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卿本佳人 第七节 连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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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节连衣 冰尸坊内，贺寒将匣子放好，擦干泪水，走出了奇门阵，然后振袖施法，瞬间，石头摆成的阵法上郁郁葱葱的草木长了起来，这里和周围没有什么不同。她转身朝朱鱼说道：“我送你去洞庭湖吧，那里有芸姨他们。” 朱鱼摇摇头：“不用了。”她抬头看看月亮，深呼吸了一口气说：“我回家。” “朱鱼……” “我说的是乡下。我没事的。”朱鱼忍住泪水，“明天葬了大家，我就回乡下老家去，独孤殒是不会瞧得上我的，他现在一门心思找石佑呢。” “嗯，那我先去了，我要去找到李缘。” “是么？”一个声音传来，是许墨，她和鲁七走来了，“好巧啊，我们也是。” “可是你们的伤？”贺寒见到鲁七和许墨，关切地问。 “你们回来之前，秦簌大哥已经帮我们治疗了一番了，没问题的。”鲁七拍拍胸膛，表示自己没事，然后朝朱鱼说，“朱鱼姑娘，我们刚才和戴悲已经收拾好大家的遗体了，他在等你和常意回去。” 朱鱼听到常意的名字，忍不住掩面哭泣起来。 瞬间，鲁七和许墨明白了。“怎么？常意也？”许墨的眼睛已经红肿得不能再哭了，她有些恍惚，差点没站稳，鲁七连忙扶着许墨，悲哀地一叹。 贺寒上前叹口气：“具体的我们路上再说吧，现在找到李缘要紧。” “去吧，”朱鱼说，“麻烦帮我告诉李缘，无论前世还是今生，能遇见他是我的荣幸，但是也希望他不要玷污我的这份幸运。” 鲁七点了点头。 夜色渐浓。 洞庭湖一片死寂。幽微在屋门口呆坐着，忽然听见木鱼声靠近。 幽微立刻反应过来，一边朝外跑一边朝里面喊：“秦簌哥来了，大家出来啊！” 冥大师走了过来，拍拍幽微的头，见到大家都出门相迎，也朝众人施礼，然后说道：“诸位，今夜月亮风急，事情已经万分紧急，我想有些话我就不客套了。” “你说……”秦戍说道。 秦簌坐下，说道：“今天，牺牲了这么多人，一切却还是朝着失控的方向发展了，现在，在座的诸位都已经重伤，无法再战，所以我恳求诸位，将你们的所有力量，注入我的木鱼中，然后我将这力量传给鲁七和许墨，让他们继续去完成我们护组织的使命。” “这……”幽微看看大家，朝秦簌说到，“可现在这种情况，我们还能做什么吗？我们真的能战胜独孤殒吗？” 秦簌回答：“不知道。但是，希望还有，即使吾辈死了，只要能换来一线生机，岂不是死得其所？” “可是我们看不见生机啊！”秦讷在一旁垂头丧气。 “有的，请相信我这个从鬼门关回来的人，永远不要放弃希望。”秦簌微微点头，坚定地看着众人。 鬼门关，听到这个词，大家知道秦簌指的是哪件事情—— 护组织，到了这个时代还有七族，但是七族中，戚氏一族在明面上早早退出了，其余六族也有分裂的迹象，但是在秦簌十多岁时尚不明显。那是因为，在那时候，有个叫连衣的姑娘。 连衣是连氏的长女，聪明伶俐，悟性极高。同时，她对待任何人的那份真诚，都能触动人的心灵，因为她在，无形中，对于六族的矛盾有了缓和。 秦簌和连衣，青梅竹马。两人一起习武，一起执行任务，十八岁时在一次危险中两人便私定终生。那时候，连理和连值、鲁七和许墨都是刚几岁的小毛孩子，七九更是个刚会走路的小屁孩，这些人无论大小都特别爱粘着连衣，而连衣总能带给这群孩子快乐。 六族因为有了这样一个近乎完美的女人，关系也变得日益变得融洽了。 这种情况，对某些人来说显然是不爽的。 伍桥子很愤怒，挑拨了那么久，六族好不容易开始分裂，他的计划就被这样一个小女子干扰了。该做点什么，他密谋着。很快，同道中人来了，地将出现在伍桥子面前，两人设计了一个周密的计划——除掉连衣，给秦簌泼污水。这样就能彻底激化这已经有分裂苗头的六族。 不久，任务下达了——泪灵在蜀地探查，殒组织要动手，需要保护泪灵。于是，秦簌和连衣带队出发了。 那是个罕见的大雪天。他们中了伏击，是地将干的。 殒事先安插的叛徒朝连衣和秦簌的队伍的食物中下药后，待到时机一到，殒的伏击部队偷袭，连衣和秦簌被重伤，最后且战且退，被困在一处险峻的山头，手下全部死光。 “没想到我们要死在这里了。”秦簌看看连衣，“能和你一起死，我三生有幸。” 连衣的脸上却没有放弃希望的意思：“傻瓜，我们不能都死，这次的被伏击内应和地点简直太巧了，这一切都说明着有人在设计我们，而且还是我们的人，他们一定还有别的目的，我们不能放弃，我们必须有人要活着回去告诉其他人小心。” “可是，我们出不去的。” “可以的，绝不能绝望。”连衣思考着，琢磨了一下，说道，“不知道你刚才注意到没有，他们刚才似乎对你似乎刻意留情了。” “什么意思？”秦簌有些吃惊，但仔细一想，确实，“好像是，刚刚明明可以射杀我，却让我成功到了这山洞中。” “我想，他们是一定要我死，然后放过了你，这样，你一个人回去，内jian诬陷你，那时即使你说清楚了，猜疑也会在本就不和谐的六族中也会蔓延，这样，六族就会……”连衣一边说一边分析，瞬间明白了，她立刻说，“不行，你必须活下去，暗地调查这一切的黑手，然后拯救六族。待一会儿，我会去诱开敌人，他们一定会故意放你走的，而你一定要趁机逃跑。” “不行，要真如你分析的，我还不如死了呢！这样六族也就不会分裂。” “不行，我们都死了，六族的分裂也就成了迟早的事情，要是我们找到内jian，六族说不定还有希望。” “这……” 连衣一指堵住了秦簌的嘴，温柔地说：“即使我死了，你也不要放弃希望，永远。我知道，你接下来会很苦，但是无论你面对怎样黑暗的未来，无论遭受怎样的诬陷，一定会有黎明到来的时候。唯一可惜的就是我不能陪你走下去了，当年的誓言，我……”连衣轻吻了秦簌，然后毅然起身，猛地又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卷丝帛，动作有些着急，她朝秦簌说道：“这个，给七九，这是她求我给她占卜的缘分，待她及笄后，给她……” “你真的要丢下我吗？”秦簌瘫坐着，眼神中的悲无法表述。 “我们生而有自己的使命，不是吗？”连衣含泪说道…… 后来，夜里，连衣诱敌牺牲，而秦簌在之后的追杀中跳下山崖，他活了下来，被猎户所救，养了两年伤回到金陵，却得知六族已经分裂，一场可怕的屠杀般的战斗后，六族人丁凋零，而这次战斗的其中的一条导火索正是秦簌投靠了殒杀了连衣然后逃了！ 那时，秦簌便知道，一切都无法挽回了。他在鲁家庄呆了数日，告知当年真相后，毅然剃度出家离去，但是，这并不是消沉遁世，秦簌以退为进，开始暗地里调查，到底是谁设计了这一切。 …… “既然一个从鬼门关回来的人都这么坚持，不要命地继续拼，我们也干吧。”秦戍笑笑，看看大家，众人也都欣然同意了。 不久，洞庭湖内，扁舟驶出。 独孤殒一边躲避着释迦牟尼的追踪，一边找寻着石佑。权仙界的入口他找不到了，一时间，他有些慌张了。要是找不到石佑，那么自己就真的会如愿地被拖死了。 “纪淼，你不是主意多吗？现在该怎么办？”独孤殒问道。 纪淼沉吟着，说道：“吾神莫急，我想，快了。” “什么意思？” 纪淼神秘地一笑，说道：“吾神啊，在此次大战前，我预见了他们可能会将天锁石藏起来的事情，你是知道的，我知道‘觅心石’的事情，但是我不知道泪灵是不是已经找到了天锁石，那时候，我便和某人密谋了一件事情。” “谁？” “不急，最多两天，消息就会来的，吾神可以先躲躲释迦牟尼佛，天除大人也还没有消息，我们先以退为进，一切就会水到渠成。”纪淼自信地一笑后，三人便从天际消失了。 夜色，美而柔。 七九靠在李缘的肩膀上，两人看着星空，静静地享受着那份安宁。 “无没有同意我跟你一起去诶。” “没事，我会说服他的。” “别，我看他也是犟脾气，你们两个到时候打起来我可不劝架。” “他没有法力没有武功，我哪里敢打他啊？” “哈哈哈，想不到你拿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没有办法啊？” “还有你啊，拿你也没有办法。” “嘴硬是吧？”七九抬头，脸正好被李缘的胡子刮倒，“哎呀，明早我要给你整理下这脸，真是的，脏死了。” “妻不嫌夫丑。” “谁是你妻！”七九绯红了脸。 “你啊。”李缘一脸甜蜜地微笑。 “讨厌。” 两人依偎着，天逐渐亮了。 “来来来，洗脸刮胡子咯！” 一番嘻嘻哈哈的笑声，一阵快快乐乐的忙碌，一位潇潇洒洒的男子出现在了铜镜里面。 “看，这下好看多了吧！”七九朝着镜子里的李缘说道，“精神多了，年轻二十岁。” “二十岁，那不成孩子了吗？”李缘摸摸自己的下巴，整个人都清爽干净了，那一股猥琐的气息瞬间没有了，一种英气逼面而来。李缘不再是那个满脸胡渣一头乱发的酒鬼，在七九的忙碌下，他蜕变成了一个衣冠正挺、侠气满身的青年剑士。 “挺好的。”无出现在门口，“几年前就这个模样，简直少女的梦中情人。” “别寒碜我了，无。”李缘起身，“你来干嘛？” “把这个给你，”无说着，递出手中的一个小布袋，“有四个，鲁七和许墨贺寒今晚估计就要到了，等着他们说教你吧，我先走了，明早回来给你们送行。”说着，无把东西扔个李缘，转头离去了。 李缘接住东西，朝门外看看，无已经走远了，他转身对七九说：“七哥就要来了，等着被骂吧。” “你不是也是！” 李缘笑笑，收好无给的小布袋。 七九好奇地问：“这是什么啊？” “天之叶。”李缘把东西揣进怀里，说道，“唉，无这人真是的。” “要这个干嘛？”七九觉得不解，“去天书阁吗？” “真聪明。”李缘刮刮七九的鼻子，“来，我详细给你说说。” …… 白鸟落地。 许墨拉着鲁七的手，先跳到地上，贺寒的铃铛轻响，她也跃下来了。鲁七站在门口，大声吼到：“李缘七九，你们给我滚出来！” 李缘和七九正在屋里聊着天，就听见这鲁七的声音，两人面面相觑，立刻朝外走去。 一顿劈头盖脸的怒骂与斥责，李缘被骂得狗血临头，鲁七愤怒到极点时，还忍不住一脚踢了李缘，李缘不敢反抗，乖乖地承受着。 许墨也挺不客气地批评着七九，说她为什么不阻止李缘乱使性子。七九诺诺地接受错误，不敢顶嘴。 一个时辰后，鲁七和许墨说累了，贺寒起身说到：“所以，李缘和我们去吧，冥大师待会儿就来，明早我们就可以出发了。” “秦簌哥也来？”七九一愣，“当年他出事的时候我才刚懂事，出家的时候我才七八岁，好久没见他了，当年他还教过我内力呢。” “干嘛？不好好反思，说这些没用的干啥？”鲁七指着七九的鼻子吼道。七九撇撇嘴，不说话了。 李缘碰碰七九，轻声说：“你去给他们拿点吃的来，顺便透口气吧。” 七九点点头，朝后面走去。 …… 夜，依旧月明。 七九回到大堂的时候，秦簌正在将采集到的所有法力传给了鲁七和许墨两人。李缘见到七九忙问：“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七九恍惚了一下，明显有些走神，愣了半天才听见李缘在问她，连忙尴尬地一笑：“那啥，你说什么？”李缘疑惑，忙问：“你怎么了吗？心不在焉的。”七九一笑，摇摇头：“没事。”李缘虽有疑惑，但是想七九都这么说了也就没多在意。 之后，秦簌还把自己毕生的力量给了鲁七，然后说道：“你们今夜在屋里好好调理，将力量融合，明天一早，就出发吧。至于七九，我曾经答应过连衣，要好好照顾她，我会和她一起去隐者世界，等你们回来。” 七九在一边点点头，众人要散去的时候，秦簌叫住了七九。 “七九啊，长大了，知道么？当时知道你死了，我有多自责吗？” “秦簌哥，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哪里好好的？被你爹折磨得够呛吧？”秦簌说道，“对了，说起来，当年你连衣姐在执行任务前给你占了一卦，这个给你，她与我诀别前托我给你的。”说着，秦簌将丝帛递给七九。 七九接过丝帛，秦簌便出去了，七九慢慢打开，一看，悲伤地闭上眼，忍不住想哭，但是她很坚强，没有落泪，嘴里喃喃地说道：“连衣姐，原来，原来你都知道……为了我你才……我……” 一切都在静谧中迈向夜的浓黑。 屋顶上，七九把李缘的酒葫芦打满酒，递给已经在那里坐着的李缘，然后两人那样安静地赏着明月，七九出奇的沉默，微微有些发抖，似乎在担忧着什么，可是她都没有说。 李缘似乎猜到了七九的心思，忙安慰她说：“别担心，只是去保护石佑而已，不会有什么危险的，而且只要我们成功拖死独孤殒，就行的。” “可是，你们回不来了啊。这样我不是就见不到你了吗？”七九低声说到。 “傻瓜，你只要在这段时间好好修炼，达到上仙水准，那时候，你一定也还活着啊，我们在未来相见不好吗？” “我比较笨嘛，法力一直练不好。” “放心，有秦簌哥指导你，还有天帝他们呢！” “嗯，好吧。”七九点点头，安静地倒在李缘怀里，闭上眼休息了。两人相依着，不知不觉就那样在屋顶睡着了。 黎明的来临，阳光开始有点刺眼。 李缘睁开眼的时候，觉得有点头晕，像是中了迷药一般，他动动手摸摸额头，却发现他怀里的七九已经不见了，只有一封信留在李缘的胸前，拆开信，李缘顿时手足无措。 “李缘，抱歉。七九长大了，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七九了，我是殒组织的人，我与纪淼有约，得回去了。此生与你缘尽，然我的心，永远属于你。” 七九不见了，另外，天之叶少了三片。 李缘一下子懵了！ “为什么，七九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利用我！为什么！！！” 无赶回来的时候，见到一片慌乱的众人，询问后得知了真相，震惊之余，他将另外三片天之叶给了李缘，虽然难以置信，但是无还是说道：“七九她……或许有什么苦衷，既然她拿走了天之叶，说不定她也去了未来，李缘……” 这一提醒，李缘顿时有了动力一般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贺寒也反应过来，“要是七九将天之叶给了独孤殒，那么他们说不定……” “快，我们得快点去。”鲁七连忙说道，“李缘，再这样下去也无济于事，要是七九真的回到独孤殒那里，那么我们去未来就一定能够找到她的。” 李缘低着的头抬了起来，他攥紧了拳头，咬牙说道：“走！去未来！”本来并没有多大兴趣的李缘此刻充满了动力，他迫不及待地拉上鲁七，四人立刻出发了！ 无和冥无奈地看看对方，摇摇头，朝隐者世界去了。 怀着悲伤的李缘，终于坚定了内心，他一定要在未来找到七九问个明白，就这样，他和鲁七三人从秘密入口进入权仙界，踏入了天书阁，白虎门口，李缘心里不停地说着：“未来，我们一定会再见的。” …… 天除回到独孤殒身边的不久，纪淼便收到一封信和一个袋子，他将东西呈给独孤殒，说道：“吾神，是上官护法的来信。” “念。”独孤殒很是在意，立刻说道。 纪淼拆开信，看看纪焱和天除，犹豫了一下，念了出来：“殒，你待我情深，然我心早有归属，抱歉。与纪淼有约，我不能负约。袋子里是权仙界秘密入口的位置和石佑所去时代的信息，还有我从李缘那里偷来的三片天之叶。现在，我既无颜见他也没脸见你，勿念。君等在未来，我则可终老于盛唐。” 独孤殒瘫坐在位子上，有些头昏，他摸摸额头，让纪淼拆开袋子，果然，里面有三片天之叶。 天除说道：“白虎门一般来说需要天之叶才能通过，但是有特殊情况，那便是使用‘时空裂痕’禁术创造的人体或者拥有强大的盘古力量的人不需要，所以吾神你是不需要的，现在有三片天之叶，恰好我们四人都能前往未来，简直是天意！走吧，找到石佑，夺回天锁石，这样，我们的理想才能实现！” 纪淼和纪焱看看独孤殒。独孤殒依旧摸着额头，嘴里喃喃地念着上官琳儿的名字，久久，久久。 天除上前说道：“吾神啊，儿女情长算什么，你想想我们这么多年为了什么！” 独孤殒揉揉太阳xue，不耐烦于天除的话，他起身，不爽地说道：“好，我们走，去找到那群人，杀掉他们，让他们也尝尝失去心爱的人的滋味！” 时间的车轮迈向未来，事情也朝着奇怪的方向发展，对于在天空中见证着这一切的无臻来说，什么都不重要了，他只知道—— 白虎门又被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