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暑假来了。 当早晨的第一束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的时候，林霁已经醒了，她伏在枕头上，听着窗外的鸟儿叫得婉转动听。一边的陈燕飞还发出轻轻的鼾声，一只胳膊大喇喇的搭在她的身上，林霁把她的胳膊推过去，可是没多久，她又搭了过来。林霁终于起了捉弄她的心思，只忍住笑，捏了她的鼻子。陈燕飞终于醒了过来，她马上清醒过来，捉住林霁就要呵痒，两人笑嘻嘻闹了好一阵子。 陈燕飞才说道：“今天有什么安排？” “我得回家去看看。自从住到这里来，我就只打过电话，应该回去看看了.”林霁说道。 陈燕飞说道：“那你还有别的打算没有？” 林霁说道：“如果家里没什么事，我想再出去转一转，看能不能再找一份新的兼职。” 陈燕飞问：“怎么？邵家的薪水没给你吗？” 林霁叹口气说道：“邵家的薪水，我是提前预支的，大部分给了家里，暑假一过，学校里又要交钱的，我还得想办法。依云和成佑都得上学，到时候家里又是一笔开支，舅舅会很辛苦。” 陈燕飞又道：“哎呀，你不用舍近求远的。你忘了，上一次杨太太的家里的事情，抄写。” 林霁连忙摆手：“那怎么行，说好了是帮忙的，怎么可以再收人家的钱。”一想到杨铮，她后脑勺就有些发凉，住医院的钱还没有着落呢，哪能挣钱挣到他们家里去。 陈燕飞说道：“你真是死心眼。杨太太是多麽伶俐的人，她还让我们白做吗？其实她又来过两次，偏巧你那两天晚上都出去了，她还问过你呢，我就跟她说你出去教课去了，她就说过要付报酬给我们的。如果我们不做，她也是交给外面的人来做。而且我们早就答应了的，林霁其实你不用难为情的，如果我们只是帮忙，反而杨太太心里过意不去呢。所以我就应承下来了。” 林霁想了一下，便捏着她的脸颊，说道：“哎呀你这人真是，也不跟我商量一下。” 陈燕飞打掉她的手，“我不过是看不惯你的性子，做什么事都事瞻前顾后的。其实这件事还是你来做，你也知道我那的字写得那样烂，只怕不行。” 林霁却是明白她的苦心，写字烂不过是借口，她是在真的帮她。林霁抱住了陈燕飞：“谢谢你，燕飞，没有你，我真不知道怎么办好？” 陈燕飞说道：“你少在这里rou麻了，要不我们吃过早饭就先过去看一看，然后你再回家。” 林霁想了一下说道：“好，可是你要陪我的。” 陈燕飞敲一下她的头，说道：“还怕人家吃了你吗？” 林霁只是微微一笑。 两人梳洗过后，吃过了早饭，便直接去了杨太太家里。 杨太太家里的布局是和陈燕飞家里一样的，楼下是一个小小客厅，楼上是卧室。客厅里摆着米色的简单长沙发，一个木制茶几，再就是墙角一张桌子，几把木椅，再没有多余的东西，简单朴素。 丫头开门，她和陈燕飞进去的时候，杨母穿得清清爽爽，正坐在沙发上，膝上放着一个办成品的灰色毛衣，竹针上下翻飞。两个丫头拿着抹布正在打扫。陈燕飞进门，笑吟吟叫了声：“杨伯母，我们来了。” 杨母看见她们进来，把毛衣一放，连忙站起来，一脸和善的笑容：“啊呀，你们终于来了，快过来坐吧。” 陈燕飞笑道：“我们今天刚放暑假，就过来了，杨伯母给我分派任务吧。” 杨母看着林霁，说道：“赶紧过来坐吧，不要拘束，你们先不要着急，过来先陪我说会话吧。” 陈燕飞和林霁坐在杨母旁边的沙发上，杨母忙说道：“你们想吃点什么，喝点什么，我这里很少人来的，也没准备什么。” 林霁见她说话慢言细语，温柔和气，不禁从心底里生出好感来，忙说道：“您不用客气，我们刚吃过早饭过来的，什么都不需要。” 陈燕飞也笑嘻嘻应着，爽朗说道：“杨伯母，如果实在过意不去，白开水总是有的。” 林霁看她有些得意忘形，不禁在背后捏了一下她的手指，陈燕飞差一点叫出声来。杨母对她们背后的小动作一无所知，笑说道：“也只有白水了。”忙让两个丫头倒了水放在她们脸前，又问林霁道：“上一次我听说你教一个学语言的学生，如果再在这里整理这些，会不会太辛苦。” 林霁说道：“不会，她的身体不太好，上的课很少。” 杨母点头说道：“这样啊。我这里……” 她刚要说些什么，却听得电话铃响起来，林霁看时，却是从里面一个小隔间里传出来的，响了很久。那两个丫头只站着看，却没有抬脚的意思。 杨母扬声说道：“阿铮，电话，还不接吗？” 林霁听得心头一凛，陈燕飞却好奇的转过头去看。那边的电话终于有人接起来，一串上海话又急又快，林霁听不明白，只是听得一句“拎勿清”之类的话。 杨母也不说话，皱了眉，静静听着。林霁如坐针毡，陈燕飞却在向着她挤眉弄眼。 电话终于放下了，接着门咔啦一声被拉开，果然是杨铮，从里面走了出来，一身黑衣，微微皱了眉，似是满腹心事，叫人看着心里无端地紧张。他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的林霁和陈燕飞，也不说话。连陈燕飞这样大喇喇的人都下意识缩了一下身体。 他走过来，恭恭敬敬对着杨母说道：“母亲，我得去看看。” 杨母点头：“你去吧。” 杨铮只简短说了一声“好”，便走出门去。 杨母终于还是有些不放心，追上去，站在门口，说道：“阿铮，你一定要小心。” 杨铮没有说话，走了院子。 杨母怅怅地站在那里很久，房间里一片静默，陈燕飞终于忍不住轻咳了一声。杨母这才转过身来，勉强一笑：“对不起，这几天，他放心不下我，总是住在这里，以前的时候，他不在眼前，我眼不见，心为净，也没什么。可是这几天，每一次看着他出去，心里就放心不下。等以后，你们成了家，有了孩子，就明白了。” 陈燕飞问：“杨伯母，前几天，不是要搬家的吗？” 杨母说道：“搬什么搬，他那里也不清净，人来人去的，看着心烦。倒是这里，又认识了你们，我心里高兴地很，就跟杨铮说了，不要搬。谁知道，这一次，他竟答应了。只不过他担心我的安全，这几天在这里多住了几天。我都劝过他几回了，也不听，窝在那个小隔间里，又来回地跑，辛苦一些。” 林霁却是明白，大概是源于刘大丰的事情吧。可是真的只是如此，她不禁联想到自己的身上去，可是看着他方才的态度应该已经没事了。而且有陈燕飞，杨母在，还有两个丫头，又什么担心的。思来想去，林霁才心里略感安慰。 她们两个和杨母聊了一会儿天，杨母才带着她们上了二楼，二楼上只有两个隔间，其中是个杨母住，另外一个是两个丫头在住。杨母的那间干净整洁，只有一张床，床头上放了一个小桌，上面摆了一盏台灯，壁角放着一个衣橱，再没有别的空间了。林霁四处打量，陈燕飞却忍不住问：“手稿呢？” 杨母微微一笑，掀开床单，指着床底说道：“都在这里呢。”接着便用力拖出三只箱子来，林霁和陈燕飞也过来帮忙。那箱子上面布满的一些薄灰，箱子的边角都磕坏了，露出木头的颜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