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3章 宁静前夜

    来到茶几前为凤九倒了杯水便很快的来到床边，看着那双失去色彩却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眸子，纳兰慕雪的心蓦地缩成一团，眼眶微微有些酸，缓了下心神，他坐到床边，端起手中的杯子喝了一口含在嘴里，然后俯身覆住了凤九的唇。

    凤九只是微微惊讶了一下，随后便乖乖地任由纳兰慕雪喂水给她，她实在是太渴了。

    摇摇头，凤九示意自己已经喝饱了。

    见状，纳兰慕雪收起杯子放到一旁，看着床上的人，叹口气，说道：“凤九，你要是再不醒过来，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凤九胸口一疼，声音依旧沙哑无力：“我把大家都吓坏了吧！”

    为凤九掖了掖被子，纳兰慕雪清冷的声音依旧有着一丝后怕：“没错，你要是再这么继续睡下去，疯的人就不止我一个了。”

    凤九闭上眼睛，深深吸口气，缓了好一会儿，用尽浑身的力气，声音微弱地问道：“姬如恪怎么样了？”

    纳兰慕雪理解地点点头，说道：“没事，他来过好几趟，可是期间你都没有醒他便走了。”

    “那就好……”凤九慢慢闭上眼睛，疲惫地又昏睡过去，不论怎么样，姬如恪都不能死，她不喜欢欠别人，尤其是人情。

    纳兰慕雪坐在床边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凤九，彼时，月亮已经升至半天，不算柔和的清冷月光洋洋洒洒的落了进来，树丛中无数飞舞的流萤，在这些带着暖意的微光中，显得格外幽异和宁静。

    看着床上又沉沉睡去的人，纳兰慕雪一直悬在心口的心算是彻底落了下去，暗吁口气，他起身朝屋外走去。

    “王爷？”柳如烟和凌雅芙看到秦王出来，不明所以的看向后者。

    纳兰慕雪眼睛微眯，随后说道：“都下去好好休息。”

    柳如烟和凌雅芙闻言秀眉间溢满喜色，凌雅芙有些不敢置信的哆嗦道：“王……王爷，主子，是不是，是不是醒过来了？”声音忐忑带着些恍惚，飘渺，这些日子以来，她们天天盼夜夜盼就盼着凤九能早日醒过来，现在看到王爷出来，她一时间有些不敢相信，就怕空欢喜一场。

    柳如烟虽然没有说话，只是将嘴唇咬的死紧，紧的几乎能沁出血来，一双此刻不算明亮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纳兰慕雪。

    纳兰慕雪清冷的凤眸淡淡的略过面前的两个人，随后点了点头，转身重新将门关紧，他几乎可以想象得出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柳如烟和凌雅芙对视一眼，沉默片刻，两个人突然抱在一起蹦蹦跳跳，眼角流着泪，痛哭道：“啊，主子终于醒过来了，终于醒过来了。”

    一直在外面守候的人听闻此消息，一个个默默地擦了擦眼角的泪，这个消息真是太难得了，天知道他们这些日子是怎么过来的，一个个活得就像行尸走rou一般。

    就连吉格那么壮硕的男子此时就像小孩子一般失声痛哭，只是这个时候，没人再嫌弃他，因为大家的心情，感受和吉格是一样的。

    陆子筝暗中将眼角的泪拭去，看了眼玄歌和风涧月，毕蓦有些感慨的说道：“天终于亮了。”

    三个人颇有默契的抬头看了看漆黑只有一轮弯月的夜空，赞同道：“是啊，终于亮了！”

    凤九又是足足昏睡了一整天，才再次清醒过来，不过这次的苏醒可比上次要精神的多，明亮的大眼也有了光彩，脸色已经不像上次那么苍白。

    她先是喝了大半杯的水，长长叹了口气，随后看向左右，只见风涧月，柳如烟，凌雅芙，玄歌，毕蓦，陆子筝，吉格等一干兄弟姐妹们都在，不算小的后院此时塞得满满的，而且每个人两眼都挂着血丝，满面的疲惫之色，但眼底的神色却又很精神，凤九歉然的向众人笑了笑，问道：“我睡了多久？”昨天太累了，所以有很多事情她都没有来得及问纳兰慕雪。

    “主子，快十五天了！”柳如烟低声说道。

    “哦！”凤九微微点下头，恍然想起什么，问道：“皇甫琰呢？”

    “他？”凌雅芙恨恨地说道：“他死了！被人用暗器一击毙命。”

    “原来如此！”凤九苦笑一声，又问道：“查出杀手的身份了吗？”顿了一下，她又幽幽地说道：“这次出动这么大的人力居然没能杀死我，也算是他们的失策，不过幸好姬如恪没事，不然搭上一国皇子，我们就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听完这话，众人心中同时一沉，相互看了看，最后还是韩霜小声说道：“属下派兄弟们查过杀手留下的尸体，除去皇甫琰派来的人，没有任何身份证明，身上也没有任何标志，甚至连这些杀手究竟是不是赤云国的人暂时都无法判断。”

    闻言，凤九眼睛微眯，沉声道：“依我看最后出现的那波黑衣人究竟是不是邀月派来的也都不一定，不过有一点我很肯定，那就是这么多的人绝对不是一方势力，而是好几股，如果是同一股势力，我和姬如恪早就没命了。”看来这次对方隐藏的很深，生怕泄露一丁点的讯息，为的就是不给己方查证的机会。

    韩霜点点头，认同道：“属下也是这么认为的，杀害皇甫琰的那名神秘人属下跟到半道就跟丢了。”说到这里，韩霜的老脸一红，有些不甘地说道：“对方的身形很诡异，飘忽不定，在森林里七蹿八蹿便没了身影，那种感觉很奇怪。”

    凤九眼底光芒一沉，问道：“说说看，怎么奇怪了？”

    韩霜沉默片刻，将思路在脑中整理一遍，方说道：“主子，要知道森林里面的道路错综复杂，一个不好前方便是死路，可是那个神秘人仿佛对森林里面的道路熟悉的很，就好像常年都生活在那里似的，身形快的比狸猫还灵巧。”

    “哦？”凤九眼睛微眯，眼底精光一闪，沉默片刻，她幽幽道：“这倒是个讯息。”忽然，凤九抬起头，问道：“皇甫琰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

    “这……”柳如烟面露难色，看着凤九那灼灼发亮的目光，她说道：“现在朝野上上下下都在议论此事，说整件事情都和秦王有关，目的就是为了谋夺皇位，而四皇子是因为得知王爷的阴谋才被灭口了。”

    “一派胡言！”凤九不屑道，明亮的大眼看向窗外绵绵飞絮的柳絮，远远望去如飞花逐雪一般，沉默片刻，她沉声问道：“那皇上是怎么个态度？”

    闻言，玄歌眉心一冷，沉声道：“一人之力能有何作为，现在王爷被推到风头浪尖上，就算皇上再护着主人，可力量太绵薄了。”

    凤九深吸口气，手指轻轻敲着被面，眼睛微微眯起，却遮挡不住其中慑人的精光。

    众人都是跟在凤九身边的，看到她如此模样就知道主子在想事情，纷纷闭口静静地站在一旁。

    就在这时，一道突兀的声音自庭院传进屋内，只见一向稳重的蓝伯颜声音中难掩兴奋激动，一路上小跑了进来：“小九醒了你们怎么现在才通知我。”说着，整个人飞也似的跑了进去，看着正靠在榻上休息的凤九，蓝伯颜猛地冲上前去，将凤九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眨眨眼睛，不敢置信的问道：“小九，你是真的醒了吗？”

    凤九淡淡一笑，就好似白莲绽放于河心，淡然的声音幽幽响起，“蓝兄，大老远便听见你的声音了。”

    这时，尾随跟进来的皇甫烁压抑住激动澎湃的心情，掩与袖子底下的手瑟瑟发抖，但声音却依旧沉稳，“凤九，你终于醒了。”

    凤九暗叹口气，假装没看到那微微颤抖的袖口，温和道：“这些天让你们担心了。”

    这话一出，众人心中忍不住一酸，谁都不知道这些日子他们是怎么熬出来的，主子一出事，青衣帮的人好像早就知道消息似的，不停的对己方的据点发动攻击，好在风涧月指挥调度有序，己方才没有什么损失。

    想到心中担忧的事，凤九问道：“二殿下，江贵妃怎么样了？”

    闻言，众人心中猛地一沉，纷纷看向皇甫烁。后者见状，沉声道：“不好，已经哭死过去好几回了。”

    凤九的表情也是极度地不好看，她清楚地记得那次她听到的消息，皇甫琰是她的命根子，是她的一切，现在儿子死了，就算这件事情不是她做的，但也是和她有关系的，女人的仇恨心是很强烈的，为了报仇可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想到此，凤九眼底划过一道寒光，本来她留着江贵妃还有别的用处，现在看来，这个人她是留不得了！

    就在这时，雨泽走过来先是恭敬一礼，然后沉声说道：“主子，江贵妃来了。”

    “她？”凌雅芙一愣，奇怪的问道：“她来这里做什么？”

    雨泽双手一摊，表示我也不知情。

    凌雅芙看向凤九，问道：“该不会是来兴师问罪的吧？”语顿一下，她说道：“要不主子您别见她了。”

    “不妥！”凤九幽幽道：“她既然来了，想必已经知道我醒了，如果我避而不见，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杀害四皇子这么大的罪名我可担待不起。”说着，她看向蓝伯颜和皇甫烁，道：“你们两个先回避一下。”

    知道眼前的事情非同小可，皇甫烁担忧地看了眼凤九，然后点点头，说道：“那好，我们先躲一躲。”

    冲雨泽扬扬头，凤九说道：“带她过来！”

    “是！”

    没过多久雨泽便带着江贵妃走了进来，看着屋里站满的人江贵妃先是一愣，随后状若无人般的走向凤九。

    自江贵妃踏进这门槛，凤九就一直注视着她，比起以前现在的江贵妃样子很不好，面色苍白如纸，整个人仿佛虚脱了一般却还兀自强装镇定，瘦弱不堪一握的身形，仿佛孱弱得随时都会被风吹走一般。

    “身体有伤在身，失礼之处还望贵妃娘娘见谅。”凤九眼睛微眯，淡淡地说道。

    江贵妃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凤九看了许久，良久，她才喊道：“凤九……”

    这时，柳如烟搬了把椅子放到江贵妃的面前，客气道：“贵妃娘娘请坐！”

    江贵妃点点头，然后缓缓坐了下来，只是那双眼睛一刻也没自凤九身上离开。

    见状，凤九眼睛微眯，假装不明所以的问道：“不知贵妃娘娘今日到府上所为何事？”

    闻言，江贵妃没有光彩的眸子扫了一圈在场的人，虚弱道：“本宫想和凤九单独说说话。”羸弱的声音好似六月的飞雪，淡不可闻，又好像轻柔的春风在人的心头上吹了一把，让人心生怜惜。

    凤九摆摆手，淡声道：“你们先退下吧！”

    在场的众人虽然心有不甘，却也乖乖地退了出去，只是一个个把守在门口，如果那江贵妃有什么歹意，他们也好立马冲进去救人。

    凤九看着江贵妃苍白的面容就好像那破碎的娃娃，心中暗叹口气，淡声道：“贵妃娘娘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江贵妃看了一眼凤九，灰暗的眼眸闪过一道绮丽的光彩，就好像漆黑的夜空绚丽燃放的烟花，只是那道光彩很快便被黑暗所吞没，最终沦为一片尘埃，张张嘴，江贵妃最终还是咬牙问道：“皇甫琰的事究竟和你有没有关系？”

    凤九眼底寒光一闪，随后平静的问道：“不知贵妃娘娘究竟想问的是什么？”说着，她瞥了眼江贵妃，幽幽道：“是想问皇甫琰究竟是不是我杀的，还是这件事是不是和我有关系？”

    看到江贵妃因为她的这番话而更加苍白的面容，凤九不等对方答话便沉声道：“那我可以肯定的告诉贵妃娘娘，四殿下遇害一事不是我做的。”

    “但此事却是因你而起，不是吗？”江贵妃猛地抬头注视着凤九，暗沉的眼眸深处似乎有点点的星光在闪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