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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无忧

    今日朝堂上,户部尚书上奏了宫里中秋设宴的开销,贞黎才恍然明白,中秋将至了。

    原本宫里设宴的开支并不是由朝中官员来管,而是历代皇夫的职责,只是当先皇夫去世后,先皇便将宫里所有宴会的开销都交给了户部尚书来管,直到贞黎继位至现在,因为尚未立皇夫,所以依旧是户部尚书的事。

    宫里中秋节设宴的规矩是由王朝第一任皇帝定下来的,不仅后宫里的人可以参加宴会,大臣们也可以携带家眷进宫赴宴。这目的无非就是为了君臣同心罢了,不过每逢中秋,宫里倒是热闹了不少。

    大殿之上,户部尚书上奏完毕,等着贞黎的旨意。贞黎却突然想起自己小时候过中秋节的情景,陷入了尘封的回忆。

    那时候,父君和母皇都还在,自己仗着母皇宠爱,在宴会上到处捉弄大臣,好像还把哪个大臣的儿子踢进了静湖里。母皇还为此当着众人的面狠狠地教训了她一顿,一向对她冷漠的父君,第一次非但没有无视她,还破天荒地安慰她不哭。那是父君第一次那么温柔地将她抱进怀里,修长的手指摸在她小小的头上,那么轻柔。虽然父君的手一直都冰冷没有温度,但那一天却让贞黎觉得浑身都暖了起来。然后她不争气地哭的更大声了,虽然那时候她还小,但却感觉得出来母皇和父君的关系并不好,母皇虽然每日都来栖梧殿,但也只是来看看她,有时候甚至和父君一句话也不说。而父君每当母皇离去之后,总是一个人默默地喝酒,然后对她的态度更冷漠。

    那次中秋节,她第一次看到父君眼里还有温柔的目光,但那也是她最后一次感受到父爱。中秋节过了没多久,父君便过世了。她还没来得及长大替父君分担忧愁,那个只摸了她一次头的人便永远地离开了她,离开了母皇。也是从那以后,她开始收敛身上的劣性,学会一个人等着母皇来栖梧殿。直到母皇离开人世的那天,她才知道父君的心结。

    如今又到了中秋节,本是阖家团圆的吉祥日子,她身边却是一个亲人都没有了,呵呵,也不对,她还有一个素未谋面的jiejie……

    那户部尚书都快把腰弓断了,也没等到贞黎哼一声,“陛下陛下可是对臣的预算有何疑问”

    贞黎这才回过神来,“朕只是有点累了,就按照这个预算来吧。”

    下了早朝,杨秉鉴依旧跟着刘喜去了乾清殿。话说这杨秉鉴一开始教授令狐雪的时候,本心不甘,情不愿,但是日子一久,令狐雪的聪颖好学,还是让他渐渐地放下了对令狐雪的偏见。他也开始认真地对其倾囊相授。只是有一点他不明白,令狐雪学的再多,也只能在这后宫里待着,并不能将所学发挥到用处,这女娃娃究竟是要做什么

    这个问题,令狐雪也想过,但他毕竟心思单纯,只以为贞黎不想他小小年纪荒废了学业。

    而贞黎却不光因为这个原因才让一代鸿儒的杨秉鉴来教他,她对令狐雪还有别的打算。

    这日,杨秉鉴照常教授令狐雪,而令狐雪却明显不在状态,总是跟不上他讲得内容。杨秉鉴觉得他今日心事重重,怕也学不进去多少,便跟贞黎说了一声,今日就教到这里,自己先回去了。

    令狐雪本该在杨秉鉴离开的时候也一起退下的,今日却仍在殿里发呆,贞黎看他像有心事的样子,便放下了奏折,走到他面前,“你今日是怎么了?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说给jiejie听听。”

    令狐雪本来还在纠结要不要问贞黎,贞黎却先问出来了,他便说出了心里的担忧,“皇jiejie,雪儿想知道陵哥哥身体怎么样了?”

    “陵哥哥谁是你的陵哥哥”贞黎眼带笑意地看着令狐雪,想着这孩子心思纯良,该不会把哪个太监认作哥哥了吧。

    令狐雪急急解释道,“皇jiejie,就是昨夜里悬梁的那人……他,他就是陵哥哥……”说到后面令狐雪声音弱了下来,因为贞黎眼角的笑意瞬间消失了。

    贞黎听了令狐雪的话,想起昨晚的事情以及那个人,心里不免觉得可笑,“原来他就是你的陵哥哥。”

    ……

    令狐雪今天一早起来,听见下人们议论,说是景阳殿里的司马蓄子悬梁了,他吓得赶紧问那其中的一名太监,司马陵的具体情况,那个太监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陛下昨夜也去了景阳殿。令狐雪眼看马上就要到了去乾清殿听课的时辰,也来不及去景阳殿探望司马陵,只好想着从贞黎那里问问情况了。可是当他问出口,贞黎的脸色却立马转变,他也不敢再接着问下去,只好等出了乾清殿亲自去看看司马陵。

    就在令狐雪快要踏出乾清殿的时候,贞黎突然幽幽地来了一句,“他没事,还活着呢。”更是让令狐雪觉得司马陵应该是哪里惹得贞黎不开心了。

    令狐雪赶到景阳殿时,看到的却不是流言里的悬梁的司马陵,但眼前躺在太师椅上翘着二郎腿,嘴里吐着瓜子壳正在晒太阳的人又更像他认识的司马陵。

    司马陵见令狐雪来了,笑着打趣道,“呦,令狐义弟怎么来为兄这景阳殿了,莫不是想为兄了”

    令狐雪看他跟没事人一样,心里石头放下的同时,又多了很多疑惑,“陵哥哥,我听说了你昨夜的事,雪儿不明白你为什么悬梁自尽啊?”在他心里,这世上怕是没有谁比司马陵更会享受生活了,他又怎会轻生呢?

    司马陵突然作玄然欲泣状,一手拿着瓜子,一手揉着眼睛,“为兄还不是因为许久不见义弟,以为义弟把为兄忘了,就一下子没想开上吊了。”

    令狐雪被他那样子逗笑了,心里其他的疑惑也一时间忘了,“陵哥哥竟会开玩笑,雪儿才不信陵哥哥这番说辞。”

    司马陵见令狐雪笑了,也不装哭了,咧了一口白牙,“那你觉得为兄为什么悬梁啊?”

    “雪儿觉得陵哥哥定是因为宫里的吃食难吃,所以……哈哈哈哈……雪儿错了……陵哥哥饶了雪儿吧。”令狐雪被司马陵挠的快笑岔了气。

    “好啊你,几日不见,你也会拿为兄开玩笑了,看我不好好收拾你。”司马陵见他要跑,起身便去追。

    于是景阳殿的院里传出了阵阵欢声笑语,那日阳光正好,照在院内俩人的笑脸上,仿佛永远都没有忧愁烦恼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