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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心有千结不宜结

    洛氏闻言心酸,又想起种种往事,更添愧疚,懦懦道:"是我对不住娘娘。"

    "母亲这话外道了,您同父亲如今,该是我连累了才对。"桑晚深吸一口气,正视着她道:"女儿知道母亲一直为当年的事不安,这是您心软心善,但是我也知道,当年那等情形,摩古托尔咄咄逼人,母亲也是逼急了才替我答应了太后的提亲。我入楚王府是当侧室,难道去了回纥就不是当妾了吗?那还不如现在,至少我还能见到父母,不必离家万里。"

    "我早就已经想开了,从我被靖王妃告发开始,出了死,我的归宿就两条,要么远嫁到不能再远,要么就是嫁到皇家里来,胳膊断了袖子里藏。"

    是的,她的命运早就卷入了这波谲云诡的政治之中,哪里还由得家做主,还记得当年赐婚的圣旨下来,郑嬷嬷心疼的大哭,道:"到底是当后娘的,全不心疼咱们姐儿,竟要好好的姑娘去当妾。妾身千万难啊,算是我老婆子瞎了眼,竟还信她是个积德累善的,大小姐啊,先皇后啊,老奴死了也没脸见你们。"

    她说的实在剜人心,洛氏心里有愧只敢躲在屋里哭,她的陪房刘嬷嬷要出来理论,却也让洛氏死死拉住了。父亲脸色灰暗如墙壁,问她道:"若你实在不愿意,我拼着老脸,把你送出去一避。"

    桑晚摇头道:"父亲,不必了,女儿就是这样的命,硬来没有什么好结果。"

    秦贵人说得对,身在是非中,岂能不问是非事

    她用了一刻的时间认命,却用了两年的时间去接受命运,融入现在的生活。

    她走出了,所以也希望洛氏走出来,说到底,她只是一个软和的妇人,缺少的是那种母性中的破釜沉舟,可是那需要血缘联系来作为基础,她又苦强人所难

    洛氏出事之后第一句话说的,不是"我是为了你好",而是"我对不起你"。

    这么多年,她仍然视洛氏如母,却不自觉的回避这件事,现在她将为人母,更觉得应该将此事讲开了。不然,于她于继母,都是一生的结,一旦再有变故,就会变成一把利刃,来划伤这几十年的母女情分。

    洛氏狠狠哭了一场,到底是出宫去了。但是神色却释然很多,刘嬷嬷扶着她走在悠长的宫道上,一看引路的宫娥离得极远,不由劝道:"说开了就好,夫人也不必再为此事忧心忡忡,自责于心了。"

    洛氏长叹道:"总是要桑晚过的好,我才能安心啊。"忽然想起一件事似的,道:"你说桑晚为什么要我把洪mama留下给她。"

    "既然郑嬷嬷不便,娘娘那里总要又我们自家人吧。只是,阿洪没有出嫁,于妇婴上也没有什么造诣奴才也不明白为何娘娘点名要她进宫服侍。"

    洛氏素来不是个刨根问底的脾性,见心腹也说不明白,索性不去想了,道:"总是这孩子自小就主意大,如今我更是不如她了,罢了,回去照办就是。"

    其实别说洛氏,就是桑晚的亲爹,如今一心侍弄屋外三亩地的许其确许大太师,也对自家闺女的决定颇为不解,同妻子道:"晚儿即将临盆,就是找不来精通妇科的郑嬷嬷,也该要你身边精于内务的刘嬷嬷才是,怎么反倒要了洪mama。我虽不知道她有什么本事,可此人嗓门倒是不小,想来也不是个仔细的,进了大内,一步行差不仅自己性命难保,只怕也会连累晚儿。"

    其实桑晚点名洪mama的原因非常简单,那就是此人一双利眼,桑晚还记得年幼时屋里丫头因为不见新作的皮毛手套子,大哭大闹咬定是粗实上的婆子偷得,洪mama素与那婆子交好,自然维护,两个仆妇联手,话说的极为不好听。丫鬟吃屈不平,又闹到桑晚跟前,桑晚那时候最是护短,意气又盛,直接将人拘到身边,叫那婆子自辩,否则先治洪mama一个口舌之罪。

    洪mama那天的表现实在是精彩绝伦,她道:"我说这位小大姐糊涂,并不是空xue来风,那天老jiejie正在耳房干活,奴才闲着无事也去找她说话。正好这位小大姐回来,当时她打扮的极厚实,外头厚厚的棉布红袄子,脖子上系着软布巾防风,手上自然就是她那个宝贝的皮套子。奴才看她回来就告辞出去,后来的事是听老jiejie说的,您有急事急办,这位小大姐也匆匆忙忙走了。过不几个时辰又回来硕不见了皮毛手套子,奴才清清楚楚记得,屋里暖和,那小大姐进屋先是解了围巾,又将手套子脱下放在桌子上。奴才记得她那件红袄是旧的,但是还是留着兜的,想必她出去的时候急,抓着衣物就往外跑,外面寒风一吹才想起加衣,她要套上围巾必然双手齐用,这时候另一只手里的手套子就成了阻碍。这位小大姐必然是顺手将其塞入兜里,等到系好围巾匆匆忙忙地也忘了别的。咱们府里的规矩,寒冬里头下人进主子屋是要先换了外衣,免得带了寒气冲撞主子。小大姐的红袄一看就不甚贵重,想必她也不在意,但是奴才觉得依常理推断,这皮手套子九成还在这袄子里。"

    那丫鬟听她说的头头是道,也是将信将疑,找回旧袄一看还真是在里面,当下羞红了脸请罪。桑晚看得一场断案大戏,心情倒也不坏,只吩咐她向两个仆妇道歉。从此之后对这洪mama的印象就十分深刻了,常听得她给后院里的人找东找西,谁若是行为不轨,多半也瞒不住她。

    不过这洪mama说来也是苦命的,家里兄弟多父母养不起,七八岁上就典给人家当了童养媳。公婆只拿她当个丫鬟使唤,日夜干活动辄打骂,等她大些看着粗苯,怕委屈了自己的儿子,又把她卖给许家为奴。洪mama为此伤透了心,立志自梳不肯嫁人。也因为这番变故,她的性子略有几分左,除了几个交好的婆子对谁都冷冷的。因此尽管本事不小,也没什么任称颂于她,桑晚若不是偶然,也不知道知道娘家有如此人才。她已经有管事厉害的香痕,就是郑嬷嬷,相信早晚也能弄进宫来,只是那凭空不见的花样子就像是一块石头压在她的胸口,只有招徕洪mama这样本事,却又出身自家阵营的人,才能让她安全一些。

    所以尽管洪mama刚开始还有些拘谨不好意思,但是桑晚开诚布公地跟她谈过一次之后。她反而以极大热诚投入工作,每天跟踪侦察神龙见首不见尾,把香痕看的傻眼,说什么也不相信这貌不出众的婆子有此等奇才。没隔几天就会向桑晚禀报一次进展。

    这一头解决了后,桑晚终于转过心思,去思量接下来的事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