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好自私的爱
北军军医院,刺鼻的消毒水味充斥着神经。 躺在病床上的人动了动紧闭的眼睛,睫毛微微扫了扫,古临熙忽地睁开眼睛。 入目的,便是洁白色的天花板。 在脑海里搜寻着片段,古临熙想试着想起自己晕倒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身形笔挺,面容冷峻的男子气势冷冽的从外面走进来。 出于警惕心理,古临熙眯起眼打量着来势汹汹的晏北权。 与这个男人交际并不多,此刻古临熙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回想起晕倒之前,是因为要带瑾瑜离开北华,才会挨了他一枪,古临熙放在床上的手紧紧攥起。 他在这里,那么龙瑾瑜呢? 他会把瑾瑜怎么样?不敢往下胡思乱想,躺在病床上的人扯了扯干裂的唇。 毫无血色的唇上起了一层皮,稍一牵动,便浮出裂纹,露出殷红。 “晏北权……”声音几近嘶哑,薄唇干裂的疼痛他也毫不在意。 古临熙现在最担心的莫过于龙瑾瑜,牵扯着干裂的唇瓣,就是想问女孩儿现在的情况。 “醒了?这么急是想问龙瑾瑜的情况?”不等他开口,晏北权便知道他要说什么。 “你把她怎么样了?晏北权你不要伤害她……”手臂撑着床,男子极力想从床上爬起来。 只是他的身体太虚弱了,被救回来之前又失血太多,现在一点力气都没有。 “伤害?!”薄唇轻捻过这两个字,晏北权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冷笑。 “她是我的妻子,我能怎么样她?我疼她,爱她,怎么会伤害她?古凉城倒是你,以后别再和她见面,否则我能给你一条命,也能随时收回来——”越发冷冽的语气使整个病房如同一个冰窖。 晏北权身形刚毅挺拔如山,屹立在病床边,子夜般幽深绝冷的眸光锐利的落到那张清俊不羁的脸上,眼底如风云变幻。 晏北权自认不是善妒的男人,可是每一想到眼前这个人差一点带走自己心爱的人,怒火就会燃燃升起。 “伤害她的一直都是你,晏四爷!瑾瑜不过是想去冯城看看,你连这点事情都不容许。还说是爱她,你这根本不是爱,这些都是你强加给她的——”哑着嗓音,古临熙双手死死攥住身下的白色床单,深邃似清泉的眼眸咄咄看着他,字字掷地有声。 “晏北权,扪心自问你对她的是爱么?从一开始你就把龙瑾瑜不想要的强加给她,你给她的从来都不是爱,只有强迫、禁锢、威胁、委屈——” “你以为给她一个高贵的督军夫人身份,给她一个盛世婚礼,就是爱么?可笑!其实你根本不懂爱,爱是两情相悦,不是一味的强势和胁迫——”古临熙声音清冷,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的敲打在男人心上。 眸地闪过凌厉的杀意,晏北权一拳打在床头上,钢铁质的床头立马凹陷下去。 杀意一闪即逝,晏北权带着一丝玩味地睨着古临熙,薄唇抿了抿,轻笑出声:“我没有伤害她,而且我也不会伤害她。我说过,我对她只有爱,如果说以前是为了报复,而现在只有爱!” 娶龙瑾瑜是为了报复龙家,还是因为真的爱,没人分得清。或者两样都有,现在晏北权也说不清楚了! 当然,事到如今,他也不想去追究事实到底是怎样的。 只要龙瑾瑜在他身边,只要她能一直待在自己身边,无时无刻能见到她,那么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好自私的爱,四爷还真是四爷,霸道惯了!”他是晏北权,权倾北华,手握重权。手段冷峻凌厉,整个北江十二省谁人不知?他想要的又怎会拿不到! 只是,龙瑾瑜不同于一件物品,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应该享受自由,去寻找属于自己的生活。 每天面对着一个顶着杀害自己家人的男人,还要委曲求全,古临熙一想到这些,心里的痛比伤口还要厉害。 “你害死了周姨,害死了小瑞,还有龙瑾瑶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晏四爷,你还说爱她,你配吗?” 最后的质问,古临熙扯开嗓子。怒吼的声音让他额上青筋暴露,眸中染上猩红。他恨,恨这个男人。 不止是替龙瑾瑜,还替自己。 三年前,晏北权带人血洗青城古家的一幕幕在脑海中浮现,残忍、血腥,只要一回忆起他回到府中,看到的一幕。 古临熙就恨不得将眼前这个男人大卸八块,以报不共戴天之仇。 可是理智告诉他不能这么做,如今的北江时局动荡,且外有扶桑蠢蠢欲动,身为军人之后,他不能那么自私,不顾北江百姓死活。 配么?晏北权冷冷一笑,那笑容仿佛腊月寒冰,深沉绝冷,虽然很浅,却让人难以忽视。 “借冯军的手报复龙家,事后大肆宣扬,我说这是我做的,你信吗?”古临熙当然不信,所以他才会答应龙瑾瑜亲自去冯城,调查事情到底是怎样的真相。 现在亲耳听到这个男人这么说,古临熙更肯定,周芷兰的死,不是晏北权的主使。那么会是谁呢? 冯霸天?他又为什么这么做? 牵扯到人和事太多,古临熙一时间也不知该从何分析。沉思着男人的话时,耳边又传来晏北权低冷的声音。 “龙瑾瑶没有死,她现在在杨家军,和她的丈夫在一起。”龙瑾瑶没有死的消息,如同一个炸弹,惊得古临熙目瞪口呆。 先不说这男人为何告诉自己这个消息,单就龙瑾瑶和周芷兰在一起,为何只有她捡回一条命,就让人甚为吃惊。 扯了扯唇,半靠在床头的男子欲要问出自己的疑问,却不想被一阵敲门声打扰。 病房的门被敲响,萧放从外面走了进去。 扫了一眼脸色苍白的古临熙,萧放微微颔首点头,随后径直走到晏北权身边。 萧放只在男人耳边短短耳语几句,就见晏北权脸色一变,瞬间沉了下来,冷的好似可以滴出水来。 “四爷可是有什么事?我看您脸色可以不太好——”看着男人瞬变的峻脸,古临熙紧蹙的英眉微挑,清冷的语气听不出情绪。 抬手示意萧放先出去,晏北权冷睨着他,勾唇一笑,道:“古副署长还是cao心cao心自己,至于其他的人不劳烦古副署长了。伤好之后我会安排你离开北华,在此之前,也会有人专门照顾你的。”表面安排周到,话外之音不过是把他禁锢在这里,不让他与龙瑾瑜见面。古临熙又岂会听不出他的意思! 从医院离开,晏北权直接让萧放驱车回到北军军部。 北军军部刑讯室,昏黄色的灯光下,一个衣着破烂不堪,浑身是血的男子坐在一把木质的椅子上。 男子一言不发,漠然的态度与孤冷的刑讯室形成的画面,竟诡异的和谐。
突然,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传来,站在门口的人打开铁质的门,挺身行了个军礼。 听到有人走进来,血衣男子缓缓抬起头,忘了过去。 “少爷,人我们要过来了!只是……”萧放欲言又止,顺着萧放的目光,晏北权与血衣男子目光相接。 “他什么都不说,所以,警署的人动了手。我们去的时候,就剩半条命了……”说到这里,萧放唇瓣不由得有些发抖。坐在椅子上的人是少爷的救命恩人,医术精湛的留洋医生。可是就剩下半条命,清俊秀气的脸上尽是血渍和伤口。 白色的衬衫被染成红色,与身上深浅不一的伤口结合,异常刺目。气若游丝,狼狈不堪的样子,那里还有以往的洒脱。 “晏世坤——”低吼出这三个字,男人如一头嗜血的冷兽。晏北权清楚,晏世坤是做给自己看的。龙少寒是北军的人,折磨龙少寒,就是在给自己示威—— “给他换个房间,再好好清理一下伤口。”冷声吩咐着,男人缓步走近。晏北权是冷血无情,可也不是没人味的人,龙少寒不止一次救过他,看着救命恩人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心里异常难受。 “多谢督军了!”虚弱地扯起一抹笑,龙少寒看着走近的身形说道。 “好好休息。”简单说了四个字,晏北权轻拍了拍男子的肩膀。 “嗯……”点着头,龙少寒的浅笑更深一分。洁白的牙齿与鲜血相衬,很是扎眼。但是不得不承认,龙少寒是个真正的男人,尽管遍体鳞伤,也可以笑的阳光。看着那淡淡笑容,仿佛痛不在他身上。 “少爷,恐怕这件事不简单。上峰的命令是,三日内,处决革.命份子:龙少寒——”萧放的话,让晏北权身形一僵,尽管来之前已经知道,可是毕竟的当着龙少寒的面,晏北权不想他这么早知道残酷的结局!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龙少寒,他轻笑出声,语气十分无所谓地道:“没事,督军不用为难。这一天,我早就预料到了!”加入之前,他就曾宣过誓言。不管生死,都会为了这份理想坚持到底。死,又如何,不过是再次重生的过程。 “你就不恨我?”压制着心里的怒火,晏北权质疑这份上峰的命令,毕竟龙少寒是革.命.党,能活下来的机会几乎渺茫。 而是问出了自己的疑问,他是龙家人。按说龙家人,对自己应该恨之入骨,可是龙少寒却没有一点恨的意思。 知道他问的什么,龙少寒望着男人那张峻脸,一字一句道:“人人都知,北军主帅是少有的爱国将领。保家卫国,大仁大义,那些陷害之事,我若信了,就不会走到今天这步。” 一句话,龙少寒说明了他的态度。冯城的事,他信与晏北权无关,是小人陷害。若是他连这点都看不清楚,他龙少寒就白做了这么多年革.命.党! “嗯!这件事你就不用cao心了,我会尽量护你周全。”既然他信自己,那么晏北权也信他。 不管他是什么人,起码他都是一个救死扶伤的好医生。就这点,晏北权也不会让他死。 苦笑着摇了摇头,龙少寒目光清浅,语气平静的说:“不用了,督军只要照顾好瑾瑜,我也就放心了!我……” “我答应过她,会保护龙家每一条血脉——”不等龙少寒话音落,男人便低沉开口,眸底闪过的暗芒,意味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