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章 不知无罪
太子龙骐,从小就生活在皇后的庇护下,在心里虽然管皇后对自己极其的严厉,但是她给予自己的母爱也并比她亲生的龙骕少什么,甚至有过之。而这揽月阁,是他最爱来的地方,从小便淡然自处、冷静自持的他只有在暮色降临的时候,站在这个阁楼的最高处,出神的凝望着数十丈高楼下的人间灯火,总会在心里冒出一个好好守护江山社稷的抱负。 十多年来,黎国都是平静的,没有什么兄弟之间的嫡庶相争,没有什么储位易主之恼,可是从韵家兄妹回来之后,一切都变了,生在皇家,一直有龙帝的护佑,本来以为他的一生必会如此平顺而过,但有些事情是注定的,如果不争,便只能被碾压成泥,踩在别人的脚下,碰到心性好些的新帝,也许会苟且偷安,如果碰到心狠之君,必会尸骨无存。 龙骐的丹凤双眸微瞥,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然后嘴角轻轻的扬起了嘲讽一般的轻笑“这么多年来,我在皇叔的悉心导之下,平安的长到现在,我想要帝位,而你,可以真心相助,你求安宁,我便给你想要的各式安宁,你我各取所需,不好么?” 黑暗中闪出一抹秀俊的身姿,贤王绕到龙骐的面前,冷漠的脸上泛起一丝激动的神色:“龙骐,你怎么了?” “没怎么的,就是觉得最疼我的八皇叔,有种想弃我而去的气息,在淡淡的包裹着我…”龙骐淡然的笑道。 “殿下,果然是个聪明人,我本以为你沉默寡言,却不知道,原来心智也是如此的……”他故作轻松的一笑,这一切,全是他教的,他一直把龙骐当着先太子的孩子,精心引教。 “只和皇叔说了一句话,皇叔就能摸清我的心智了么?”龙骐依旧淡漠。 “骐儿,我会保你一生衣食无忧,平安富贵,行么?有些东西,你放手吧!因为……是命中注定,上天已然把每个人的命轮刻完,我们每个人都没有逆天改命的能力!”贤王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依旧如往昔一样的宠溺。 “如果我非要改呢?”龙骐问他。 “那我只能弃你而去了。”贤王收回了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很肯定的告诉他。 “是弃我而去,还是要与我为敌?”龙骐歪着头问他,字字阴冷。 “不知道,后路无人能测。”贤王长长的叹了一声。 “我想知道,为什么父帝会有易主之心?”龙骐突然问他。 “因为你父帝违背了当初的誓言,想让自己的孩子承继这九五之位。” “就是一个普通的官宦之家,自己的孩子承继自己的家产门楣也是太正常不过的,何况一个帝君,他让自己的孩子继位为君,有什么不对的么?”龙骐反而问之。 “可是你的父帝和别人不一样,当年他是在誓烛台发过誓的,这帝位一定要还给五哥!”贤王的语调提高了许多。 “为什么?梁府逼宫谋逆,五皇叔作为太子,继位之君,却助纣为虐,凭什么还要让他的孩子承位?”龙骐喊道。 “逼不逼宫,太子都是储君,他为什么要谋逆?而且先帝当时身体也十分的不好,根本就活不了太长的时间了,他为什么要那么做?帝位本来就是五哥的!”贤王额头蹦出了几道青筋,声音根本不低龙骐。 “如果皇叔,你是帝君,你也会心底无私的把你自己的帝位传给别人的孩子么?是不是?” “我……”贤王没有回答,因为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做到龙骐质问自己的这一点,因为他自己是永远都不会有孩子的,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把龙骐当成了自己的一个孩子,有的时候在梦里,会觉得龙骐是自己藏在龙帝身边的私生子一般。 “说这些有什么意思?没趣!”龙骐突然想到了什么泄气一般的有气无力的说道。 “你前几日去找过韵画?对么?”贤王问他。 龙骐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直直的盯着阁楼下面的人间烟火不语,贤王看他不说话,便从袖里拿出一块当天在韵画窗外的构丛里拾到的碎了的衣角残布。 龙骐木然的接过来贤王递过来的破布角,淡然道“嗯,去救母亲,所以去求韵画,我去找八皇叔好多次,你都不在府里,如果八皇叔能早点来看我,我也不用低声下气的去求她!” 贤王把一切精力都放在寻找龙骧的事情上,大约有好长的时间没有来看他了:“皇后怎么了?” “不是皇母妃,是我的生母。”龙骐说的这句话有一股无名的涩感,贤王虽然有些诧异,但是并没有往心里去。 “呃?不太明白。”贤王又问。 “不知道为什么,父帝好象是让母妃出观,具体原因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是记得贤王叔告诉过我,母妃如果出观,必然横出,所以我很着急。”龙骐皱着眉头,终于收回了落在楼外的目光,直视着贤王,接着说道:“皇叔,你不在,我甚至于一丝自己的力量都没有,想救母妃,竟然去求一个不相干的人。”龙骐冷冷的自嘲般的笑了一声。 “不相干?不对,我这样说有点不太切合实际,实际上,应该说我竟然去求一个与我有君位相争之人的将娶之妻,我……是不是有些太无能了?”龙骐又苦笑的加了一句。 “骐儿……”贤王皱起了剑眉,对于这个可怜的孩子,他心里有着太多的不舍和不忍,虽然已然知道他不是五哥的孩子,虽然再不会相助保住储位,但是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他亦不会下手相害于他。 “我想再呆一会儿,皇叔先请行一步吧!”龙骐不想和他多说一句话,不是从心底升出了反感,而是不想让他为难罢了,无论他如何对自己,自己都不是一个无情无义,不知道感恩的孩子,虽然不会再如以前一般亲密,但是绝对不会有一丝的恨意。 龙骐把手支在阁楼的护栏之上,紧紧的握住,虽然自己并没有太大的力量,但是还是从心底萌发出想要把护栏捏碎的愿望,他慢慢的睁开了半眯的双眼,紧紧的用牙咬住了下唇。
谁都不知道,那晚……他刚刚跳出韵画的窗户,就听到了贤王的声音,于是,他并没有走,他不是有意的想听些什么,他只是不想让自己飞跃的声音影响到那个一直教自己武功的皇叔罢了…… 贤王有些失神的下了阁楼,直接去了藏英阁,因为龙骐所说的相求韵画救母一事,韵画并没有说于自己,他这次来找龙骐其实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那一块破碎的衣角,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中有些隐隐的不安,怕……龙骐听到了什么他不应该听到的东西,但是看着他刚才说话的表情和想解救自己生母的急切,好象无事平安! 韵画正在整理药草,她一样一样的把药草摆到了桌子上,然后一根根的细心挑选着。 “这是什么?”贤王拿起了一株护心株问道。 “药材!”韵画不移目光。 “是治疗龙骧的药么?”贤王又问。 “呃?”韵画抬起头来,她突然想到,那样高超的手法,除去师父不应该有别人能做出来,那么数多年前,师父也说过,是欠了那个人的人情,贤王便就是把自己送到居敖谷的那个人,哥也是他后来扔进去的。 好象把不太连贯的事情串了起来,她慢慢的站了起来:“龙骧……是你的杰作?!” “这个……嗯……那个时候……”贤王有些言不达其意,他亦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多么可怕的错误!差点真的让自己的五哥失去了唯一的血脉。 “没有关系,以前……有些事情皇叔不知道。你的脸怎么青一阵、黄一阵的?”韵画有些调皮的问他,现在对于她这个可爱的八皇叔,她觉得有的时候戏弄一下他,挺有意思的,甚少可以让自己这个极其郁闷的心情有一小点的缓解。 “是么?怎么会?”贤王尴尬的自己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随便的拿起了桌子上的一杯东西就喝了进去。 “云龙派出去的人,有消息传来了。”韵画突然说道。 “什么消息?是找到龙骧了么?”贤王刚刚挨上椅子的屁股一下弹了起来。 “不是找到了,是最后联系的地点在越楚山。”韵画微笑的解释道。 “呃?越……楚山……是越楚山么?”贤王努力的在大脑里来回的搜索着。 “那个肖侍女,就藏在越楚山藏身……是镇抚司找到的……唉?镇抚司的人不是和韵棋一起找的龙骧么?他们怎么到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了?”贤王突然想到了什么。 “你是说,他们出事了?”韵画心中一凛,如果那么强悍的组织都会这样无声无息的消失,那么对手会是什么样的人? “现在的你,除去了帝君的暗影之卫你控制不了,你好象也很强大的样子!”贤王突然这样说道。 “什么……意思,你这话怎么说的阴阳怪气的?”韵画瘪了一下小嘴,一脸的蔑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