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长安
要不是为抵制他的包子,谁想去跑一趟!现在临阵脱逃也忒没责任心,我于是很肯定地颔首:“有期是我师弟,师父关心他,我也要关心的。” 他伸手抚上我的脸,眸光变得深邃而沉重:“阿湄,我再收一徒,你可曾怪我?是不是难受?” 难受么,怪他么……怎么可能没有呢。 以前、现在、将来,他都是我的全部,我的存在,几乎都是为他而活着。可我也有私心,我当然希望守着他的只有我。 但我连他的法术都不能继承,又有什么资格求他,求他一生只收我一个徒弟? 我一生所愿,也不过他的一个好字罢了。此生能伴他左右,足矣。别的,不敢奢望,也不能奢望。 回神时,我才觉到,眼眶竟有些润了。 我忙收起这片刻的失神,挤出笑容:“没有。师父你后继有人,我……我高兴都来不及。” 他盯住我的眼,端详了良久,他才摸摸我的头发,叹道:“这一趟出去,如果在外面受了委屈,回来尽管告诉我。” 我回头望了望尚在等我的有期,笑道:“我不仅能保护自己,还能保护有期,还能防止一些万一。不就去个一两天么,师父你不用担心。你去处理之井的事情吧,造福苍生的呢。” 他也苦笑:“苍生有那些牛鼻子去造福,我倒更喜欢一隅清闲。”他转而伸手来,搂过我的后腰,“早些回来。” 我甚享受地伏在他胸膛:“嗯。” 一番惜别后,我同有期一起站在空间法阵前时,回头一看,师父还在山门目送着,看我们离去。 不过是分别个一两天而已,完事就又用这个空间法术回来,似乎不至于这么道短说长地告别吧? 袖子上着了力,是有期在拽我。我也回过头来,同他一起跳进那空间法阵之中。 * 空间法阵落地的地方正是长安郊外,因着长安是帝都,这郊外也人来人往的,幸好落地的地方没人,不然两个大活人生生蹦出来,那光景是有些奇妙。 长安城就在不远,一眼便望见了。可长安城上竟有戾气笼罩,将我吓得不轻。 我忙问有期:“这长安也有魔气?” 他眉头微微一皱:“长安并没有魔物。” 他说得也有道理,这可是帝都,若有魔物那还得了,可现在看上去风平浪静的。那戾气……是我看错了? 我揣着疑问,同有期和一群进城的人进了长安。这长安我儿时来过一次,现在看来没什么两样,盛世都城、八街九陌、喧嚣繁华,正彰显着大唐国力强盛。 强盛不关我什么事,我一面跟着有期走,一面盯着他手里提着包子的竹篮。 现在这人这么多,若我假装不小心撞了他的包子,他那么好脾气,也不会怪到我头上。要知道,我可是在救他的小命啊小命。 迎头一个横冲直撞的人奔来,我瞅准了这个时机,假意躲避便往有期身上倒下去。 “小心!” 我这小心喊得甚欢快,有期迅速聚集全副身心来接我,我也悄悄碰落了那竹篮。 大功告成! 我正暗暗高兴,准备站稳,谁知,这一倒力度没控制住,后背突然不知被谁一个猛撞,趔趄得真倒过去了。 估计有期也没料到来势如此猛烈,他刚刚抄起我的双臂,就被撞得一起倒了下去。 人群迅速退散,我眼前也是一黑。 我俩一起摔到地上,我只是摔到了什么软的东西,他怕是摔得很重,我急急立起身子:“有期,你没事吧?” 他额头都拧成了个川字,也不晓得摔了哪里。我本是想救他小命,别这下真把他小命赔进去了才是。 “没……没事……”他勉强扯出笑容,“师姐你别压着我……先起来。” 我……压着他? 我下意识往四下看看,原来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竟都以一种放贼光的眼神盯着我。 大街上,这女上男下的体位…… 我骇得蹭地跳起来,拿袖子遮了半边脸,冲这些围观群众吼:“看什么看!没……没见过摔倒吗?!”
兴许因我这声吼得太猛,识相的果断继续路过,不识相的多瞟了几眼,然后被识相的拉着一起继续路过。 有期已从地上坐起来,甚心疼地抚摸手边一件破碎的东西。 那东西是他佩的蓝田玉坠,前些天我瞧过几眼,似乎不是个便宜玩意。如今这玉坠……生生给我碎了尸?我生生把这价格不菲的玉坠撞没了? 我脑中一阵嗡响,傻立着完全吐不出一句话。 “长孙兄送给我的……”有期叹了口气,将四分五裂的玉坠捡起来。那碎掉的玉坠可怜兮兮地躺在他手心里,仿佛在愤然控诉于我。 我的心灵禁不起这么控诉,于是我赶紧道歉:“对、对不起!” 他又难过又无辜地挠头发:“没事,我想长孙兄应不会怪罪于我……” 应该不会?就是说可能?我还生生会让他挨他朋友一顿批斗? 我踌躇道:“这个……很珍贵吧?” 他回答:“这是我十九岁生辰那日……罢了罢了,无碍。” 是生辰礼物,我这是做了多大个孽。我挺起胸膛作打包票状:“你放心,我定赔你个质地更好的,晗幽弟子就应有担当。” 他摇头道:“真的不用,并不是那么贵重。我们先走吧。” 救他母亲才是正事,现在他当然不会把玉坠的事放在心上。可毕竟是我亏欠了他,我身为师姐,定要寻个机会赔上才是。 再随他往前走时,我一个劲地心里歉疚,却忘了观察一路跟他走到了何处。待他一声“到了”,我方才抬头。 高大的赤色宫墙赫然屹立成一排,宫门广阔,禁军严守,连碧色琉璃瓦也泛起耀眼光泽。这大门设计得甚是合理,阳光普照,灼灼不可鄙视。 却有什么不对。 我了个乖乖,宫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