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曲水流觞

    从灯会回来的我心里说不出的滋味。每日里又把鼻烟壶攥在手里。既感念四爷暗中为我所做的安排，又难以抑制心里隐隐的忧虑。随着身子的好转，虽说不若之前那样迫在眉睫，可嫁人的事到底是躲不过去的。未免jiejie担忧我也只敢在天黑后独自躲在床榻上辗转反侧。日子一久之前药物滋补下刚刚有些圆润的脸就又消瘦下去了。一日jiejie忍不住询问如常来问诊的方太医：“方太医，我们若曦的病劳烦你已久。每三天就得让您跑来一趟着实有些过意不去。如今眼看着大好了，人怎么就消瘦下去了？”方太医赶忙作揖回jiejie：“回侧福晋的话，下官这些都是应该的。当初四爷把若曦格格交给下官，您和八爷这些日子以来待下官又礼遇有佳。下官怎敢怠慢。只是若曦格格，一日心病不去，就一日伤心伤神啊！”jiejie扭了扭手里的帕子叹口气：“唉，这可如何是好。”方太医温声道：“近日天气转暖，不如福晋带着若曦格格出去散散心换换心情才好。”jiejie点头称是，又道：“嗯过几日就是上巳节了，到时带她出去踏踏青。”方太医连连赞许：“甚好甚好。”说完将重新写好的方子交给jiejie，jiejie一面命丫头送方太医出门，一面让巧慧照方子抓药赶紧给我煎好。不一会就亲自盯着我把药喝了才舒口气。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沉寂了一个冬天的京城仿佛又活了过来。柳树的枝头叶绿了，四下里鸟叫声也热闹起来。三月初三就是京城大户人家女眷们最盼望的上巳节了。当日一大早，jiejie就带着巧慧把我从床上给拉了起来。一番梳洗之后，jiejie就在我这儿和我一起用早饭。吃着吃着jiejie放下筷子看我：“你来了快一年了，期间大大小小的事情不断，我也没机会带着你出去好好玩玩。不如今天我们所幸就走远点儿，去门头沟的潭拓寺吧，去给你祈个福保平安也好。”我之前没去过潭拓寺，不明所以只呐呐的点了头。jiejie赶紧命人打点。她则带着我去回八福晋。八福晋早知道我们要出门，她自己也要带着明玉出去。倒也不为难我们。不一会儿功夫我们就上车出发了。话说一路景色甚好，连风都轻轻润润的。我一路掀着车帘趴在窗边，jiejie忍不住叮嘱：“你到底人刚好些，小心被风吹着。”我依言放下帘子，结果没一会就又忍不住了。

    在车上晃了好一会儿，等下车时太阳都升了老高了。眼前一座灰墙灰瓦的寺院，古朴庄严。一块明黄镂金匾额挂在牌楼上，上书天青色“敕建岫云禅寺”。右侧则挂着墨色鎏金的“潭拓寺”的寺额。我颇有些意外的看向jiejie。jiejie拉了我的手说：“这是京城最大的皇家寺院了。康熙三十六年时圣上第二次来这儿还钦赐的匾额。”正说着，寺院里出来一队僧众，带头的想来就是住持大师了。见了jiejie上前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不知侧福晋前来，有失远迎。”jiejie连忙回礼道：“大师切勿客气，我今天临时决定带meimei前来祈福，有劳大师安排了。”说完大师在前引路就把我们引入了寺内。由于jiejie和我一行并没有提前通知寺里，所以寺里并没有封门。大殿和路上星星两两的都是同来这儿游玩的大家女眷。

    jiejie带着我在寺内向大大小小的佛祖菩萨拜了一圈儿，然后才带着我来到后山。一路上空气甚是清新，景色宜人。jiejie见路旁的荠菜花开得正好，伸手给我摘了插在发间，我也在jiejie的衣襟上别了一簇，然后相视轻笑。没多一会只见一个小亭子周围三两个小姑娘正玩儿的兴起。我拉着jiejie凑过去。jiejie说：“这就是新建的猗玕亭了。”走近了我才看见原来这亭子里有一块汉白玉的曲水流觞。以前我在御花园那儿和几位爷还玩儿过。jiejie怕我没见过就给我解释：“每到上巳节，就有沿溪流而坐，在上流放置酒杯，任其顺流而下，杯停在谁的面前，谁即取饮，彼此相乐的习俗。王羲之兰亭聚会那次，你又岂会不知？”我只好顺着jiejie说：“嗯自是知道的。”这时候另一边只见一队人旖旎而来。上了台阶我才认出居然是四福晋和十三福晋一行人。我和jiejie赶忙行礼问安。旁边的小姑娘们看这架势，行了礼就退了出去。四福晋也把下人都遣到一旁，拉着我和jiejie在美人靠上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