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幼稚
小队长低声赔笑，“哎，不是的，我们镇长大人一直要我们严厉打击这种无赖店家，您放心，我们绝对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歌莉娅轻蔑地看着趴在地上由于过于惊讶而显得痴呆的店家，冷声道：“不必了，我没心情跟他折腾。” 弗兰克好笑地看着眼前一幕，原以为要费点儿口水跟人争执，没想到歌莉娅发飙起来气势太强，竟然把执法队的小队长给震慑住了。照理说，冒险者碰到执法队时，大部分人都会降低姿态避免争吵。可歌莉娅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大声斥责，对方还“受用”了，这就令他感到非常好奇。 再看到执法队小队长赔礼的举动，他多少有些明悟。回头看向歌莉娅，可不是，这小妮子皮肤白皙水嫩，站姿挺拔，仪容端庄得体，举止优雅大方，即便有些愠怒也不妨碍她高冷的姿态。 恐怕，对方把她当成外出游玩的贵族了！ 弗兰克使了个眼色，两人没有跟普通冒险者一样先跟小队长赔笑再离开，而是大喇喇直接离开，反而是那个小队长在后面赔笑，这异常的举动，看得店家心惊胆战。 “歌莉娅，干得漂亮！” “啊？我还一直担心你说我泼辣，又不顾礼仪了呢。” 歌莉娅弱弱地回应一句，看样子她确实有些担忧。 “你让我想起了一个新的玩法，可以减少许多不必要的麻烦，走，继续逛吧，晚上再跟你讲细节。” 所谓新的玩法，其实是让歌莉娅扮演不经世事，假装冒险者出来游玩的贵族小姐。而弗兰克和兰斯是护卫，狄凡娜是侍女。这种做法很具有迷惑性，具有两个反常之处供人“思考”：第一个反常之处，优雅高贵的歌莉娅不太像是一名普通佣兵，狄凡娜的气质也不差；第二个反常之处，歌莉娅穿着一身崭新皮甲，很明显是新手，但地位却最高。 所谓的不必要麻烦，大多来自像执法队这样的经常跟冒险者打交道的部门。要知道，很多冒险者喜欢狡辩，这些部门的态度大多是不管三七二十一，拖回去打一顿再说。按照常识，弗兰克今天的一拳顶多换来一声警告，但他若是多来两拳那可能结果就不一样了。 碰到脑子活络的，比如今天的执法队小队长，那确实能减少麻烦。 歌莉娅看他没在意她的发飙举动，反而眼睛里含着笑意，这才放下心来，拉着弗兰克去逛另一家丝绸店铺。 由于挨得近，上一家的“悲惨遭遇”就在眼前，这一家的老板收敛了许多，讪笑，看着他们挑选。 “我要这个紫色丝巾，好漂亮啊。” “买！” “我还要这个手套和帽子。” “买！” “好像没什么可以买的了。” “别，买下这件黑色丝质吊带睡衣，晚上用。” “……” 两人走出店铺后，看着他们手上的购物袋，之前店家的脸都黑了，不仅赶走了潜在的顾客，还被执法队的小队长教训了一顿，真是得不偿失。要知道，丝绸的纺织技艺只存在于遥远而又神秘的东方，在这里，丝绸的价格堪比金银，没有一定财力的人根本消费不起。 而那执法队的小队长则愈发相信自己的判断，幸好自己机灵，提前识破了他们的伪装，要不然，令他吃亏的事情还在后头呢！想到这里，对眼前的无良店家愈发不爽，又劈头盖脸地把他训斥了一番。 没注意到这些，两人继续在集市里闲逛着，发现兰斯沮丧地靠着墙，狄凡娜在一旁出声安慰。 “兰斯，你怎么了？” 看他悲伤的样子，十有八九是又被刺激到了。这很正常，想让心思纯净的人快速接受丑陋的世界，肯定是在不断受刺激的过程中进行。弗兰克轻轻拍着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他不小心进入奴隶市场，觉得他们很可怜。”狄凡娜眼神中充满了担忧，“对不起，头儿，我不知道他会受到刺激。” 弗兰克抬头望去，不远处的街道上，一个个赤身裸-体的奴隶靠着墙壁站立，任由顾客们随意挑选。有的人脸上挂着泪痕，有的人脸上写满了愤怒，但更多的人，脸上只有麻木。 “头儿”，兰斯抬头，脸上写满了忧伤与怜悯，“咱们可以把他们都买下来，还他们自由么？” “你疯了！” 狄凡娜惊呼一声，觉得他的想法太过于异想天开。 “很抱歉，不能。”弗兰克摇头，拒绝了他的天真想法。 “为什么？” 兰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声询问。 “买下他们，只会让商人们赚得钵满盆溢，然后，出于对财富的贪婪，他们会再去寻找新的猎物，那意味着将会有更多的人奴隶。” 弗兰克语气和缓，慢慢跟他解释。 “我说过的，个人英雄主义拯救不了什么，只会让事情更加棘手。与其奢望用一己之力解决奴隶问题，你还不如仔细考虑考虑为什么会有人沦为奴隶。” 有的人值得拯救，有的人不值得被拯救。那些通过辛勤劳动却无法维持正常生计，不得不借钱，最终沦为奴隶的人值得拯救；而那些赌钱赌输了，无法还钱而沦为奴隶的家伙，则不值得被拯救。 那些值得被拯救的人，只要让他们的辛苦劳动能有合理的回报，在天灾人祸的时候给予适当的帮助，便能得到拯救。 这，就是弗兰克的想法，推广并施行完美规则的梦想难以被执行，但让所有人能吃饱饭却是可以实现的梦想，也是最基础的梦想。 兰斯沉默了，他刚出山没多久，还没有什么阅历，自然说不出有见解的大道理。 半晌，他终于出声，“可是，我总感觉您的做法很消极。” “消极么？”弗兰克轻笑一声，拍着他的肩膀，“你觉得我在飞瀑村的别墅里好好待着，安心享受生活消不消极？如果不是为了梦想，我何必出来走南闯北，每天风吹日晒雨淋，还要担忧被神殿的人针对？” 又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希望你能抛弃可以轻易改变世界的幼稚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