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石破天惊

    皇帝也有些想不到，只是他沉着一张脸，别人有猜不出来他所思。

    他看了一眼不远处上了索套，瑟瑟发抖的宫人，看衣饰不少都是八品御监，他向来不喜欢这个嫡妻，多少却也了解，此次手笔颇大，很是有些破釜沉舟的样子。实在不像她能做出来的。

    除非？

    皇帝忽然沉声道：“你现在还是皇后，凤仪宫的事情，为何要假手于人，自己查清楚了向朕交代，莫不是连这等能耐都没有了？”

    皇后一震，万想不到皇帝会说出这等绝情的话！难道他连解释都不想听，直接下了废后的决心吗？

    就在皇后一颗心大乱特乱起来，面对夫君，她就会那样不自信，什么怯都露出来，仿佛自己就是天生卑贱的一样。

    恰好这个时候，她感觉到手肘处被轻轻捏了一下。她下意识扭过头去，只见身后的女子低着头，似乎是木雕一般，似乎根本没有动弹。

    这么一回神，她也多少拉回了一些理智，哀啼道：“皇上，我的皇上。并非臣妾不知道自己的职责，而是今时今日我已经身涉其中，纵使查出一个花来，又有谁会相信呢？此事事关重大，我受委屈事小，皇嗣安慰事大，为求公正，还是请皇上定夺。”

    这话说的还是有些道理的，皇后肯自己提出避嫌，到底是省去了不少麻烦。可是谁来查呢？

    贤妃，就凭这两个女人的关系，皇帝自己都要怀疑不公平了？

    仪妃，她也是受害者，身涉其中同样应该避嫌的。

    其他人，也没有这个资格啊！

    至于让前朝插手，那是想也不要想的，家丑不可外扬。

    何况权力都是有边界的，后宫不可干政，同样的外廷的手也不能伸进来皇帝的内帷。

    思来想去，皇帝只有道：“那名宫女不要移动的。仪妃这里要看好了。”

    “皇后既然要自证清白，那这些人就先移动去慎刑司，不管有没有人指示。饮食上出了这么大的纰漏，本就是该死了，这些人先打上二十板子再审。”

    他说完这话，转身就欲离去，却不料转瞬之间，就有一个尖利的啼叫划破这的长夜，“不要，不要再打我了。”

    尖利如鬼魅，就是在这灯火通明之下，也让人不寒而栗。

    武长清赶紧呵斥道：“大胆，何人惊扰御驾，先给我掌嘴。”

    谁知道那名跪在旁边的仆妇，也不知道是没长胆子，还是胆子大的天都要装不下了。竟然就这么缚着双手，不住向前跑。众后妃都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花容失色，不知所措，倒是她们的心腹们纷纷冲到前面护持起来。

    那名仆妇不管不顾的，撒丫子跑到皇帝三步之外的地方，面对着禁军明晃晃的佩刀，也像是看不见似的，只管向着皇帝磕头，道：“皇上，不要再打我了，不要再打了。我不想的，毒药不是我下的。毒药不下，贤妃会打我，毒药下进去了，皇后娘娘又要绑我，皇上，您不要再打我了。”

    这话一出，宛似惊雷，炸晕的绝不仅仅是后宫的人了。看似颠三倒四的话，竟像是飞舞的利刃，刀刀刺向贤妃。

    贤妃气的红了脸，也顾不得害怕，伸手推开柳枝，出来指着那人，怒喝道：“大胆，你是哪里的人，竟然攀污本宫。我何时做过这等悖论之事”

    声厉色疾，混似要把她生吞了一般。

    那仆妇呜呜咽咽的，咬字却是清楚，道：“娘娘，敢作敢当，明明是你指使董大娘做的，我也听到了。你要她在皇后养颜的雪蛤养颜粥里放药，让她神智不清，言行失当。做事也不讨皇上的喜欢。这样她就是生了皇子也会被废了，这样你就可以当皇后了。”

    贤妃气的手都抖了，这个女人是疯狗吗？上来就这样攀污自己，她何曾有过这样的人。

    可是这话听在别人耳朵里，自有一番计较思量，贤妃想取皇后而代之的心，只怕是路人皆知，可是心里明白是一回事，现在这癫婆子大刺刺给挑破了，又是另一回事。

    某种平衡就这么打破了。

    贤妃跪下，直对着皇帝道：“皇上，臣妾冤枉啊，这摆明了是个疯子，她的话不可信。”

    皇后却不管她，只会尖声哭啼道：“你说什么？这么说本宫生育五皇子时早产，难道是为人所害。你，你说是谁？皇上，咱们的孩子差点就没了，您老是遗憾皇儿没有六皇子健康肥壮，实不知这竟是有人胆大妄为所致啊。”说罢就呜呜哭了起来。

    贤妃也急了，扬声道：“皇后，你不信臣妾，我无话可说。但是我也不知道凤仪宫里是怎么挑人的，这个女人摆明了是个疯子，说话不清不楚的，我就是真想派人出来，也不会挑这么笨的。这么假的局势，您好歹也是王妃出身，正宫皇后，难道看不出来吗？”

    皇后当然看得出来，谁都看得出来这局做的假，可是在这样大庭广众闹将出来，就是再假，也不能不查下去了。

    桑晚的心不住往下沉，她被利用了。

    衍庆宫如何，从来就不重要，人家要的，不过是个引子罢了。

    皇帝自然也有思量，他甩袖而去，临走前留下一句话，“传九爷到御书房见驾，马上。”

    九爷，自然是指豫弘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