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天命
偷月和暮月一起进入了落曦生前所居住的寝殿，入目，是紫罗兰金蚕丝织制而成的墙画，天使与爱神，圣洁而又华贵。 寝殿中的家居都被盖上了黑布，但从显露在外的一角，依然可以窥见这间屋子曾经是多么富丽堂皇。 葛冥铸就了一个金丝笼，将落曦困在了这里，消耗点了她美丽的生命。 这间房，偷月以前来过，质问落曦为何撇下碧落而嫁给葛冥，那个时候，他无法理解所谓的家族使命是什么，他只是觉得，葛冥配不上落曦，那么温柔似水的美丽女子，不该选择一条飞蛾扑火般的道路。 暮月将黑玫瑰放在被黑布遮盖住的床上，那里已经放了很多这样的黑玫瑰花束，只是早已经枯萎。 “等玫瑰干了，我就会来将它零落的花瓣拾起来，装进香囊里面。” “这样做，需要多长的时间？”偷月环顾了一番，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玫瑰花香，并没有那种封闭很久的霉味。 “一年时间。”说着，暮月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金线编织成的香囊，上面绣着“星月”两个字，晨星的星，暮月的月，晨星暮月。 暮月将上一年放进来已经干枯的玫瑰花瓣拾起来装进香囊里，神情严肃，像是在做某种圣洁的仪式。 其实他也知道，不管心意多么虔诚，他的母亲落曦都不会回来了，也不会投胎转世，而是将她的生生世世都交付给了冥界，修补冥界走向衰弱的命数。 偷月走近暮月，站在他身旁，看着他的动作，突然心中划过一丝异样。随后目光警惕地在四处搜寻了起来。 “在找什么”暮月将最后一片干枯的花瓣装进香囊。 偷月没有说话，而是随着心里的感觉向角落里走去，然后移开沙发，发现墙角处遗落了一颗紫色的玉珠，正在发出淡淡的光芒，却在暮月走过来时，消失不见。 “也没什么。”偷月弯腰将那颗紫色玉珠捡了起来。 “这颗珠子我看着眼熟，将它给我吧。” 闻言，暮月面露难色，缓缓开口：“这是母亲的东西……” “我知道这是她的东西，但就是一颗珠子而已。” 偷月握紧了紫玉珠子，手心传来一阵异样的感觉，悄然滑进心里，忍住满心的震撼和激动，继续说道：“这东西我拿走了，你父亲问起，实话实说即可。” 说完，偷月径直向外走去。 “等……”暮月张了张嘴，想叫住他，但偷月一出了房门，便消失了踪影。 像是没来过那样。 暮月错愕，高深莫测的修为，这个人，可以挥手之间便灭了他。 也说不清楚，他第一眼见到这个人，就知道此人不是真正的凤诺，即便身体是凤诺的，灵魂也不是。他对他有着莫名的好感，并且毫不排斥他的靠近。 偷月匆匆离开了冥王宫，身形一晃，在空气中留下一道残影。 在一处了无人烟的荒地停住了脚步，四下无人的气息，偷月才赶紧掏出那颗紫玉珠子。 浑圆的紫玉珠子上，缠绕着一缕淡淡的气息，仿若前世的记忆里的味道。 偷月眸光闪动，这颗普通的珠子上面，竟然凝附着落曦的一块灵魂碎片！ 他不是不知道落曦死后，灵魂化为万千灵魂碎片，就是因为知道，才会想要打破这个宿舍。他心底深处有一个声音，那就是登上冥王之位，开启一段被封存的记忆。 细细端详着紫玉珠子，偷月笑了笑，若是将这颗珠子拿给碧落，不知能换来什么。 …… 虫老一身风尘回到了地狱城，自从好友月老死后，他开始走上了复仇之路。 可是追了大半个月，跑遍了冥界偏僻的角落，到头来却发现自己追错了人，他追杀的人竟然是魔灵谷幻化成偷月模样的邪尊邪夜。 他和邪夜的修为不相上下，而且邪夜练就了邪恶魔法，长久战下去对他极为不利。思虑再三，他还是决定回到地狱城守株待兔。 偷月最终的目的，无非是为了冥王宫那张至高无上的椅子。 虫老在外奔波了不短的时日，一如城门，就敏锐的察觉到了属于偷月的气息。面容瞬间阴沉，将他引开，而偷月本人却就在地狱城。 修炼亡灵魔法的冥人，灵魂自带一股死气，遇上修为相差无几的对手，很容易被辨认出来。 虫老心中冷笑，既然知道了偷月就在地狱城，那他就不着急了。原本打算回教导室休息一番再细细思虑如何将偷月擒到手，此时，他却临时起意，改变了主意。 偷月的身份是冥王葛冥的同胞弟弟，皇室之中，有他的气息石，拿着气息石，能够准确无误的知道下落。 先前他被月老的死打击得昏了头脑，一心只想着给月老报仇，什么都没想过，就被引出了城。 走了这许多的冤枉路，他这一刻倒也不生气了。 像虫老这样德高望重修为高深的学院长老，觐见冥王是不需要通报和等待的，可以自由出入冥王宫。 冥王一早就得知了虫老无功而返的消息，其实，他也知道偷月不会那么容易就被虫老擒拿住。那是他的弟弟，比之他，天赋更加出众的冥界王子，若不是心中执念太深，走了歪路，时至今日，偷月的成就应当在他之上。 虫老进入大殿时，冥王已经端坐在高高的金椅上。 “冥王殿下！”虫老随意拱了拱手以表敬意。 “虫长老别来无恙啊？”冥王的声音威严而冰冷，这是他一贯的语气。 客套过后，虫老老眼一抬，他就不信冥王不知道他来此的所为何事。 “冥王殿下，我来此，是要向殿下讨要一件物事。” 与其说是讨要，不如说是毫不客气的索要。虫老和月老不同，月老敬重皇室，面对曾经的学生现贵为冥王的葛冥，也是勤勤恳恳对皇室办事，为皇室着想，但他不一样，他生性随意洒脱，不慕权贵，所以虽然担了个学院长老的名，却有一大半时间是在外游历的。 “虫长老想要何物？”冥王紫眸深邃，面无表情。 虫老皱了皱眉，说道：“偷月王子的气息石！” “哦？”冥王轻轻应了一声，但并无表示，皇室成员的气息石，与其行踪和生命力紧密联系，一直以来都不会外借，只能控制在某个皇室成员手中。这也是他为什么放任晨星远走凶险万分的三途河，而不管不顾的原因。 “还请冥王殿下将偷月王子的气息石给我，偷月王子杀了月老，我是一定要将那忘恩负义的混徒擒拿到手的。”虫老语气森森，浑浊的老眼精光四溢，此时此刻，他不像是一个老态龙钟的长老，而是一个被仇恨填满的傀儡。 “然后呢？” “然后？”虫老疑惑了片刻，问道：“不知冥王殿下何来如此一问？” “每个皇室中人命由天定，月长老的死偷月不能推卸责任，但偷月的生死也不是旁人能够干预的。”冥王将话说的很明白，那就是希望虫老不要再执着将偷月擒拿归案，偷月是皇室之人，除了冥王，整个冥界没有人能定他的生死。 “冥王殿下是要包庇偷月王子吗？”虫老不悦道。 “偷月的命运早就脱离我能控制的范围。”冥王突然语气飘渺了起来，修炼亡灵魔法的偷月，生死早已经不受他控制，而且死后，灵魂将上不得天入不得地，只能永远游历在六界之外。六界之外，是什么样的世界，没有人知道。 “怎么可能！冥王殿下莫不是为了包庇偷月王子，编出这样一个理解来诓骗我么？”虫老语气严厉，显然是不信冥王的说辞。 “话我已经讲明了，信不信就是虫长老的事了。” “哼！冥王殿下是没将我放在眼里吧，我离开地狱城的时日太久，城里的人都已经将我遗忘了？”虫老的面上隐隐透出怒意。 “气息石不在我手上，就算在我手上，依律，皇室成员的气息石不得外流。”冥王依然是一副不咸不淡的态度，并不因为虫老的放肆而有丝毫动容。 “在谁手里？”虫老追问。 冥王闭口不再搭话，气息石在谁手上，他不会说。 “冥王殿下！”虫老忍不住怒声叫道，随着他的出声，雄厚的魔力四处扩散，他很有自信，他只要再稍稍持续一会儿此刻的状况，这座金碧辉煌的大殿就会倾塌。他的修为，位列月神学院四大高手之一。 然而，一切并没有朝他预料的那样发展，大殿没有倾塌，冥王也没有妥协。 他特意散出去的魔力，竟然在顷刻间被化解无形。 虫老惊愕地看向宝座上的冥王，成日里躲在这黑暗冰冷的冥王宫，葛冥的修为竟然比他还高！ “虫长老，请回吧。月长老逝去多时，教导室的事物无人打理总归不妥，以后，还请你多费心了。” 冥王语气淡漠地下逐客令，他什么都不说不计较，是因为没那必要。落曦死了，他的心也死了，除非是事关冥界存亡的大事，否则没有什么事能令他认真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