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再见陌生人
一间叫“千千结”的咖啡厅,布置非常简单而舒适,蓝色的冷光舒适而又有情调,里面间接不断传出悦耳的钢琴声,零散的人群三三两两进进出出. 黑色的衬衫,胸前有几个扣子解开的,宽松白裤子,一身休闲的打扮,精细的脸庞轮廓勾勒出一张冷酷帅气的脸,深邃而忧郁的眼眸,就这么淡漠地注视着窗外。 “严序,你说我们喝点什么好?” 唐甜垂首看着咖啡桌上的各类咖啡品名,有蓝山,拿铁,卡布奇诺,炭烧白咖啡…… 严序没有花那个心思在这上面,自从得知顾悦和宋沐允在一起的消息后,他变得比以前更加的冷漠了。 看着眼前的唐甜,严序有种烦不胜烦的感觉,他扭头看向窗外,然而,在他瞥向窗外后,他的视线顿时僵住了。 顾悦…… 眼眶微微发红,严序伸出手去,隔着玻璃,慢慢地沿着那倩影的边缘,很轻很轻地,慢慢地描画了一轮,他的动作里有无限的爱怜,就像轻柔地抚过某个虚空中的爱人的眉头一般。如果这样就能够留住她,那该有多好。 她以前就是这样子的,喜欢满大街乱窜,这里瞅瞅,那里看看,没想到这么久,她这性子还没变。 回想起当初,自己伤她的一幕幕,严序本能地缩回手来,怔怔地看着玻璃上的那道背对他的身影。 顾悦,顾悦……现在,我拿什么面对你呢? 又有什么资格,再说爱你? 就在这时,顾悦感觉像是有人在注视她一般,她转过身,四下搜寻,然后,不经意地对上他的视线。 他像是梦醒过来的孩子般,那样无助,那样绝望地看着她。 她悄悄地溜走了,就像一个贼一样,实际上今天的这事让顾悦感觉比做贼更加地可耻。 顾悦,你一错还要再错吗? 这七年多来吃的苦头,这七年多来遭到的报应,还有他给予的伤害,还不够吗? 别幼稚了顾悦,七年的教训也已经足够了,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吧。你就快订婚了,严序他也要结婚了,你没有必要,也没有时间怀念过往,那些有什么意义?那是没有意义的! 她转身离开,没有任何的滞留,她默默地对自己说,够了。 相思如果是一种债,那么如今已经偿还,够了。 看着顾悦迅速离开,严序感觉满嘴苦涩。 “曾经有一个人对我说过,很多时候,恨,常常是因为爱。那么,顾悦,你恨我吗?你,爱我吗?” 嘴唇动了动,严序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怎么办,“爱”这个字对他而言,已经陌生而奢侈。自从上次之后,他成了一个苦苦在契约中挣扎的男人,有什么资格去奢谈爱情? 此刻的严序脸色平静得像水一样,可是他缓缓地捏紧的双拳,手指关节开始发白。 严序,你是这世界上最傻的傻瓜。 你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清醒? 顾悦,已经离开,不属于你了啊! ———— 外面的天成了铅灰色,世界也因此成了铅灰色,远处,更远处的高楼无能为力地沉淖在这样一片百无聊赖的色泽里,整个城市看着像是沦陷了。 大片大片的雪幕天席地地从什么地方筛下,凌乱而仓促。 她仰着被冻红的脸,眼睁睁看着雪,患得患失地想:她的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了,如果哪天失去了他,她将如何在这个冰冷的世界里自处? 可以的,她还有宋沐允。 这样一想,外面的那点寒风就像吹进了她的心里。 顾悦,你这样做,很自私啊。 回到宿舍,顾悦百无聊赖地打开电视,机械地换起台来。偏饭点时的节目没一个能看,在沙发上窝了一阵,她丢开遥控器,恹恹起身,朝书房走去。 这是宋沐允的宿舍,书房自然也是他的书房。 宋沐允提前一个月回国,没有住在家,而是租了一个房子,顾悦回来了,理所当然的入位了这幢房子。 宋沐允的书房是整套房子最富美感的地方,他别具匠心地让人将一整面墙掏空,镶入一个与墙面等大的海景缸,海景缸里用石头和植物做成了缩小版的桂林山水,数百条小海鱼不时结队从那山水中穿梭而过。而那海景缸对面,便是卷帙浩繁的书墙。
顾悦第一次进他的书房,就爱上了这里,只要她单独在这,她总是愿意坐在海景下发发呆,内观自省一番。 她在幽微的光线里坐了一会儿,又烦躁地起身,下意识地走到他的书桌前。他的书桌上除了文件就是一些经济、管理方面的杂志、报纸,她的目光落在了书桌的抽屉上。 也许是因为心里好奇,她头一次产生了窥探他私隐的想法,这个想法刚在她脑海里落种,便迅速生根发芽,盘根错节地长大,占据了她的全部思想。 她缓缓触上抽屉的钥匙,略一犹豫,就将锁拧开。迈开这最艰难的一步,后面的事情便显得理所应当起来。 他的抽屉里堆叠着一些皮革封面的记事本,散放着几枚和田玉印章,还有一个上了锁的大铁盒。她将铁盒拿出来,拨弄了一下那锁,又拿去耳边晃了几下,里面好像装的是些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她将那铁盒放回抽屉,随手拿起一本记事本,翻开一看,里面全是些她看不懂的数据。 她快速翻完一本,又换下一本。最后,她拿起最底下那本暗红封面的本子,刚一翻开,她就在本子的透明夹层里看到了一张颇有年月的全家福。 她的目光深深被少年时代的宋沐允吸引,照片上的他约莫十五六岁,他站在父母的中间,穿着初中年代的白衬衣制服,静静看着前方,他英俊得近乎精致的脸上,含着一些少年特有的敏感、疏离。 “这家伙,怎么以前的他和现在的他变化这么多……” 她嘀咕,日后还是问问宋沐允那家伙。一念既定,她小心翼翼地将照片放回夹层,就在这时,一张随意夹在记事本内页的照片滑去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