第24章 生日蛋糕(5)
她犹豫地站在车前,又看了看叶然,想着能不能找个什么借口混过去。 叶然没有看她,他闭目坐在后座上,身体微微向后仰,眉间微蹙,似乎因为绷的太久,身体已经到了某个极限。 清清只好一咬牙,拉开了驾驶座的车门。 她战战兢兢地拉起手刹,战战兢兢地扭动车钥匙,战战兢兢地松开离合,又战战兢兢地在踩下油门前前后左右看了无数遍。 突然后视镜上一个奇怪的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定睛一看,是巷子口的灰绿色的垃圾桶,它的最上端有一抹奶白色,变形的黄色蛋糕胚中间簇拥着一个比划繁多的字,那个字是…… 她下意识地把档位换成了倒车档,车缓缓向后退去。 是鹿。 那个字是鹿字。 车体狼狈地抖动了一下,熄了火。 在安全带的反作用力下,乌清清摔回驾驶座的宽大座椅上。 她忙不迭地扭头看了看,发现叶然仍然在闭目养神,似乎没有注意到这边的窘态。 她这才揉了揉自己被安全带勒疼的肩膀,放心地对着中间后视镜里的人影恨恨地做口型:“资本家!没人性!把你丢掉非洲难民营去呆一周,看你还敢不敢随便浪费粮食!”,以表达自己的愤怒之情。 然而她无声的强烈谴责,显然是无法撼动资本家冷酷的内心的。 因为叶然好端端地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坐在那,毫无立马痛哭切腹道歉的趋势。 小小的长方形后视镜里,还是一个好看的像神一样的男人。 疲惫,松弛,可是依然好看。 路灯透过茶色的玻璃窗,落在他身上。 他仍然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微微颤抖,犹如沾雨的蝶翼。 他是那样的优雅清冷,鼻梁挺直,薄唇如刃,就连眼底苍白肌肤上的微弱青色阴影,也宛若印象派名画家的手笔。 清清不由呆住了,她忍不住抬起手,想要去触摸镜子里他微蹙的眉。 叶然仿佛察觉到她的动作,他微微抬了一下手。 清清吓得立刻咬住了自己的手指,整个人缩在了座位上。 然而叶然并没有睁开眼睛,他只是抬手按了按太阳xue,修长的手指弯成弓弦的弧度:“放心开吧,随便撞,这车质量还行,只要你不撞到别人,就没关系。车体撞的再糟,里面的人也不会怎么样。” 咦,院长大人是在体谅她这个初学者惶恐的内心,在安慰她咩? 脑回路清奇的乌清清小姐闻言一喜,笑眯眯地伸手去扭动车钥匙,自觉勇气倍增,足可以千里走单骑,独自开着这辆车踏遍祖国锦绣河山。 正要喜滋滋地一脚踩下油门,她突然想到某个问题,紧张兮兮地扭头问:“老板,你的车保过险吗?”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金钱故,二者皆可抛!她可不想再因为一场剐蹭事件,由身背巨额债务的小虾米沦为躲避高利贷的游民。 路灯的阴影下,叶然微微弯了弯唇角。 “全险。” 在保险公司的强大精神支撑下,乌清清有惊无险地并线、过红灯,上环线,竟也顺顺利利地开过了小半程。 在路口踩下刹车,她夸张地舒了口气,得意地用余光瞟了瞟叶然,颇有摇尾巴求表扬之意。然而她的尾巴摇得再高再欢快也没有用,纯粹是俏眉眼做给瞎子看,因为叶然这回是真得睡着了。 在手术台上连轴转了数十个小时,一出手术室,又马不停蹄地穿过大半个H城来给小鹿过生日,接着还要再赶回和仁,参加一个重要的国际医学会议的视频连线,即使是叶然,也难免倦怠。 她只好悻悻地对着后视镜理了理头发,自己给自己来了个中国好声音之为你转身——“IWANTYOU!” “吱呀”一声,车在和仁门口跌跌撞撞地停了下来。 由于乌清清小姐到底技艺不精,最终还是撞翻了两盆鲜花、一棵铁树、以及半把彩旗。 她心虚地又踩了踩刹车。 叶然却已经推开车门走了下去:“多谢,你可以把车开到门口,再交给门卫,让他开过来。”
“叶然!”一个没忍住,她追了下去,“你……你……”她双手攀着半开的车门,终于鼓足勇气,“你为什么要把蛋糕丢掉?” 叶然回头:“我还以为你不打算问了呢。” 欸?他知道她看见了呀? “八年前,我被人在食物中下过毒,后来就不再吃外食了。” 居然是这么武侠剧的情节,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猜到啊!清清不由为自己白白死去的脑细胞默哀。难怪上次在宴会上,也没见他吃任何东西。 她正一脸原来如此地点着头呢,叶然看着她的目光却蓦然变得幽深。 “不过你既然提到了,我对蛋糕的滋味,还颇为好奇呢。”他的声音也变得黯哑起来,像被废铁轻轻擦过的破旧大提琴。 什、什么意思?大灰狼肚子饿了,想要把她当作蛋糕吃掉吗? 乌清清不由得向后退了退,然而后头就是汽车,她无路可逃。 叶然却也没有太过紧逼,他隔着半开的车门站住,目光幽暗地俯视着她,微倾的身体有一股强大的压迫力。 她不由得打了个寒噤,自觉在他的目光下无所遁形。他仿佛不仅仅是在看她这个人,而是在看她的心,看她的灵魂,在把她全身两百零六根骨头一根根拆开,轻舔,吸允……在他那穿透性的目光之下,她浑身战栗。 叶然终于伸手,细长冰冷的食指抚过她的唇角,中指在下颌微微一抬。 她被迫抬起了头,四肢酸软,心跳如鼓。 短暂地停留之后,叶然却收回了手,食指尖上有一点儿蛋糕的残迹。 松了一口气后,清清险些瘫软,她背靠在车体上,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光。 她半跌在驾驶座上,欲哭无泪地用手背擦了擦脸。 叶然却恍若不觉,他似笑非笑地望着她,故意缓慢地把食指尖伸到了口中,又细细品味了一番,才悠悠开口:“味道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