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画地为牢
楼小槿有一瞬间的愣神，幼时想尽办法查找巫族的踪迹途中尽是阻扰，甚至为此多次身处险境，却不想今日如此轻松得知巫族的遗迹所在。 挂在胸前的巫戒滚滚发烫，似乎在催促着她尽快上路。 楼小槿的心开始动荡，巫族遗迹，说不定能得到一丝关于身世的蛛丝马迹。 自从确认自己拥有巫族血脉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忍不住在想，收集越多关于巫族的信息，就会离自己的父母亲人更近一点，没有人会不想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他们如今在那里，是死是活！她不是奢求自己的父母还活在这个世间，只是想知道他们的存在，他们是谁，就已经足够了。 “沙华，你说，如今还有巫族存在吗？”楼小槿突然问道。 沙华抿唇一笑，面容似无尽悲凉，回道：“巫族早就不复存在了，如今存活下来的，不过是巫族后裔，隐姓埋名，躲避六界的追杀。” “我一直有个疑问，当初巫族被捧上神坛，为何又在一夕间被屠杀殆尽？”楼小槿隐隐觉得这是一个秘密，和自己日日夜夜所做的梦有关，背后的黑手害了凤凰天神，还连凤凰天神庇护之下的巫族都不放过，这是多大的愁怨，要用一族的鲜血来偿还？ 红莲眉头一皱，当时巫族被灭族的时候，凤凰天神第一时间赶去救援，路上却遇到了时间之神等人的阻拦，他留下来与时间之神等人对抗，凤凰天神独自一人前去巫族，这巫族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不得而知，只是之后，凤凰天神归来时一身的疲惫与血腥，此后寡言少语，游历六界。 “巫族当时与世隔绝，如何被灭族，被谁灭族我不得而知，只是后世流传着一个说法，说是巫族最后一任的族长野心极大，想要与神比肩，统治六界，为此不惜创造出黑魔法，在世间传播邪恶与瘟疫，害死了不计其数的生灵，凤凰天神为救世间，倾神火灭世，将巫族毁的一干二净。” “这不可能，主人才不会滥杀无辜，就算那个传说属实，主人只会找那个族长算账，而不会牵连旁人。”君兰一直默默无声，但一听见沙华说是凤凰天神灭了巫族就忍不住出口为自己的主人辩护，当初巫族被灭时，他和小黑还未曾遇到主人，所以巫族当时究竟遭遇了什么，他们不得而知，但就是下意识地维护自己的主人，尽管凤凰天神已经轮回转世成为现今的楼小槿。 几人的目光都落在楼小槿身上，楼小槿却一脸平静，转而看向红莲，问道：“你一直跟在凤凰天神身边，你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吗？” 红莲摇了摇，说道：“当时我并不在她身边。” “或许，巫族遗迹能让我们找到答案。”楼小槿想起梦中那猩红妖冶的大火，还有沙华所说的那个传说，似乎凤凰天神就是灭了巫族的凶手，可是楼小槿却觉得那里不对，凤凰天神出自巫族，又一直暗中庇护着巫族，怎会到头来一把大火把巫族灭了，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小槿，你想去巫族？”红莲眼底划过一丝紧张。 “反正我们现在也拿不到彼岸花，不如先把这事放一放吧。” “主人，那清音上神呢？您不等他了吗？”君兰想起自己的偶像现在还没有回来，而楼小槿又想要离开，不由得担心了起来。 闻言，红莲面色不改，心中却一阵冷笑，清音上神这辈子怕是都回不来了。 “玄天他不需要我等，若是他得空了，自然会来找我们。”楼小槿并不知道玄天已经回不来了，元神沉睡的人，除非有人愿以命相唤，否则千千万万年，他都不会醒来。错过的温柔，再想伸手抓住时，已成空。 魔君魅影一行人在地狱城之中寻了一间空置的房屋歇下，晚上城中的死气愈发浓烈，已经到了rou眼可以看见的地步。 竹雨道行最浅，魔姬无处不在的威压使她这个资历尚浅的小妖胸口发麻，脚步沉重，喘不过气。 贝塔戒备地看着四周，没有一丝人气的地狱城，俨然成了一座名副其实的死城，凤凰天神怎么会藏身于这样一座死城？ “贝塔，不用这么紧张，这里留下来的人，如果想对我们出手，我们刚进冥界的时候就已经按捺不住了。再说，就你这点道行，暗中的人真要出手，也不是你能应付的。”魅影悠闲地靠在椅背上，举着一杯小酒，漫不经心地道，似乎对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 “君上，这个地方很不对劲，属下还是谨慎些好。” “随你吧。”魅影邪笑一声，随后向竹雨招了招手，说：“小竹妖，你过来，我渡你些魔力，单凭你自己，可没能耐抵御这么浓的死气。” 竹雨错愕地盯着魅影，自从魅影知道她跟着他是别有目的之后，对她的态度一直很冷淡，她以前心高气傲，可是现在见识到地狱城的惨状之后，她不认为离开了魅影的庇护，她能安然无恙的离开冥界。 “你不会杀我吧？”竹雨忽然傻傻地问了一句。 魅影噗嗤一声，鄙视地看着不知所措的竹雨，说道：“我要杀你，你跑得掉吗？” 竹雨还在发愣，贝塔赶紧出手推了她一把，提醒道：“还不赶紧向君上道谢。” 竹雨被推到魅影面前，羞红了脸。她怎么忘了，以魅影的本事，要杀死她如同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也许比一只蚂蚁死的还要简单，若是要杀她，何必留她这么久。 “谢谢君上！”竹雨扑通跪下，头磕在地上，不想让魅影继续用嘲弄的眼神，看着她像一个小丑一样自己给自己加戏。 魅影伸出一只手搭在竹雨头顶，看着她温顺的模样，这些时日因她的欺瞒挑起戾气忽然间就消散了。 魔力从他手中倾泻而出，源源不断地传入竹雨体内，贝塔看着心惊，魅影这样做可不单单是想竹雨能有足够的能力抵御地狱城中浓烈的死气，经过这一回，竹雨的修为定然会大涨。 贝塔看不懂，魅影明明对竹雨表现出不上心的态度，为何，又要助她？ 竹雨悄悄抬了头，看见魅影俊美的脸，心中一跳，若是跟着他，她今后的人生，一定也能过得很好！要是再能得到他独一无二的宠爱…… 竹雨心中起伏不定，魅影却透过竹雨，想起了另一个女人，高高在上，对他的示爱视而不见，更胆敢将他的颜面踩在脚下。 木槿，木槿，木槿…… 魅影收回手，又恢复成冷冰冰的样子，说道：“可以了，你去休息吧。” 竹雨惊讶地睁大了双眼，刚才，那一瞬间的温柔是她的错觉吗？ “是！”竹雨委屈地应了一下，起身向魅影行了个礼，随后向楼上走去。走到一半，忍不住回过头，正好看见魅影一脸若有所思，她愣了一下，这个表情，她曾经在玄天脸上见过不少次，原来是这样，魅影的心里怕是也有一个不能忘怀的人吧。 竹雨苦笑，似乎她觉得能托付的人，都已经心有所属。 一刹那的心动，原是不该有的奢望，像她这样的小妖，怎么能被堂堂魔界至尊看上呢，她真是有够痴心妄想的。 竹雨的自怜，魅影全然不知，而心细的贝塔却看在眼里。无奈，他只能叹息，这一路的相处，他知道竹雨本性不坏，甚至因为涉世未深，而很是单纯无害。这样的女妖，陪在魅影身边恰到好处，心思单纯，不贪婪没什么心计，只是可惜魅影对凤凰天神的执念太深，若执念不除，魅影只怕会一直画地为牢。 房子里只有三个人，画地为牢的不止魅影一个人，竹雨又何曾不是对玄天执念太深！ 从幻化为人到被逐出玄风山，两百多年，竹雨全部的心思都在围着玄天打转。也不是没有想过放弃，只是那失去信仰的空虚寂寞太痛，竹雨不想承受，所以哪怕明知道前路艰难，明知道哪怕就算再见到玄天也得不到他的怜悯，她依然做不到死心。 孤寂的夜里，竹雨抱着双膝蜷缩在屋子的一角，屋里燃着一盏昏暗的灯火，温暖不了四周索绕的冰冷空气，也温暖不了竹雨孤寂悲伤的心。 她追逐不放的，只是那安稳的温暖的幸福，一个怀抱，一句关怀，一个眼神，只要停留在她身上一刻，哪怕会为此付出万劫不复的代价，她也心甘情愿。 乱世飘零，渴望安稳的幸福，这是每一个饱受飘零孤寂之苦的人，所向往，所追求不得的东西，竹雨也好，魅影也好，楼小槿身边的那些人也好，无一不例外。 只是，乱世已成，该飘零的人依旧，该孤寂的人依然。 魅影活了千万年，比竹雨这个只有两百多年道行的小妖更懂得温暖的可贵，所以他们才渴望光，渴望温暖，追逐着凤凰天神不放，不由自主地想得到她，想靠近她，想被她温暖，为了她，情愿千年画地为牢。神凰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