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仗势

    两人一边说笑一边往雅合院而来，不过到了近前，两人很默契地将笑脸藏起来，换了平静无波的表情跨进去。

    叶氏此时正在西间炕上坐着，逗着儿子崔竟成玩，两个女儿崔凝霜和崔凝华都在坐着说话。

    丫鬟小娇进来禀告道：“太太，四姑娘和六少爷请安来了。”

    叶氏将孩子递给旁边的书棋，然后慢条斯理道：“叫他们进来吧。”

    “娘，爹爹真要叫那个贱人和我们一起师从赵先生么？”崔凝霜忍不住再次问道，眼底充满了不屑与不甘。

    叶氏哼了一声，淡淡道：“他不让学行么？那么多人看着呢，即使她蠢笨如牛，你爹爹也会让她去的——不过，若她的表现总比不上你们，也是一件好事，更会衬托得你们优秀了。我的女儿绝对差不了，而她的母亲一个商女，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她的女儿能好到哪里去？不过一个陪衬罢了……”

    看着崔凝烟和崔景皓进了正屋，叶氏不再多说，只是将身子懒懒靠在靠枕上。

    崔凝烟和崔景皓一前一后进来，给叶氏规规矩矩行礼请安。

    “起来吧，难道你们有这份心。今后有了学习的课程，不必日日过来请安，也每隔几日过来便好——你这几年不在我身边，不知道针线活计学得如何？”叶氏忽然转了话题问到了针线问题。

    闻言，崔凝烟暗暗冷笑，估计她一直就着急想和自己摊牌了吧？

    “徐嬷嬷也一直教着，凝烟也可以做些伙计，只是比较慢……”崔凝烟明白自己要藏拙，但是还不能让对方觉得自己一无是处，这个分寸要拿捏好。

    叶氏也不管崔凝烟后面说的那句，而是直接按照前面半句往下接去：“那就好，你也十岁了，虽说学习重要，但女红不能拉下，先给老太太、三老爷各坐三双袜子，再给老太太做两个抹额，线和料子等一下叫赵嬷嬷拿给你——五日后你拿过来，可以么？”

    崔凝烟想了想，点点头，道：“我一定尽力做完——母亲，今日父亲答应了六弟，明日送他去明义堂拜师，所以特意和您过来说一声。”

    其实来叶氏这边最重要的就是这件事，就是要告诉她崔景皓要学习了，被她像野草一样对待的崔景皓也要想别的男孩那样开始学业了。

    果然，叶氏一惊，继而目光也有些阴沉。她知道崔裕恭对崔景皓的态度，根本就是不过问，不理睬，怎么会突然决定让他去学习了？

    一旁的崔凝华奶声奶气道：“每日都躲在落梅居的胆小鬼要敢去上学么？莫不是浪费三房的钱？！”

    “都是崔家的儿女，不去学习，别人会耻笑爹爹的。”崔凝烟心里对崔凝华厌恶至极，脸上却含着笑，轻声回了过去。

    “不过一个来路不明的野种罢了，也配叫崔家子？！”崔凝霜的声音宛如一把刀，扎进了崔景皓和崔凝烟的耳朵，她冷笑着上前站在崔凝烟跟前，趾高气扬地望着她道，“一个母亲低贱，一个母亲是荡|妇，你们可真是臭味相投！”

    “二jiejie，逝者为大，你如此说话，可是和赵先生学习的结果么？！”崔凝烟抬头和崔凝霜不足一尺地对峙着，眼角余光看着叶氏冷眼旁观，只可惜现在自己太小，否则自己怎么可能这样的任她羞辱自己的母亲而不能报仇？！

    不过，今日的羞辱，他日必叫她加倍偿还！

    而崔景浩在一边低着头看着地上，似乎要将砖地看出两个洞来，牙齿紧紧咬着嘴唇不说话。

    一旁的叶氏看自己的女儿说话有些过了，便轻描淡写地喝止道：“霜儿，怎么说话呢？”

    崔凝霜狠狠瞪了崔凝烟一眼，故意往前迈了一步，将崔凝烟撞地后退几步。

    崔景皓忙扶住崔凝烟，一双黑眸深深望着崔凝霜。

    崔凝霜见状，立刻更恼了，伸手就去掐崔景皓的脸，嘴里还骂道：“野种，还敢瞪我！”

    崔凝烟手疾眼快，挡在了崔景皓前面，所以崔凝霜的手抓住了崔凝烟的胳膊狠狠拧了几下。

    崔景皓着急了，伸手便要推崔凝霜，旁边的丫鬟嬷嬷见状立刻上前抱住崔景皓阻止。

    崔凝烟此时也顾不得保持冷静，双手搂着崔景皓上下挥动，阻止那些不怀好意的手。

    “霜儿！”叶氏忽然提高了声音，随即她朝丫鬟嬷嬷们使眼色，随即道，“四姑娘站不稳要丫鬟们扶就好了，你何苦这么着急呢？”

    崔凝烟听叶氏信口开河，心里生疑，忽然听得外面崔裕恭的声音传了进来：“四姑娘和老六都在？……”

    她心里豁然开朗，原来如此！

    这时，叶氏已经下了炕，满脸含笑整理着衣衫。

    崔裕恭进来看叶氏小脸妩媚，丫鬟嬷嬷们笑脸行礼；崔景皓小脸涨红，嘴唇紧抿，胸口明显起伏，便问道：“怎么了？”

    “刚才四姑娘站立不稳，二姑娘和老六着急搀扶她来着，哪有什么事情呢？——是不是，四姑娘？”叶氏似笑非笑，看向崔凝烟，温和的问道。

    崔凝烟抬眸对上叶氏的视线，此时那黑眸里满是笑意，温和慈爱。

    她轻轻理了理衣衫，轻轻笑了笑，回道：“是，是我行礼着急匆忙，没有站稳，二jiejie和六弟担心，都上来扶我——昨日受了一点风寒，有些头晕……”

    她平静地说着，眼里带出一抹抱歉。

    “既如此，就早些回去休息吧，”崔裕恭看崔凝烟很自然，知道没有什么事，便淡淡嘱咐了一句，然后转过头对叶氏道，“你准备六礼束脩，明日叫皓哥儿入学堂拜师学习。”

    叶氏一顿，虽然这个消息已经知道了，但崔裕恭一说，还是让她有些不爽。不过，她自然不会反驳，所以笑道：“好啊，入学堂拜师是大事，三爷明日要亲自带他去么？”

    “我写封信，明日叫管家带他过去就可以了。”他怎么可能会亲自带着去呢？交代完，他便朝崔凝烟和崔景皓挥挥手，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两人刚一出西间，就听见崔凝霜欢欢喜喜齐声道：“父亲，今日我们歇息，可不可以给女儿讲讲您在西安的见闻呀？”

    “好啊，不过先给为父弹首曲子，让为父看看进步了多少……”崔裕恭的语气也充满了轻松。

    有听的崔景城奶声奶气地喊道：“爹爹……”

    “成儿，我的儿……”

    崔凝烟听着，感觉分外的刺耳。

    此时门口站立着叶氏贴身丫鬟芷月，满是不屑地低声道：“没事还是呆在清芷院比较好，人贵有自知之明……”

    崔凝烟顿了顿，而崔景皓则狠狠瞪着芷月。

    “这是我们的家事，伦不到一个奴才来置喙！”崔凝烟鄙视地扫了对方一眼，拉起崔景皓快步出了雅合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