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出手
崔凝烟缓缓睁开了眼眸，望着窗外。月光依然如水一般倾斜进来，不远处的鸟儿依然偶尔咯咯咯地笑着，刚才的一切仿佛做梦一般，水过无痕。 明明知道是人在捣鬼，可深夜经历这样的场景说不恐惧是假的，即使自己经历了两世，依然冷汗直冒——若自己真是十岁孩童，会是怎样的后果？会不会吓傻或者吓疯？ “叶氏，到底什么样的人，才能生出你这样外表柔弱心如蛇蝎的人来？……”崔凝烟自言自语着，闭上眼眸，酝酿着睡意。 禁足柴房十日，不长也不断，自己要打起十足的精神来面对任何困境，绝不能被打垮。 - 第二日，雅合院正房西间。 临窗炕上，铺着红色毛罽，只露出黄花梨的炕沿，炕两侧各放着一张老花梨炕几，左面摆着一个春白石盆景，一个捻金铜漏；右边的摆着一只青花瓷花鸟花觚；中间放一张老黄花梨炕桌，上面摆着果盒等物，桌子两边各有秋香色锁子锦靠枕。 叶氏此时正懒懒靠着锁子锦的引枕，手端着天青色汝窑茶盏，神色若有所思地轻啜着。炕下立着丫鬟紫钏，正拿着美人锤为她轻轻捶着腿部。 张嬷嬷挑帘进来，走近叶氏，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叶氏忽然呵呵笑了起来，眼角的阴霾消失不少，抬眸笑看张嬷嬷，道：“昨夜直接昏过去了，今日如何？” “今日精神不好，连饭也只吃了一半，听看管丫鬟说，都没有听那丫头说一句话。太太看接下来怎么做？要不要每夜……” “这个你看着处理好了，每夜陪陪她也好。你也看到了，这丫头是个有主意的，竟然敢跑到前头去三爷跟前给我上眼药，若现在不整治，只能放纵了她——原本我以为她也是个柔弱性子，打死不喜欢说话的主儿，没想到竟然看走了眼……” 叶氏说到最后带了咬牙切齿。 张嬷嬷眼珠转了转，又俯身低声道：“太太，那个女人……” 没等对方说完，叶氏摆摆手，冷冷一笑：“先让她蹦达几日——你看她，论容貌不及刘氏，财富、嫁妆羞于见人；轮城府不及张氏，就凭一副柔弱得三爷怜惜而已。一个戏子，肚子里怀个贱种，就想要跟我分男人，机会一到，我自然叫她吃不了兜着走！” 两人正说着，姚嬷嬷进来，笑着福福身道：“太太，午膳好了，要去叫三爷么？” “算了，等姑娘们回来就上，三爷一定又去了雅棠院——对了，那个丫头还是一日一顿饭，不准别人给她带任何吃的，也不准别人去看她，一直给我关够十日才能放出来。” 张嬷嬷忙点头应着。 - 一连几日，每逢半夜时分，那鬼就来了，在窗前张牙舞爪一阵子。 每次崔凝烟都不出意料地吓得浑身哆嗦，然后昏死过去。 所以几番折腾下来，崔凝烟瘦了很多，精神越发不济，白天里再不看书，更多的时候是躺在蒲草地铺上闭眼休息，到了夜晚，将门死死顶住。 可是到了最后一夜，不知道是崔凝烟疏忽，还是这几日的折腾让她忘记了，门竟然只松松关上，没有像往日那样用棍子顶死。 夜半时分，那鬼不出意料又来了，看门竟然裂开了缝隙，便不满足在外面蹦达，一跳一跳进了屋里来，阴笑着将长舌头伸到崔凝烟的跟前。 看那鬼已经进来，崔凝烟假装一翻身睁开眼睛坐起来，看着那鬼道：“这梦做的很真的一样呢……” “就是真的，小丫头，我是来索你命的……”那鬼尖利地笑着，伸出长长的指甲 忽然，崔凝烟一掀被子，手拿一根手臂粗的木棍狠狠朝鬼的小腿扫过去！ “嘭！”的一声，那棍子结结实实打到了小腿。 “哎呦！”那鬼没有防住，脚下一软，跌倒在地。 说时迟那时快，崔凝烟立刻起身照着那鬼的脑袋用力敲了下去！一下，两下，三下！ 那鬼再没有机会做出什么鬼样子，只抱着头惨叫着狼狈跑了出去，崔凝烟最后还在后面对方的背上补了两棍子。 一直看着那鬼狂奔出很远消失在视野，崔凝烟才松了口气，将棍子扔到一边，坐在地铺上喘着气，然后仰面躺倒闭上眼开始安心睡觉。 第二天天一亮，徐嬷嬷便带着清芷院里的几个丫鬟海棠、玲珑和崔景皓一起来接崔凝烟。 等看到一脸憔悴的崔凝烟出现在眼前，徐嬷嬷立刻落了泪，立刻叫人扶着她回到了清芷院。 崔景皓看着崔凝烟，衣衫有很多明显的褶皱，脸色苍白、憔悴，只有那双明亮的黑眸此时写满疲倦，长发有些松散，真哥哥人仿佛瘦了一圈，往日清美绝艳，现在几乎判若两人，他的拳头紧攥，手指几乎出了血。崔凝烟这个模样让他很多年后依然记忆犹新。 他抢在丫鬟前面，流着泪，用自己小小身子支撑着崔凝烟。 “莫哭，等jiejie回去给你讲四姑娘打鬼的故事……”崔凝烟一脸笑意，温柔的对崔景皓笑笑——其实除了累，心里真的很轻松，终于出了一口恶气，怎么能不高兴呢？ 徐嬷嬷一听，不由一顿，看着崔凝烟一脸云淡风轻，眉头的疑惑久久没有散去，可现在人多，她也不好多问，只脚丫鬟小心伺候着。 崔凝烟看玲珑靠进了自己，便不动声色将手臂给了海棠，示意她来扶着自己，将玲珑晾在一边。 徐嬷嬷见崔凝烟似乎反感玲珑，一时不知道原因，但也留了心，淡淡对玲珑道：“走吧。” 那玲珑眼里闪过一丝不屑，不过很快便掩饰住了，只低着头跟在徐嬷嬷身边往清芷院走。 十日没有洗澡了，崔凝烟回去第一件事就是痛快地洗了一澡，好好用了顿早膳（虽然清芷院的饭菜和别的院差一截，但比柴房里的饭菜好太多了）然后倒头就睡。 徐嬷嬷知道崔凝烟累坏了，告诫所有的丫鬟都不准吵醒姑娘，大家各司其职，整个清芷院安安静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