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安危之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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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时分日头愈发毒了,就连知了也渐次叫了起来。四爷终于揉着眉心回来了。我绞了菖蒲艾叶水浸的温热的帕子,大老远迎出去道:"恭迎皇上回宫。"四爷接过帕子道:"起来,当心受了暑气,出来干嘛。"说着边敷边快步回了东暖阁,看着炕桌上我让人摆上来的吃食摆摆手道:"你还没吃吧,别再热了。"我想逼他多少也吃些,就盛了一碗欲放到他面前,他却只靠着锦团继续捏着眉头又说了一遍:"你快吃吧。"我只好默默坐在对面吃起来。待我一顿饭吃完要收拾碗筷出去时,四爷忽然闭眼问道:"元寿和天申来过了?"“嗯”,我应了一声。四爷又道:“你放心,自上次一事,元寿身边我早已重新安排,不会有事。”我默然点头,留他独自小憩一会儿。 当我于小厨房准备晚膳时,果然有了半月来年氏日日以血抄经,力竭晕倒的消息。我扯扯嘴角暗道:果然,这情形也只有苦rou计了。随即继续cao刀刮起鱼鳞,今日看来四爷需要来碗鲫鱼汤安神。 六月下旬紫禁城里翊坤宫这边太医日日轮值,依旧闹得正欢,早已到了杭州的弘时却出奇的消停。只是不曾想元寿方一到杭州竟浑然忘了我“莫要出风头”的叮嘱,送回封折子称:“见年羹尧一骁勇谋略俱全的守土武将,今落拓于杭州城为涌金门一门吏,为家国计实于心不忍!”他这些话要是于密折上写写,大不了四爷气得跟我抱怨抱怨也就罢了。谁成想竟直接承到了大朝会,要不是他十三叔力劝“念在他年少心诚”众人也一再附和,还不知该怎么下这台阶。 更有甚者两日后于年羹尧西安将军府内搜出的一本汪景祺写的《读书堂西征笔记》,更是气得四爷直接把他斩首示众、流放九族。甚至将其头颅悬于菜市口,无旨不得领回。虽然我也曾听闻清代大兴文字狱,康熙五十二年的《南山集》案就牵连甚广。可想起四爷下旨时那发红的眼和血淋淋的人头挂于闹市的情形,那种不寒而栗更甚于当年。难免再一次提醒我,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早已血流成河。此后几日四爷不仅削了年羹尧的太保一衔连最后的杭州将军也贬成了闲散章京。还把他哥年希尧一起罢了官。就连被忽略了有些日子的老九这次也一并给抓了,据说是山西有人向他递帖说愿辅佐有德之人上位。天子一怒呵!我原以为这次玉檀好歹能安生过个一年半载,不曾想。。。 或许是察觉到了我近来的常常沉默不语,这日下午苏培盛忽然到后殿来找我说四爷命人来接我。我一出养心门一乘烟灰帷幔的马车正候着。我不觉又问了一遍:“去哪?”“晓姑姑,您就别为难奴才了。”苏培盛陪笑着为我一打车帘。我虽然心里七上八下,还是不得不提起湖色寿山福海暗花绫袷衬衣的下摆抬步上了马车。马车一路出了西华门、经西直门继续往西。我原以为这是四爷又要接我回圆明园,不曾想马车速度丝毫未减从新建的大宫门前急驰而过。这下我纳闷起来,可没多一会马车却停在了畅春园小东门外。未几,门口侍卫便将大门洞开,抬出顶轻纱凉轿,尚乘轿太监萧二格快步来到马车前打了个千儿道:“奴才萧二格奉命恭迎晓姑姑,姑姑一路辛苦。请移步。”我见是他亲自来了知道四爷必定在,便扶着他的手臂下来换乘凉轿。凉轿匆匆沿东路林荫小径往园内深处而去。直到后湖边才平稳停下,萧二格于轿边一拱手道:“姑姑到了。”我挑帘下来远远便瞧见湖边亭中,一玄紫身影只手负于身后面湖而立。“这是何故?”我心里虽不解,仍行至近前蹲身一福:“见过皇上。”“若曦,”四爷回身伸手过来,“在这儿何必如此。”我搭着他的手起身道:“四爷怎么想起到这儿来了?”四爷拉着我迎着湖上迎面而来的熏风道:“记得你曾经说起那一世我们曾在这后湖上一起泛舟。只是今生早年我泛舟时你不便出门,你和元寿于此泛舟时我又在外奔波。今日天气还好,我这才让苏培盛去接你。”我垂眸看着他边拉着我边不停以拇指摩挲我手背的双手终展颜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