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3章 魂飞魄散（3）

    “很好。”柳如烟淡声道。

    凤九挑眉，有些诧异，难道她就不恨吗？在凤府她的处境甚至连下人都不如，爹不疼，娘不爱，任人百般欺凌，任谁面对那样的经历都不可能轻易释怀，即便自己的母亲有苦衷，她也无法接受。

    上了马车，凌雅芙说道：“主子也是正常人，只是若一开始便不抱希望，即便最后的结果不好也不会失望。”

    凤九不解，凌雅芙知道她不明白，叹声道：“主子之所以善待你母亲，也是因为你，不论姜氏怎么样，怎么对你，终归是你母亲，生你，养你，虽然你这个大小姐落魄了些，可养育之恩大于天，你明白吗？”

    凤九一时间没有说话，眼底的眸光深沉似海，良久，她的声音缓缓响起，“她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样。”

    这句话柳如烟不知道听了多少遍，现在听到依然不能释怀，她性子一向平和，也甚少发脾气，但只要牵涉到主子，她便是一点都不能忍，嘴角溢出一抹讥讽，眉梢微扬，冷声道：“不一样？让我猜猜看，是不是觉得我们的主子心狠手辣，为人太过心狠？”

    凤九有些尴尬，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嘴上说不是那个意思但神情却是不以为然，她确实觉得那个人太狠了，下手毫不留情，这样的人不是狠毒是什么？

    “既然你觉得我们的主子太狠毒，胡天的事情你为何不自己出面？”柳如烟不屑道。

    凌雅芙适时开口，“若总是抱着妇人之仁，我们早已不知死了几百回了。”

    “难道为了自己能够活命就能置别人的生死于不顾？”凤九实在无法认同，这样和土匪有什么区别？

    凌雅芙差点气乐了，深吸口气，冷笑道：“是，我们狠毒，像你这般不狠毒的最后落了个什么下场？而我们，有我们的立场，从未害过无辜之人，你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们？”

    这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玄歌隔着车帘，沉声道：“有杀气。”

    凌雅芙一扫之前的懒散，握紧手中的剑，目光坚定，“如烟，你照顾好她。”说完，身子一猫便钻出去了。

    此时街道上空无一人，明明是白日，可肃杀之气冲天，玄歌眼睛一眯，心中暗道：这次来的人肯定不少，这条街道上往日里的人并不少，可现在整个街道空荡荡的，哪里还有人！

    凌雅芙握紧手中的脸，扬声喝道：“既然来了何必躲躲闪闪。”清丽的声音格外的响亮。

    原本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此时出现了十个黑衣人，手拿长剑，锋利的刀刃在阳光的照射下格外的刺眼。

    有一个看上去像是头领的黑衣人说道：“凤九呢？”他们今天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杀了凤九。

    凌雅芙冷冷一笑，“就凭你们？”

    “只要你们肯乖乖交出凤九，我便饶你们一命。”黑衣人信心十足，毕竟对方只有两个人，而他们则有十个，谅对方有什么样的能耐今日他们都必死无疑。

    凌雅芙抚摸着手中的剑，悠悠道：“我的剑许久没见血了，今日正好拿你们开刀。”话音一落，身体好似射出去的剑朝领头的黑衣人攻去。

    与此同时，玄歌也拎刀迎了上去，敌众我寡，先下手为强，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马车里面的凤九吓坏了，她从未经历过如此血腥味十足的场面，身体缩成一团，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出。

    柳如烟睨了她一眼，声音淡淡，“大小姐，现在你还觉得敌人可怜吗？你不杀人，别人却要来杀你，一味的忍让那是懦夫。”

    街道上打杀的十分激烈，凌雅芙身穿紫色的劲衣在人群里辗转不停，手中的剑，剑起剑落，所过之处总能带起一道又一道的血花。

    刚避过一招，又一道杀招朝自己的后背杀来，听闻背后的恶风凌雅芙身子一弯，那一剑贴着后背扫过。

    空中飘着的是一缕发丝，凌雅芙暗道一声好险，她的反应极快，不等对方反应手中的剑便穿过那人的心窝。

    凌雅芙的眼神极冷，带着肃杀之气，剑收回，那人摇摇晃晃‘扑通’一声跌倒在地，眼睛瞪得很大，他没想到对方的反应会这么快，也没想到对方的剑会那么利，他还是小看这个女人了。

    领头的黑衣人越看越心惊，明明对方只有两个人却硬是不是他们的对手，眼看着己方的人越来越少，黑衣人咬咬牙，准备跑路。

    玄歌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看黑衣人要跑，喝道：“想跑？！”

    黑衣人怪叫一声，使出全身的力气逃跑，可他哪里是玄歌的对手，没跑出去多远便被玄歌一脚踹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玄歌看着已经昏死过去的人，冷声道：“把他带回去。”

    这时，从黑暗中走出来两个人，二人极有默契，抬起地上的人便消失了。

    战事结束的很快，将最后一个黑衣人解决掉，凌雅芙将剑收回到剑鞘里，上前说道：“都解决了。”

    玄歌点点头，沉声道：“回去好好审审，我倒要看看谁那么不怕死。”说着，他看向马车，问道：“她可还好。”

    柳如烟撩开车帘，磁性的声音在这寒冷的冬季仿佛一道暖流，“我们都没事。”

    上了马车，凌雅芙看到吓得脸色苍白的人，往旁边一坐，静静的擦拭着手中的剑。

    玄歌交代了一声将尸体处理干净便驾着马车离开了。

    秦王府——

    玄歌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和秦王说了一遍，便静静地立于一旁。

    纳兰慕雪表情很平静，那张容颜下看不出在想什么，片刻，清冷的声音犹如从遥远的天际传来，“那个黑衣人呢？”

    “现在关在地牢里。”玄歌回答。

    纳兰慕雪站起身，冷声道：“审出结果，斩草除根。”

    玄歌恭敬一礼：“是，王爷。”

    一阵清风飘过，已经没了纳兰慕雪的身影，只余一道淡淡的梅花香在空中萦萦绕绕。

    后院——

    凤九看到屋子中出现的人，白色的身姿蹁跹高贵，好似从天上隔着云层缱倦而来，优雅，俊美的不似真人，眼底蓦地生出一片痴迷。

    “王爷是来看我的吗？”凤九问道。

    纳兰慕雪没有说话，好看的眼眸似是一片沉寂的蓝海，凤九自嘲般的一笑，表情很是落寞，“你自然不是来看我的，能让你垂眼相看的恐怕也只有她了。”

    “为什么她的命这么好？”凤九泪眼朦胧，神情很是哀怨，“为什么她能得到你们如此的眷顾？”

    她的命这么好？

    纳兰慕雪神情有片刻的恍惚，心中五味纷杂，脑海里韩子凌的话却突然响起，“若是有一天她知道了你曾经对她做的事，你认为她还能像现在这般心平气和的与你相处？你觉得她还能信任你？”

    她的命并不好，甚至拜他所赐。

    凤九的话还在屋子里回响，将眼泪一擦，说道：“你今日来是问我结果的吧？”

    纳兰慕雪没开口，不必要说的话他一向很吝啬自己的语言。

    “我不答应。”凤九眼底冒着怨恨的火焰，她看着纳兰慕雪平静的容颜，怒道：“我母亲被她收买，就连我的弟弟现在也是一心向着她，我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她凭什么那么做，她又凭什么替我做，那是我母亲，那是我亲弟弟，她凭什么那么做？”

    纳兰慕雪懒得再看这女人一眼，转身便要走。

    “等一等。”

    纳兰慕雪没有转身，可脚步却停了。

    “若是要我答应，除非你答应我一个条件。”凤九悠悠道。

    “说。”

    凤九着迷的凝视着那抹白色的身影，道：“距离那一日还有五天，这五天之内你若是陪着我，我便答应，否则我死了，她也活不成。”

    这简直就是**裸的威胁，纳兰慕雪垂在身侧的手紧握，眼底是凌利的杀意。

    凤九的脸色有些苍白，幽幽一笑，“你想杀我？”她走近纳兰慕雪身边，笑道：“可你不敢杀我，王爷，我说的你好好考虑下，你要知道，我给你的时间并不多。”

    凌雅芙和柳如烟站在门外，气的牙痒痒的，这凤九简直是可恶，这不摆明的落井下石吗？

    这些话她们本不该听，可里面的动静太大了，她们就是不想听都不行。

    纳兰慕雪转过身，他的身形本就修长，往凤九面前一站，两个人的身高差更是明显。

    凤九以为眼前的这个男人定会答应，可她却低估了这个人。

    眉梢微扬，清冷的声音好像从雪山上飘下来一般，“愚蠢。”

    凤九脸色一冷，不等她开口这个男人便消失了，空气中只有一道梅香。

    “你满意了？”凤九眼底的冷意仿佛能结成一层冰。

    “我满不满意不重要，可我知道你一定不满意。”又一道冷淡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屋子响起。

    “你以为你能活下去？”凤九冷笑。

    “人的一辈子从出生的那一刻另一只脚便已迈进了棺材里，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我已想通，真有那一天，我也会坦然接受。”火舞的声音很平静，也能悠远。

    “你舍得？”凤九不相信这个女人会如此大度。

    火舞淡淡一笑，清丽的容颜更是惹人炫目，“不舍得。”

    “你倒实在！”凤九没想到她就这么同意了，片刻，她幽幽叹口气，神情落寞，“我很羡慕你。”

    火舞没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

    “若是你替我活下去，或许也不错。”良久，凤九的声音才响起。

    她这一生太过凄苦，若是那个人能代替自己好好活下去，她又何必执着？

    凤九早已想通，只不过还是有些不甘心，今天秦王给她这般回应，也算是断了她彻底的念想。

    “你给秦王说一声吧，就说我同意了。”凤九眼底的光芒是暗沉的，再无往日的光彩。

    心死之人才会有这样的眼神。

    火舞叹口气，道：“或许转世投胎对你是个不错的选择，投生在一个普通人家，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有爹疼，有娘爱，再无这些纠纷。”

    凤九点点头，眼底有些憧憬，“是啊！听你这么一说似乎也不错。”

    书房里——

    一道白色的身影立于窗前，彼时阳光明媚，金黄色的阳光落在他的身上，好似温暖了许多。

    看着那道身影，如此的落寞，心，蓦地一痛，多久了，似乎很久他们没有这般独处了。

    “雪。”火舞轻轻呼唤。

    纳兰慕雪身子一怔，缓缓转身，缓缓看向眼前的人，良久，清冷的声音带着沙哑，“是你吗？”带着犹豫，带着不敢置信，不敢置信她就这么出现在他面前。

    火舞眼圈一酸，打趣道：“几天没见就把我忘了？”走上前，将眼前的人狠狠一抱，小脸半仰，“这张脸还是这么的好看。”

    嘴角不自觉的溢出一抹极浅的笑，虽然很浅，但还是被火舞捕捉到了，这个男人很少笑，可也只有她知道这个男人的笑有多好看。

    把火舞一揽，纳兰慕雪说道：“可知我有多想你？”

    火舞点点头，“我知。”声音很闷，带着沙哑。

    阳光下，碧玉一般的两个人紧紧相拥，寒风吹过，人的心却很热。

    “玄歌，那个黑衣人审了吗？”凤九问道，人还是那个人，可灵魂已经变了。

    玄歌的眼睛一亮，呼哧呼哧的大口呼吸，兴奋道：“主子，主子，你，真的是你？”

    凤九淡淡一笑，“好久不见。”

    屋子里的人顿时红了眼眶，凌雅芙哽咽道：“主子，你可回来了，可回来了。”

    柳如烟此时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憋的难受，“主子，你不会再走了吧？”

    想想以前的王府多热闹，这两个月却是如同冰窖一般，没了主子，王府哪里还是王府。

    凤九摇摇头，道：“不会走了。”眸光一转，道：“玄兄，这次的暗杀你怎么看？”

    “对方的身手很一般，应该和之前消失的那些黑衣人无关？”玄歌拧眉。

    风涧月皱眉，“我们红衣坊已经收复了所有大小帮派，那些人会不会是逃窜帮派的小喽喽来寻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