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9章 雨夜迷路

    林小曦一路疯跑，热泪决堤模糊了两眼，湿漉的脸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

    细雨淅沥，冰凉入心。林小曦慢慢缓下步伐，思绪渐渐冷静。

    她自嘲笑笑。江皓辰随口承诺不和其他异性在一起，她竟蠢到一再当真。

    可是她跑什么？搞得好像她在意那人一样。林小曦紧紧压制着心底隐约泛起的苦涩感，用力擦擦脸上的泪水。

    身上很快被雨水打湿，她直打寒颤，眸色惶恐地打量四周。

    马路两旁高大的树木，把人行道罩得漆黑阴深，林小曦惶惶地跑到马路上，心有余悸。

    拍拍口袋。她脑子轰一声响，恐惧感倏地从头弥漫开，很快遍及全身。

    她身上什么都没带，不知道身在何处。

    两旁都是居民区，没有店铺。沿着昏黄的路灯，林小曦双手抱在胸前，无目的地往前走，风声微动，便如惊弓之鸟，警惕地四处张望。

    她一路盘算，要是能找到出租车，二话不说先直接打车到刘默思家，再厚着脸色让师傅稍等，她去楼上找刘默思要钱。她默默地演练如何说服出租车师傅。

    可惜，雨夜打车太难。

    心底的恐慌更甚，林小曦不安地看着来来往往的出租车。

    突然，身后传来车轮打滑失控的声音，随机泼了她一身水。

    林小曦猛地回头，看到一辆白色布加迪从马路中央斜斜地冲出来，直接朝自己的方向扑。没有任何想法，单凭本能，她拔腿往人行道上跑。

    下一秒，车头和她的腿来了重重的亲密接触，她一个趔趄倒地，车灯亮白刺眼光束袭来，她心提到了顶点，紧闭双眼。

    车子只是轰地一声巨响，抖动几下，便安静下来。

    林小曦惊奇地睁眼，车子一面的前轮开到人行道上，正好撞上一颗大树，拍拍心口，长呼一口气。

    “喂，你没事啊？”一圆脸女孩从驾驶位探出头，面容紧绷。

    林小曦爬起身，除了膝盖处有些隐隐作痛，并无大碍。

    女孩见她行动自如，面容松缓了些，冲她喊，“你等一下，我先把车开下来。”

    林小曦远远避开，心有余悸地看着车子笨拙地抖动，不由快步移开一段距离，最后干脆远远跑开。

    听到车声，林小曦越跑越快，女孩按下窗子，冲她大声喊，“喂，你别跑啊。”

    林小曦余光瞥了眼龟速前进的跑车，讪讪地缓下脚步。

    “你要不要紧？要不要送你上医院？”女孩下车，语气关切。

    林小曦抬眸，微笑摇摇头。

    “原来是你啊，灰姑娘。”女孩看清林小曦脸，微微一惊，嘲弄笑笑。

    林小曦诧异地打量眼前的胖胖女孩，约摸一米六，看上去也是二十岁左右，圆圆的身材，卡其色紧身裤配深蓝外套，脚上那十厘米左右的细高跟似乎有些不堪重负，整体还算得体，眉眼上扬，傲气十足。

    这谁啊！林小曦微微敛眸，暗暗忖度。

    “上来吧，灰姑娘。我送你去医院，别过几天瘫痪了来烦我。”胖女孩微微扬起嘴角，语气傲慢。

    林小曦瞅了眼突兀地凹进去一块的车头，直冒冷汗，结结巴巴道，“不……不用了。”

    胖女孩一把抓住准备离开的林小曦，凶凶道，“你必须跟我去，我可不想惹祸上身。”

    她力气很大，林小曦手腕微微作痛，茫然地瞥了她一眼，“我没事，不会讹你的。”

    祸不单行，林小曦暗暗叹息。迷路了还被误以为碰瓷，明明是对方失控开到人行道上。

    两人拉扯时，林小曦不经意瞥到马路对面的江皓辰，匆匆忙忙，焦虑地四处张望，下意识地想躲避。

    盘女孩瞥到她眸色躲闪，顺着她方才的视线看去，嘴角得意地歪了歪，约摸明白了几分。

    “喂，你要不要到我车上躲躲？”胖女孩趾气高扬道，尔后话锋一转，瞥了眼对面，音调悠长，颇有威胁的意味，“不然，我就喊了。”

    林小曦微微皱眉。这小女胖子到底谁啊！

    对面的江皓辰正要转头，林小曦心头一惊，蓦地蹲下身，弯着腰挪到胖女孩后座的车车，鬼鬼祟祟躲在前排座位后。

    胖女孩却踮着脚，满面春风，招摇地冲对面招手。

    林小曦咬着牙，狠狠地捶打前排座椅靠背。这胖子竟言而无信！

    江皓辰犹疑片刻，快步走到胖女孩面前。林小曦赶忙缩到角落，从靠背和车门间的缝隙，鬼头鬼脑探出视线，不解地盯着车头前的两人。

    女孩手舞足蹈，滚滚的身子随之一颤一颤，眉飞色舞，似乎在讨价还价。

    江皓辰却没有丝毫不耐烦，面色柔和，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偶尔微微点头。

    胖女孩指指车里，两人视线同时投向车内，林小曦一惊，直接趴到座位上。

    “下来。”一阵凉凉的空气袭来，林小曦耳畔响起某人淡淡冷冷的嗓音。

    林小曦捂着脸，从手指间偷偷探了眼状况，犹犹豫豫地下车。

    “哥哥，记得你答应过我的事啊。”女孩得意地扬扬眉，冲他甜甜笑笑，开心地上车。

    林小曦狐疑地盯着白色布加迪歪歪扭扭地离去。

    “不是不让你出来吗！”他语气微愠。

    莫名的怒火上头，就着昏黄的路灯，林小曦微微蹙眉，恨恨地瞪了他一眼。

    背信弃义！他还有脸责问她。不过，已经无所谓了。

    “我问你，我们的合同还有效吗？”林小曦扬起下巴，故作硬气道。

    “当然。”他淡淡答。

    那就好。林小曦心头多了分笃定，低头轻声嘀咕，“二十二天。”

    “什么二十二天？”江皓辰俊眉轻蹙。

    林小曦慌忙摇摇头，“没事。”

    自她重新搬回在水一方，还差二十二天就整整三个月。眼下也无处可出，不如有始有终履行完合同期，让他无话可说。

    细雨不断，林小曦三步一小跑，跟在江皓辰身旁。

    他脸上淌着细微的水滴，冰冷剔透，愈显清隽淡漠。

    为了找她，竟在雨中淋了很久？林小曦心底却再不起丝毫涟漪，冷冷地轻笑。

    她最恨男人朝三暮四。那种经历，一次便够。

    江皓辰余光瞥到喷嚏不断的林小曦，好几次想伸手拥她入怀，却始终没有动作。

    他有他过不去的坎。可无论如何，不能让林小曦消失在他眼前。她在，他才安心。

    一路各想心事，回到料理屋前。

    刘默思站在门口翘首张望，看到他们，撑着伞焦急地跑到林小曦面前劈头盖脸一轮训斥。

    等刘默思安静下来，江皓辰轻轻推了推林小曦，淡淡道，“上车，快去。”

    “去吧。”刘默思轻轻叹了叹气，也准备上车离去。江皓辰不管不去追林小曦，已经基本说明问题。只是，江家不是普通的温馨小家，林小曦要面对的，还有很多。

    林小曦木木地坐到他的车子后座，面无表情地望着窗外。

    “阿辰。”顾倾菡提着精巧的外送袋子走到料理店门口，眸色微微不安。

    “我有事，你自己回去吧。”他寡淡开口，转身准备离去。

    “阿辰，等等。”顾倾菡慌张拉住他，神色幽暗，略略埋怨，“在奶奶的病房，伯父要求你一心一意对我，你忘了吗？”

    他冷冷甩开，“谁答应的，你去找谁。”

    话里行间饱含深深的寒意，顾倾菡小步后退，轻倚在墙上。

    她眸色黯淡，瞥了眼进进出出的食客，紧紧抓着他的手腕，为顾家，也为自己，尽量保存最后一丝颜面。

    陌生人会怎么戳她脊梁骨？她堂堂顾家大小姐，江家数得出的大家闺秀，被人为了一个普通小姑娘，当众无情抛弃。

    “放手。”他深深蹙眉，余光似乎不经意瞟了眼车上，冷肃道。

    甩不开顾倾菡，他有些不耐烦，嗓音清冷疏远，“顾小姐坚持的话，上车吧。如果我女朋友没意见，可以先送你一程。”

    顾倾菡倏地松手，精致的寿司散落一地。当着陌生人的围观，他竟淡然自若地和她撇清关系。

    林小曦全程冷眼旁观两人纠缠不清，她听不到声音，也无所谓他们之前的事。

    他若无其事回到车上，瞥到空荡荡的副驾驶位，心头猛地一惊，下一秒瞥到后视镜里面瘦小的人，轻轻松了一口气。

    她在，便好。

    “怎么坐到后面去？”他淡淡发问。

    “我不喜欢木兰花香。”林小曦扭头看向窗外。

    江皓辰微微一怔，看了眼后视镜中咬着下唇似乎在赌气的林小曦，心头悄悄泛起丝丝愉悦。

    顾倾菡眸色黯淡地望着车子飞驰而出，失魂落魄地走在幽深阴冷的街道上。

    不远处灯红酒绿，她没有多想，心如死灰般走进最近的酒吧。

    醉人的灯光，暧昧的音乐，她独自坐在吧台前，举杯豪饮。

    自卑、一无所有，过去了这么多年，她努力了这么多年，却依然如此。

    “美女，一个人借酒浇愁，不如两个人风流快活。”低沉有磁性的嗓音飘入耳畔，性感的男性气息洒到她脸颊。

    她嫌恶地推开突然凑近的人，眼前不断出现重影，不断出现一张略有小帅玩世不恭的脸，醉醺醺地掏出一沓钱，“不用找到了。”

    她跌跌撞撞地离开吧台，眼神迷离，不小心撞到一个坚实而温暖墙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