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重生
不用多想，基本就能猜得出，此时打电话过来的是公司里的那帮人，具体点儿，多半就是叶无辛了。 但实际上打来电话的，绝不可能是叶无辛本人。 果然，根据号码显示，是艾成打过来的。无非就是之前所说的，某个人……叶无辛会来问自己些问题。 唐林随意应对了一下，然后出人意料地拒绝了，并且找了个借口，把事情给推到了明天。 许若语隔着电话，倒是听了个大概：“听上去像是有什么事，你不去吗？” 唐林没怎么在意：“不用，今天有些累了，明天去比较好。那这边我就先回去了。” “果然，你还是等一下。”许若语突然冷声叫住了唐林，“唐林，虽然你算是个让人有些心烦的人，但至少不是个有害的人。总得来说，并不是个什么坏人。” 唐林准备离开的身体因为这句话暂时停顿了下来：“我会记住的。” 随即，唐林没有过多的停留，便撤步离去了。 许若语对唐林这毫不拖泥带水的行动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尽管她自己平时就是这么一副样子。 “我不是让你记住……” 说实话，唐林虽然就这么连话都不说完就走了，但是这一极不礼貌的行为却并没引起许若语的反感。 不如说，许若语真的是喜欢以这种方式结束对话，干净利落，关键是还能稍微留一点余地。 许若语看着唐林远去的背影，不明白心中到底是种什么感觉。就连这感觉到底是好的，还是坏的都分不清楚。 因为她看不出唐林这使人舒心的表现有一丝勉强假装的痕迹，令人烦心的地方也就在这里来。 许若语发现唐林在遭遇吴涯之后就开始变得有些奇怪，然后听了刚才那番话她马上就察觉到了不妙的气氛。 可是现在，她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因为就从表现上来看，唐林他这算是顿悟了吧？就是方式有些让人不寒而栗。 确实就如唐林所说，一个人的灵魂倘若是糟糕的，那么独特性还有什么意义，这样的灵魂又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或者应该这么说，每个人都有一个独特的灵魂，这一点是必须的吗？其实只要rou体还活着，哪怕是个什么话都不会讲的植物人，大家仍旧会认为你是你。 哪怕记忆全失，你还是你。 哪怕性格大变，你还是你。 一句“你变了”，就足以替代曾经存在过的你。 只是许若语在此时莫名想起了自己刚入公司时，史十七经常提起的一句话：死亡面前，灵魂没有高低优劣。 前面应该还有一句的，许若语不记得了。死神怎么……来着？ 残阳西沉，一并带走了留在这世上最后的余晖，取而代之的是街灯的辉映出的繁华。 此时，在街灯也照耀不到的昏暗角落，一个身穿着超长外衣的男人正紧靠着阴湿的墙壁缓步前行着。 他步伐不太稳健，每走一步，身体都会不自然地颠簸一下，应该是有伤在身。但是，他的呼吸却相当平和，神情上也完全看不出一丝痛苦的意思。 反倒有一份岿然不动的坚定写在脸上。 他就是之前在别墅区外负责狙击唐林的那个人，也是一直跟吴涯形影不离的那个男人。 之前，也就是昨天，他在最后关头遭到来自叶无辛部下的袭击，虽然反应及时，成功逃过一劫，却因此打偏，而且在逃走过程中也受了重伤。 即使不是致命伤，也到了足以影响他行动的地步，毫不夸张地形容，要是靠近他仔细闻一下，绝对能嗅到一股血腥味儿。 对于他而言，现在最应该做的，应该是找家医院接受治疗，或是找个什么地方躺下休息几天，而不是像这样勉强地走在这条阴暗的路上。 如果他是为了前往藏身地点这倒好说，可是在这小巷子里穿梭了一阵之后，他却又拐到了一栋普通的居民楼前。 不是说居民楼就不能用来藏身，只是考虑到这里人流状况，的确不是一个理想的藏身地点。 他缓步走上了楼梯，拖着看上去已是疲惫不堪的躯体，一口气爬上了六楼，停在了一户人家的门前。 门铃声响，随之而来门里传来，一阵缓慢的脚步声。 给他打开门的人是一个高中生模样的少女。不管怎么看，这肯定称不上是他的女朋友，父女倒是能勉强够得着。 谁知这名开门的少女竟然像看到了旧友一般，露出那不太符合她这年龄断的浅笑：“我记得，你的名字叫做古宏，但愿这没记错。而且你又来了。” “嗯，没有记错，吴涯。” 最后从古宏口中冒出来的那个名字，仿佛具有非人的魔力，瞬间将时间定格在了这一刻。 吴涯这个名字，照理说应该是随着叶无辛那声枪响埋葬在了那个别墅区。因此这个名字的出现，是显得如此的诡异。 莫不是这个叫古宏的人疯了？ 然而那名被他唤作吴涯的女子神色自然得很，并没有表示出一丝惊讶之意：“我还以外你死了，能再次见到你，说实话，我很高兴。嗯……话说，你看上去受伤了，进来坐一下吧。” “不……方便吗？你现在跟谁住在一起，父母呢？” “都出差了，下个星期才回来，安心吧。” 古宏看起来体力也是到了极限，犹豫了一阵，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那就麻烦一阵了。” 有些令人费解的是，不仅从他们的对话中可以看出，就拿屋子里的摆设所透露出的那股寻常气氛都足以证明，这里只不过是一家普通的住处，跟“据点”这个概念实在相距甚远。 而那名被称作吴涯的妙龄少女倒十分契合这份日常气息，招待高宏进来坐下之后，还非常礼貌地给他泡了一杯茶。 她若不说话，没人会把“吴涯”这个名字冠到她的头上：“这次来得很快啊，我记得以前都是我主动来联系你，要不然，你应该是找不到我的。” 古宏的神情突然黯淡了下去，但仍是尽量保持着一份轻松语气回道：“当然能找到，因为……‘你’已经只剩下两个了。这样好吗？已经算是被逼入绝境了。” “这是不得不面临的战斗，也是必要的牺牲，谁叫死神是站在他们那边的啊。” “如果觉得没有胜算的话，就不要再去冒险了，事到如今，我们没有太多从容的资本了。” 吴涯玩弄着手指，想了一会儿：“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还要找过来？和我在一起很危险的。再说，你最初认识的那个吴涯，已经死了十多年了，这算是一种执念吗？还是不要好了，感觉像是我在欺骗你一样。” 一抹淡然的笑容很不合时宜地出现在了古宏那稍显僵硬的脸上：“第一次见到你啊……” 说着，古宏端起了桌上的那杯茶，仔细地看了一会儿：“我只知道，我认识的那个叫吴涯的人，会认真地对待这世界上的每一样东西，即使是一杯茶也不例外。” “本质上，都不过是冲了点热水而已。” “更重要的，是一种感觉。外貌的本质都是无相，一个人的灵魂才是彰显其存在价值的根本因素，这是我在你身上感受到的东西，这也是我想继续感受下去的东西，简而言之，算是一种爱意吧。” “无论男女老少？” “无论男女老少。” 吴涯听完，竟捂着肚子在沙发上笑得起不来身：“这就称得上是挚友的交情吗？” 古宏在一旁似乎也有些苦恼，不过不到一会儿他却又极为严肃地说道：“所以啊，即使对手就是死亡本身，也请你把最后的胜利摘下来，尽管我不认为你一定能做到，但是我愿意相信。” 吴涯依旧还带着刚才大笑留下的余韵：“最后的胜利不会属于我们的，太遥远了，遥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