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最后的劝告
别看唐林问得那么鲁莽,但是实际上他也是有算计的。 提前先不说要借什么,至少可以让许若语先问自己,这样不会招致她的一口否决。 然而让唐林没想到的是,许若语连问都没问,便异常“爽快”地答应了:“除了钱之外,其它的我一概不借。” 这略带霸气的答复震得唐林半天才缓过劲来,他仔细地又琢磨了一下许若语的答复,分不清是听错了,还是理解上有些问题。 反正唐林感觉自己好像无话可说了。 许若语见唐林瞬间哑了火,大概也猜出了唐林此行的意图:“你又是为顾欣来的?你恐怕是刚刚在听到艾成说提成金的事之后想来找我帮忙?” 唐林对许若语拜服了:“全都知道?莫不是你们事先安排好的吧?” “这种事想想就知道了,还安排个什么?” 见话已挑明,唐林也不顾许若语的表态,直接了当地承认道:“既然你都知道了,那就……” “我拒绝。” 许若语比唐林来得还要直接,话都没等唐林说完,便干净利落地否决了。 “为什么?明明有办法可以救她的,这次你难道是真的要见死不救?” “不是这次,前几次也是。” 许若语这冰冷的回答激起了唐林的不满:“你别就在这儿装了,我就不信,你还真能做得这么绝。再说了,我只是来找你借嘛,又不是不还。” “你这人很讨厌,为什么非得强迫别人做你希望发生的事?” “这叫什么话?什么叫我希望发生的事,这不是应该做的吗?” “顾欣得了治不好的病,会死。这才是应该发生的事,也是她的命运。擅自将别人的命运改写成自己想要的状态,你还觉得很有道理?再说,就凭你这么个比混混好不到哪里去的人,有什么资格去决定别人的生死?” 唐林在这一刹那间,发现许若语说得好有歪理。而且,不得不说这是唐林曾经也有过的想法。现在想反驳她的话,都不知道从何入口。 但是常识却又告诉他,他不应该是错的。 “反过来说,见死不救也同样是不对的,既然都不对,那我还不如做我希望做的。” “是对的。”许若语小声地说道。 由于她这句话说得太短,这让唐林不太理解她到底指的是什么,还以为她是认同了自己的观点,准备回心转意了。 然而许若语接下来的一句话又将唐林打入了冰窟:“不去救她是对的。” 唐林听得出来,许若语是带着怎样的认真在说这句话。认真得可怕,认真到让唐林到一次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她心里一定有着足够的理由支撑着这句话的份量。 唐林甚至都不敢相信许若语现在所表现出的样子,如果可以的话,他更愿意相信这是出现在梦里的场景。 不过,唐林镇定下来后,他发现自己坚持观点的底气是还在的:“许若语前辈,总得来讲我还是很尊敬您的。同时,我也是相信您的。但是我不明白,你这么作贱自己是为什么?” 唐林也不知道是怎么想出“作贱”这个词的,在他平常的语言体系中,这样的词几乎是不可能出现的。 他完全是在瞬间无意识的状况下脱口而出的,更像是是在心里没有套牢的词不小心滑出来一样。 许若语对这话似乎有所触动,但总体来讲,她并没有表现得有多么夸张:“你莫名其妙地在说些什么。” 唐林也正奇怪,他感觉刚才那句话,至少有一部分不是在自己的意识控制之下说出来的。 以至于现在唐林对此还有些恍惚。 不过,回过神来后,唐林马上又将话题转移了回来:“我是说,你见死不救也就算了,怎么还能狡辩说这是对的?” 事实上,唐林心里已经放弃让许若语改变想法的打算。 毕竟,要说服如许若语这般固执的人,可不是个轻松的任务。 但事到如今如今,唐林感觉自己的想法都快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他一方面无法相信许若语真会是这种冷漠之人,另一方面则又完全无法认同许若语的说法,甚至只当她是在胡言乱语。 然而正当唐林这么想着的时候,许若语却冷不丁地对着唐林说道:“你知道吗?真正意义上地想要拯救些什么,也就意味着要毁掉些什么,这叫作代价。如果你没有思考到这一点,就这么一头扎进名为善意的陷阱,那我只能说你太天真。” “乱讲,哪有这种道理?” 唐林有些不甘地反击道。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唐林也算是个固执的人。不管输不输理都不输气势,这算是唐林的一个人生信条。 许若语似乎也知道,唐林跟她一样也不爱听人劝。 但是本来都不怎么爱说话的她,最近的话确实是多了不少。 只见她先是斜了唐林一眼,似乎想要以此逼退唐林。 发现没有效果之后,许若语才又冷冷地向着唐林说道:“既然你这么坚定,那我不妨问你个问题。” 说着,许若语又正视了唐林一眼,只不过神色已经稍微和缓了些,又渐渐地恢复成了以前那副对什么都不在意的神情。 那感觉仿佛是提前宣告着胜利,反倒让唐林更加动摇了。
“很简单。” 许若语指了一下远处的公交车后,又继续说道:“假如那一辆公交车失控,不久将会闯入人群。而你现在,正好可以用这力量改变一次那公交车的前进方向,让它只会撞上一个人,你改还是不改?” 唐林还以为许若语会问出什么刁钻的问题,结果没想到就这么个答案“显而易见”的选择。 “当然要改,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它闯入人群呢?那不知要死多少人。” 见唐林如此迅速地给出了回答,竟罕见地笑出了声,只不过她笑得有些勉强,而且唐林感觉她笑得好累。 “怎么了,有什么话你明说。把人当笨蛋在看,很好笑?”唐林不满地说道。 许若语竭力控制住笑容,连忙否决了:“不敢,谁敢当面称杀人犯是笨蛋?” 唐林没有反应过来,正还有些疑惑,不料许若语竟突然凑上唐林身前,几乎是贴着他的耳际,阴森森地说道:“要是我来选,我什么都不会做。” 许若语的话语连同她那轻拂在唐林面颊上的头发,让他全身的细胞都一阵发麻。 唐林现在的感觉许若语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渗人的气息,惹得唐林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唐林后退了一步,他对许若语的态度既震惊又疑惑,但就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反倒是许若语又恢复了平静,若无其事地说道:“下个月之后,我们就是同事了,这算是我最后给你忠告的,在我们这行尽量当个旁观者,否则的话,你就是凶手。” 皎洁的月光挥洒在医院门口,同时也映照在许若语那张同样有些狡诘的脸上。 她那份狡诘看上去明显就更像装的,但是唐林却不知道为什么要装出这样不明就理的表情。 他发觉在那表情之下还藏着另一份截然不同的感情。 只不过唐林对她刚才的忠告更感兴趣:“凶手?我什么都不做才应该是凶手。” “这话你大可跟那个无辜的牺牲者去解释,为什么他要因为你的选择而送命。” 唐林猛然察觉到了这其中的不对劲:“那……那是因为那边人多……再说了,总不能什么都不做。” 许若语又向着公交车站方向望去,语气丝毫不变地说道:“就是得什么都不做。你没有改变他人命运的权利,也没有必须要救他们的义务。你要做的,只是站在这里,目睹着那边发生一场惨剧,然后回家洗洗睡。” 不知为何,唐林发现此时的许若语仿佛真的在看着一场惨剧似的,让唐林也不由自主地转过了头。 只见车站那边一片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