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1章 江家已倒（2）

    纳兰慕雪的风采犹如青山明月，霁月清风，单看往那里一站便是一道亮丽的风景，凤九指了指旁边的座榻，笑道：“来，坐下，陪我说说话。”

    如青山般的眉眼微微一诧，便也没说什么便坐了下来，“想聊什么？”

    温泉正缓缓流进池子，凤九舒服的靠在一旁，眉眼慵懒，“明日我便进宫。”语顿，她歪着脑袋，眉眼含笑道：“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没有。”很简单的两个字，平静无波。

    凤九撇撇嘴，叹口气，道：“我们的这个皇上啊，疑心病太重了，虽说当帝王的人大都如此，可这也是致命的缺点，很容易被人利用。”

    气氛一下子安静下来，凤九心疼他，说道：“其实你早就知道了吧！”

    纳兰慕雪依旧没有说话，沉静的眉眼犹如一池湖水，让人猜不透他此时在想什么。

    “你不愿意相信？”凤九挑眉，或许在他心中早就知道了，只是不愿意戳破，有的时候，那层窗户纸一旦破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与我而言并没什么。”良久，纳兰慕雪的声音才响起，只是这句话里面却带着不易察觉的落寞。

    凤九挑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只是与他而言不同。”

    凤九瞬间明了，这个人虽然无情，却从不愿意欠别人情，明知那个人的所作所为，却还是选择睁只眼闭只眼，她想，只要那个男人做的不过分，纳兰慕雪依旧会容忍他。

    这样的一个男人，怎能让人不爱，怎能让人不倾慕，一瞬间，凤九觉得很幸运，前世，这个男人一直守护在自己身边而自己却不知，这一世，上天给了她这个机会，她便要好好把握，珍惜眼前人。

    永不相负！

    翌日——

    凤九吃过饭便准备进宫，临出门时，发生了一件小插曲，事情不大，却也不小，长安街上突然多了许多灾民，一个个拖家带口的，很是凄苦。

    “如烟，怎么京城突然多了这么多灾民？”凤九问道。

    “回主子，林帛县发生了山崩，这些灾民就是从林帛县过来的。”柳如烟看着行走缓慢地灾民，眉头微皱。

    “原来如此。”凤九看了眼灾民，怕误了时辰，道：“现在我们还是赶紧进宫，灾民的事情回来再说。”

    “是，主子。”

    皇宫里，皇上也正在为灾民的事情烦心，今日早朝，大臣们一个个吵的脸红脖子粗的，说什么的都有，可真要说起解决此事的，却是一个都没有，这能不让他烦心吗？

    “皇上，凤九来了。”福禄恭敬道。

    皇甫龙日眼底一亮，道：“快让她进来。”

    没多久，凤九便来到了皇上的御书房，这个地方，她没少来，可每次都是惊心动魄，命悬一线，只有这次，她是揣着自己的目的来的，心情自然和往常不一样。

    “凤九见过皇上。”

    “起来吧！”皇甫龙日本来因为灾民的事情感到忧心，不过这忧心在看到凤九的时候减轻了不少，“寡人付托给你的事情解决的怎么样了？”

    凤九站起身，拱手一礼，道：“回皇上，事情已经查明了。”说着，将手里的东西递给福禄，道：“皇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写在这里面了，您一看便知。”

    皇甫龙日自福禄手上接过，越看越兴奋，“凤九，你果然不负朕望，果然不负朕望。”

    凤九嘴角溢出一抹极浅的笑容，从怀中再掏出一样东西，呈给皇上，“皇上，这是证据，里面有他们勾结前朝的罪证。”

    皇甫龙日挥挥手，福禄走上前将那一沓信件接过，临转身的时候，眼底闪过一道极浅的笑意。

    凤九站在殿下，静静地等着。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只听‘啪’的一声，殿中响起一道震耳欲聋的声音，接着便是皇甫龙日的怒吼，“真是可恶至极，可恶至极，寡人定要将他们千刀万剐，千刀万剐。”

    福禄上前，低声道：“皇上，注意自己的龙体。”

    皇甫龙日把那些证据拍在桌案上，胸口的起伏很剧烈，眼底幽光闪闪，时不时地一道杀意闪过。

    凤九站在下方，也不说话，好似这些事情和她无关一般。

    皇甫龙日深吸口气，道：“凤九，这件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

    “是。”凤九应了一声。

    皇甫龙日摆摆手，道：“你先下去吧，这件事情寡人自会处理。”

    “是，臣女告退。”凤九倒退两步，转身走了出去。

    等到凤九走了之后，皇甫龙日瞧着桌案上的东西，余怒仍未消，“寡人真是瞎了眼，白白宠信他这么多年，没想到啊，他居然狼子野心，胆敢和前朝的余孽勾结，还资助他们，真是可恶至极，不杀他们，难消我心头只恨。”

    闻言，福禄只是笑，不说话。

    皇甫龙日睨了他一眼，怒笑道：“你这个老家伙。”

    走在出宫的路上，皇甫烁听说凤九来了，便赶了过来，果不其然，两个人碰上了。

    “凤九。”皇甫烁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他的容貌本就俊美，此时一笑，更是如天上的朝阳。

    “二殿下。”凤九停下脚步，对于朋友，她自然不会像对待别人一般，单是这笑，也比往日多了几分真诚。

    皇甫烁多聪明的一个人，绝口不问皇上找凤九是为了什么事，“今日的灾民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我听说城门口的灾民更多。”凤九说道。

    皇甫烁瞧了瞧四周，确定无人之后，说道：“这次林帛县的事情，听说皇上有意派一名宗亲去解决。”

    “不是皇子吗？”凤九问道。

    皇甫烁眉头微皱，道：“具体还不知道，只是听说林帛县还有余震，随时都会陷入危险，你也知道，父皇的几个孩子，哪个不是怕死怕的要命，这么危险的地方，谁都不愿意去。”

    凤九挑眉，笑道：“那么你呢？”

    “我？”皇甫烁一愣，随即说道：“我倒是想去，可是父皇不答应，我就是想也没办法。”

    原来如此！凤九心头有些沉重，片刻，她问道：“你可知皇上准备派谁去？”

    皇甫烁摇摇头，道：“定下了几个人，其中就有秦王，但是皇上还没有确定。”

    闻言，凤九眼底精光一闪，想了一下，她说道：“好了，这件事情我知道了。”语顿，她颇为感激道：“这次多谢你。”

    “不必言谢，这些对我来说只是举手之劳。”皇甫烁不甚在意道。

    走出宫门口，凤九坐上马车，脸色有些阴沉。

    “主子，可是事情不顺利？”柳如烟问道，进宫的事情主子还好好的，这怎么出来了，就是阴云密布呢？

    凤九心有些沉，片刻，她说道：“如烟，先不回王府，我们去城门口。”

    “是。”驾马车的是玄歌，听到主子的命令，马车调转方向朝城门口赶去。

    一路上，凤九隔着车帘看向路边，越往城门口靠近，灾民就越多，一个个面黄肌瘦，要不就是身上血迹淋淋，很是悲惨。

    凤九放下车帘，车里的凌雅芙叹口气，道：“天灾**，京城的灾民已经这么多了，林帛县的情况估计更惨。”

    待马车到城门口的时候，凤九从马车上下来，城门口的灾民很多，一个个瘫在路边，精神很是萎靡，再向远看，还有不少灾民拖家带口地正往京城走。

    凤九来到一个妇人跟前，他的身边还跟着两个孩子，此时是寒冬，可他们却穿的很少，棉袄都破破烂烂的，三个人缩在一起，还是冷的发抖。

    “你们都是从林帛县来的吗？”凤九蹲下身，眉眼温和。

    她的样貌本就很精致，此时和颜悦色的样子很快便赢得了妇人和孩子们的好感，“姑娘，我们都是从林帛县过来的。”说着，她指了指身边的灾民和远处正在往这里赶的灾民，道：“不仅我们，那些人也都是从林帛县过来的。”

    凤九点点头，问道：“林帛县的灾情很严重吗？”

    妇人点点头，声音有些虚弱，“我们的家乡几乎被山崩给毁了，所有的屋舍，田地全部被山石掩埋，大部分乡民，在睡梦中便被夺走了性命，我们离山崩还远些，虽然侥幸活了下来，可是我的男人却在救我们的时候，死了。”说着，妇人便流起泪来。

    “那么你们这一路上是怎么走过来的？天气这么冷，你们就不怕冻死在路上？”凤九问道。

    妇人叹口气，道：“我们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村里的人说，京城繁华，是皇上居住的地方，只要来到这里，便会有一线生机，所以我们便来了。”

    “你只有这两个孩子？”凤九问道。

    妇人一愣，眼神有些飘忽不定，“是，只有这两个。”

    凤九垂眸，看着妇人身边的两个孩子，他们的嘴角带着血迹，站起身，眉眼瞬间冷了下来，“如烟，你身上可带有吃的？”

    柳如烟一愣，急忙说道：“有，有，有一些。”这些吃的，是她为主子准备的，没想到现在却派上了用场。

    凤九将吃的递给妇人，道：“这里有些吃的，虽然不能解决你们的问题，但多少能让孩子填饱肚子。”

    妇人急忙伸手接过，连连感谢。

    凤九本要走，听到妇人感激的话，脚步一顿，侧身，声音有些冷，“他们两个也是孩子，本是同根生，为何他们能活，你女儿不能活？”说完，不等妇人说话，转身便走了。

    上了马车，凌雅芙不解，“主子，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柳如烟看向主子，隐约的，她似乎猜到了主子刚才话中的话。

    凤九叹口气，道：“我虽然知道发生灾情的地方人会在困境中做出不得已的选择，可真的要生吃自己的骨rou，我还是接受不了，也永远无法接受和原谅。”

    “主子？”凌雅芙一下子震惊了，她没想到居然会有这么残忍的事情。

    凤九敛下眸底的情绪，淡声道：“刚才那个妇人，身边还带着几件小女孩穿的衣服，可是在妇人身边，哪里还有她女儿的踪影。”

    凌雅芙皱眉，“兴许是妇人女儿以前的衣服，带在身上也无不可啊！”

    “是没什么不可，可是你别忘了，他们是在逃亡的路上，多带衣服便是累赘，而且那衣服，那两个男孩子穿明显不合身。”凤九说道。

    “我还注意到，那两个孩子的嘴角带着血迹，他们嘴唇红润，根本不是干裂造成的。”柳如烟接着说道。

    凤九点点头，道：“是啊！而且当我问那妇人只有这两个孩子的时候，那妇人的眼神很飘忽不定，明显是在说谎。”

    这个时候凌雅芙才明白过来，瞬间，一股气直冲脑门，怒道：“这个妇人太不像话了，为了让她身边的两个孩子活，竟然对自己的女儿下毒手，怎么，男孩子是人，女孩子就不是人？这也太重男轻女了，简直是可恶。”

    “我见过一个母亲为了能够让自己的孩子，生割自己的rou，让自己的孩子饮其血，食其rou。”凤九缓缓说道，沉静的眉眼，很低沉。

    柳如烟叹口气，颇有感慨的缓缓说道：“其实这个母亲也没什么错，不过是母爱没有那么伟大，人自私了一点，怕死了一点，当女儿不是人了一点。”

    闻言，凤九淡淡一笑，心知柳如烟是在安慰她，自嘲般的一笑，道：“说的也有道理。”

    凌雅芙有些气不过，怒道：“早知道那些东西就不给他们了。”

    “与我们只是举手之劳，人能做善事的时候，还是做些善事，也许，对我们还说不算什么，但对别人来说便是莫大的恩赐。”凤九缓缓说道，平静的声音四平八稳的。

    凌雅芙点点头，道：“也对。”

    “主子可是在忧心什么？”柳如烟担忧，她向来擅长察言观色，从宫里出来主子情绪上就有些不对劲。

    想起在宫里的时候皇甫烁所说的话，句句还在耳边回响，良久，凤九说道：“皇上想派一名宗亲去林帛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