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 此情绵绵
这一日雪停了，外头难得的有了阳光，天气虽然仍然寒冽，却也算是很好的天气了。玉儿总是念叨着吟月自打有了身孕起，终日闷在屋子里，不多多走动，孩子也不会机灵了。经不住她们的软磨硬泡，她只能由着她们替自己更衣梳妆完毕，再披了件洁白的狐皮斗篷领着她们去御花园走走。 远远望去朝阳下的宫墙殿宇有几分莫名的清冷，院落深深，飞檐重重，那屋檐上的积雪在阳光的照射下却也是陡然生辉。只见得这一大片的苍白雪色将这一向雄伟繁华的凤凰皇宫也变得清净了些，似是将那些不平日不得见人的东西也一并带走了。 御花园里满是一些奇花异草，因前几日的那几场大雪，花儿们都被埋没在这皑皑大雪之下。所以放眼望去，也只是一片不见他色的白色而已了。 脚下的碎石小路上的积雪已被宫人清扫的干干净净，吟月由着碧儿扶着走起来也算是稳妥。这冬日里的御花园比起以往来，算是冷清了许多，若是在以往阳光明媚天气温暖的日子里，这里的美人们各个窈窕美丽要将那百花都比了下去。如今这个天气儿，也只是有几位宫人裹紧皮琼匆匆路过而已，谁不愿意窝在房里烧着暖炉过冬，偏要来这空旷的地儿吹冷风。 她伸出芊芊玉指在花丛上略过，带过冰雪扑簌而落，微风摇庭树，细雪下帘隙。萦空如雾转，凝阶似花积。不见杨柳春，徒见桂枝白。零泪无人道，相思空何益。 “小主，可别冻着了。”碧儿搀扶着她，瞧着她的手指抚摸着那些沾惹了白雪的花儿们，不免担心道。 她收回冰凉的指尖合于袖中，瞧着碧儿玉儿她们的鼻尖已被冻得通红，哈着热气的模样倒是十分可爱，不禁莞尔一笑。 跟在身后的婉岫不知想起什么事，附在她耳侧轻道，“这些时日皇后娘娘被皇上下令休养，整个后宫由着西贵妃掌管着，听说近几日宫中的一些妃嫔都跑去灵犀宫巴结西贵妃，小主，你看？” 吟月心想着虽然上次灵儿小产一事导致皇后娘娘暂时被免了权责，可她记得皇上的之所以能够顺利登基除了有平南大将军扶持之外，还有皇后娘娘背后的徐氏一族扶持，所以即使皇后娘娘再怎么做错了事，皇上不会真的苛责与她，眼下只是西贵妃一时得意而已，但她绝不会独霸后宫太久。 便道，“由着她们去吧，往日只怕有她们后悔的。”若是西贵妃能够收敛张扬的脾气，能够忍让些，或许能风光的长久，可是她偏偏不是一个好事的主儿。这凤凰王朝历来不是缺乏人才的地方，取而代之的事也是多了去了的。 “只是皇后这些时日可是如何了？”想起上次灵儿小产一事，件件证据都指向皇后，以万物相克之法毒害她人，可是不知为何她吟月却相信皇后是无辜的，一是皇后虽然没有产下龙子，可是膝下已抚养了长皇子，无论灵儿产下公主还是皇子都与她没有什么利害关系的，她何必冒这么大的风险去害一个美人？若真是因此事冤枉失了职权，岂不委屈。 “皇后娘娘一直有头痛病，借此能休养一阵子也是好的，只是、、、、、、。”婉岫神情犹豫，吞吞吐吐的。 婉岫鲜少如此吞吞吐吐，吟月便道，”只是什么，你说就是，不必忌讳什么。“ ”是。“吟月松口，婉岫这才心无忌惮道，”只是皇后娘娘一直在宫中调养身子，后宫有西贵妃做主。小主近日与皇上重归于好，又怀有皇嗣，先前小主在南山已得罪了西贵妃，想必西贵妃会借此生事了。” “恩，你说的是。”吟月点了点头，”你继续说下去。“ “小主与西贵妃娘娘、皇后娘娘不同，没有庞大的家世，此时得到盛宠，必要想方设法巩固才为上策。不然，西贵妃定会与小主为难的。“ 婉岫心思敏捷，吟月一向看重，她说的这些话便是她此刻心中所想的，只是这个后宫里的女人如果没有后盾，只有宠爱，那便也是脆弱极了的。 她怔怔的望着眼前这一片被厚雪掩盖了的花草，突然一丝绿色跌入她的眼中，那是地面上的一株野草而已，只见它探出层层厚雪硬是冲破了出来，展露着有别于这冬季的绿芽来。突然心中有所触动，她心中一向为难的难题，算是迎刃解开了。 红唇轻扬，郎口道，”君有磐石，可妾亦有蒲苇韧如丝。“ ”小主，可是想到办法了？“婉岫甚是不懂得望着她，碧儿与玉儿亦是摸不着头脑。 她点头，星眸清澈却叫人瞧不清、猜不透，笑道，“我虽然没有强大的家族作为后盾，可是却不是不可寻得这后盾。”是的，在这个宫里，她除了灵儿，也算是孑身一人，可是这伙伴后盾并不会就这样从天上掉下来，而是依靠自己寻得的。 婉岫似懂非懂的笑道，“小主聪慧，这主意说的奴婢是难以真懂，不过看小主这模样，应该是了然于胸了。” 吟月只是一笑，便与她们一起走着，不知不觉已经穿过一排杨柳枝，踏上了一条蜿蜒曲折的长廊。约是走了一盏茶的时间，长廊尽头只见一座雄伟屹立的宫殿，那飞檐上的两条龙，金鳞金甲，活灵活现，似欲腾空飞去。在这冬日里有着不同于其他宫殿的王者气息，正看着便听玉儿她们说，“这前面是景隆宫了，小主要不去歇一歇。” 她们走了许久，被碧儿她们这么一说，她便欣然同意了。 偏门的宫人一看是吟月她们，也不加以阻拦便让她们出去了，吟月才走了进来，便见偏殿里那一身宝石蓝仙鹤长袍的人正吩咐着底下的奴才，说着什么，便笑道，“李公公，今日可是繁忙？” 李公公一转身，一见是吟月，赶紧施礼，“老奴见过武婕妤，婕妤今日怎么得空过来，可是找皇上？”因为上次一事，李福海对眼前的这个婕妤颇有好感，所以见了吟月也颇为客气。 吟月打量着这金碧辉煌的偏殿，只见的殿内四根盘龙玉石柱高立，支撑着整个偏殿，大约需几人合抱才能围得过来，南侧放着一排约有一丈多宽的陈书阁，西侧正上方放着一张宽大的龙塌，只是因为垂放着那几层薄纱与珠帘才瞧得不十分分明，她的身侧上的半圆桌上除了一些书籍之外，还放着一条精美的绣帕，她拿起来看了看，只觉得一股幽香扑鼻，便道“我只是路过此处，便过来看看，这是否有人来过了，若是皇上正忙，那公公不必知会皇上了。” 李公公躬身道，“皇上正在批阅奏折，先前贵妃娘娘曾来过，但皇上正忙未曾见她，容老奴去通报声，若是小主这就走了，怕皇上知道了要怪罪老奴了。”李公公说着，便退了下去。 原来是西贵妃，吟月细细打量着手中这粉紫色绣金线的绣帕，只觉得幽香扑鼻令人魂牵梦绕的，这西贵妃果真是费心了！ 看样子今日凤承乾真的很忙，一时也是难以脱身的，她便先在榻上先坐下等候，手里玩弄着西贵妃的绣帕，终是感觉这味道太过香浓而丢在了桌案上。 这偏殿里也熏着香，烧了暖炉，与屋外的天寒地冻想必真的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她先前身子已感觉疲倦，置身这温暖如春的偏殿里不由得打起了顿儿。 正迷糊间，只觉得脸上一阵痒痒的，她转过脸去，这边又痒了起来，只当是玉儿顽皮，挥了下手，“玉儿休要胡闹，莫叨扰了我休息。” 那边厢轻声道。“是，那我便不扰你了。 听是凤承乾的声音，她攸的睁开双目，唬的翻身坐起，他的一脸温和的笑容入了眼帘，”皇上。“ 她刚要起身施礼，却被他一把按住不让，他坐在她身旁，怜惜的用手抚摸着她疲倦的脸蛋，柔声道，“早知你如此困倦，朕刚才便不该扰你。” 说着顺手端起桌案几上放着的一个斗彩莲花瓷碗，只见里面是一碗热气腾腾的银耳红枣粥，他用银匙搅动着碗里的粥，散发着扑鼻的甜美香气，“这是御膳房新做的，朕听李福海说你在此候着，便嘱咐他们多准备了一碗。” 她侧目含笑的望着他，启唇含了一口，甜润生津，可是想着要皇上喂她喝粥，总是不合礼数的，便伸手接过，”臣妾自己来便好。“ 凤承乾笑望着她一脸窘迫，”平日里你都说懒得走动，今日怎么有这般兴致？“ 她舀了一口粥含在嘴里，”宫人们常说多多走动，对于腹中的胎儿是极好的，臣妾再怎么不愿，也无可奈何啊。“ ”再说已有三日未瞧见皇上了，若再不来瞧瞧，只怕皇上会忘了臣妾呢。“她瞧着桌几的绣帕，目光有所指 凤承乾挑起绣帕，闻了闻，侧首问，”这是玥儿的？果真是幽香呢。“ 她知他是逗她，佯装生气的转过头去。 他也不恼，道，”玥儿莫要生气，且陪朕说会话。“ 他赔礼，她也算是接受了，见着这熏香的香炉徐徐的散发着如云般的烟来，问，“皇上这是何香，这味儿闻起来竟令人心情平和，而且这味道也很好闻呢。” “这是安神香，自然是有安神的效果。”他一顿，似乎是宽慰道，“放心，朕宫中的香绝不会令人做了手脚。”他显然指的是上次灵儿因香小产一事。 她依靠在他的肩膀，柔声道，“臣妾自然安心的，只是皇上这一说令臣妾想起蝴蝶美人，心中颇为感伤。” 她这一说，他似乎想起了什么问，“那蝴蝶美人最近可安好？” “皇上若是得空便去瞧瞧吧，美人自上次那一事心中难过，若是皇上开解，便些许能好些。”现在她只盼着他能够想起灵儿可怜失了孩儿，多垂怜疼爱灵儿，那么她便能心安了。瞧他似乎有所动，便知此事已成了，接下来的要看灵儿自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