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孙宅设宴
憬集整日地窝在家里，缠着凤清教她下棋，凌钰偶尔会来看看憬集，但多数时候又是在照料他的那些花草。想来也是神仙了不起，那些花花草草到了冬天，该耷拉下来的耷拉了，该枯的也枯了，偏偏凌钰悉心照料的那株白残花，不见颓势，长势反而茂盛了。 憬集还和凤清开玩笑，这神仙照顾的东西就是不一样啊。 凤清端正地注视憬集，回答说，是啊，神仙照顾的东西是不一样。重音落在东西两个字上，憬集听出话外音来，手指弹在凤清额头上，大笑，说谁是东西呢。 凤清笑得前仰后合，偌大的院子里尽是他的笑声。凌钰在雪砌的院子里立了会儿，见憬集神采飞扬的模样，正想离开，却听见叩门声响起。憬集转过头来，看见凌钰立在院中，银白的靴子上沾了些雪花，白衣黑发，险些与雪融为一体。憬集心里蓦地一动，此间场景，犹如久违。 凌钰见憬集眼角眉梢的笑意都未散去，瞳仁清亮，看见他时，脸上神情敛去，立起身一边朝门边走去，一边对他说：“你先进去，我去开门。”凌钰颔首，却见憬集并未注意他，他不知为何想起从前的春灼，她们眼中的神采和脸上的欢愉，都是被他一点一点剥夺的。 孙权在憬集一开门便跳进来，憬集戳了下他的脑门：“你好歹也是个富家公子，走路有点气度好吧。” 孙权个子已经和憬集差不多高了，这段日子里借着给憬集送汤补身体的借口频频往这儿跑，已经像是自己家了一样，孙权一边往大堂走，一边说：“那我就是纨绔的富家公子呗。” “你就还是个小孩子，到了孙策和周瑜的年纪，你就不这样了。” 孙权轻车熟路地在大堂里坐下来，看了眼凤清与憬集的棋盘，轻叹一声，凤清揶揄：“怎么样，憬集下得可是够差？” 孙权一听，正视凤清，一本正经：“没有。思维独特，不同常人。”凤清嗤笑一声，他知道孙权这小子维护憬集得很，不曾想什么时候眼睛倒瞎了。憬集被孙权这一通夸奖夸得身心舒畅，四体通泰，走过去捏了捏孙权白嫩的脸颊，笑眯了眼：“我就喜欢你的诚实。” 孙权也学着憬集笑眯了双眼，不住地点头，他见憬集高兴，自己也高兴得很。 凤清落了颗棋子在棋盘上，完了，两个人都瞎了。 打闹过后，孙权执着棋子与憬集一方来同凤清下棋，便落子边说：“憬集你明天有空没？去我家吃饭吧。”憬集指了一处让孙权落子，孙权乖乖落子，凤清瞧着棋盘上分外明了的局势，真是高出不胜寒，现在连个棋友都被憬集美色所惑，毫无实力了。 “公瑾兄来了。大哥要设宴给他接风洗尘。公瑾兄听说你也在长沙——” “听谁说的······”孙权睨了凤清一眼，回道：“当然是听我说的。” “所以周瑜让你来请我们去孙府赴宴吗？”凤清有意逗孙权，孙权一脸讶异地看向凤清：“不是你们，是憬集。”顿了下孙权又嘟囔了句：“而且是我提出来的。”憬集将这句自言自语听得一清二楚，不禁笑出声来。她正愁周瑜迟迟不来长沙呢，没想到他一到长沙，他们就要见面了。 憬集爽快地应下，孙权顺杆往上爬，又问道：“那你后天有时间吗？后天我生辰，你能陪我过吗？” 憬集与凤清交换了一个眼神，孙权的生辰分明是在九月，这小孩子扯谎都不打草稿的吗？ 孙权当然是扯了个谎，但他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看着憬集，紫色眼眸里满是殷切，他料定憬集不会看着他这模样会不心软，他早就摸着了憬集的门路，对他向来是吃软不吃硬的。只是想到憬集这样对他，不过是看他是个可爱的小孩子，心里又有几分黯然。 憬集见孙权眼神中有些失落黯然的情绪，心里一软，便应下了。虽然不知道孙权打的什么算盘，但是孙权向来待她都极好，应当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 孙府里的梅花种了不少，孙权带着憬集穿过后花园径直往暖阁而去，在芬芳馥郁的梅花香气中，憬集闻到了一丝桃花香气。她自认自己的鼻子没这么灵，但这桃花香气带给她的熟悉感却分外明了。憬集顿住脚步，轻轻一嗅，视线落在左前方枝繁叶茂的葱绿树叶间，只消片刻，孙策和周瑜两人从中步行而出，身后跟着侍婢仆从，而那桃花香气转瞬间却消失了。凤清的视线落在了远处，眉毛微微一挑，倒又是他坏事了。 憬集使劲嗅了几下，微蹙着眉头悄声问了凤清，若不是凤清也闻见了，她该怀疑自己鼻子出问题了。 这白日里，天空是泛白的光亮，憬集看着周瑜他们轻声交谈，凤清也在其中颔首聆听，不自觉地多看了两眼，心想，这凤凰一族难道都像凤清这样好看？这凤清也太好看了吧。想罢她又看看亮白的天空，难道是光太亮了。 亏得憬集敏锐的听力，才发觉远远跟在他们几人身后的侍婢也在惊叹凤清容貌绝美，心里又放心了几分，看来今天不是只有她一个人瞎······ 虽然天气寒冷，但暖阁里着实暖得很呐。憬集脱去大麾，盘腿坐在软塌上，才细细打量此处，发现厅里也就他们几人，多的再没有了，难道今天就他们几人？孙策命人送了副棋盘上来，才说：“早就听说公子棋艺过人，今天可否指点在下一二？”话是对凤清说的，看来这听说，又是从孙权那儿听说的。 憬集挪了垫子过去，悄悄去问了孙权关于自己的疑惑，才知道周瑜不想凑热闹，的确就他们几人。周瑜这年纪也比她小不了两岁，这地方的人个个活得清心寡欲遗世独立老谋深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