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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昆仑玉碎凤凰叫二

    皇帝见人到的差不多了,吩咐宁嫔道:"将谦儿抱出来吧。"

    宁嫔依言,亲自去了内殿,抱出了今日的寿星乾谦。四皇子生的虎头虎脑,小胳膊小腿的极为结实,从母亲的怀抱被移到了不甚亲近的父亲手中,竟然也没有咧嘴哭,而是眼珠呜溜溜的转,不住舞动着胳膊腿。

    皇帝感受到儿子的力道,不怒反笑,对太后说:"这孩子生的壮实,男孩子就要这样才好。"

    天下当父亲的,没有不盼着儿女健壮的,皇帝有感而发,却不料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站在一旁的贤妃明显的脸色一僵。

    别人或许注意不到这一瞬间的事情,但是皇后和贤妃"姐妹多年",哪里还能错过?当下道:"是啊,皇上,看四殿下多精神,让本宫想起了当年二殿下周岁时,老老实实地躲在贤妃怀里,像个女娃娃似的,如今已经长这么大了,当真是岁月不饶人啊。"

    这话听起来像是一句感叹,但是能站在这里的哪个不是人精,焉能听不出话里的机锋。贤妃更是差点变了脸色,她生育二皇子时极为不易,怀孕时赶上长子夭折,大悲之下影响了腹中孩儿。等到生产时九死一生,好不容易生下的儿子却瘦小如猫仔,哭起来也气丝若游,那时候皇帝还只是一个不甚得势的亲王,她身为侧妃供给平平,花了多少心力心血才把他养活。好不容易孩子长大站住了,这贱婢还提旧事,存心说她儿子不如这黄口小儿吗?

    贤妃恨恨的想,可是看着母慈子孝其乐融融的太后皇帝,终究是硬把这个火压了下来,对上皇后,打嘴仗打人仗,她都不惧。斗了这么这么些年,谁还不知道谁有几斤几两。可是在皇帝面前,她永远不能放肆,破坏皇帝兴致的绝不能是她。

    出嫁前,母亲教导她,做小不易,你既然能先入门,就要把握时机,牢牢抓住夫君的心。无论别人怎么看你也好,你都要让夫君觉得你是真诚可爱的。这样才有你的好日子过。

    过了这么些年,她才渐渐明白母亲的话,是何等的金玉良言。

    可这口气在肚子里翻滚的厉害,涨的她厉害,当母亲的哪个能容许说自己的孩子不健康,她狠狠剜了一眼宁嫔,到底都是小妇养的,惯会装模做杨,怪不得能看对了眼。

    宁嫔自然也能感受到贤妃的目光,但人家不动声色地从皇帝手里接过了儿子,放在乳母怀里,温柔道:“皇后娘娘,淑媛jiejie都临盆在即,皇上的儿子一定一个比一个地健康机灵,为您守住这华朝的江山基业。”

    这话实在是说到了皇帝的心坎儿里,他年近三十却只有两子,对比父祖实在说得上是子嗣艰难。其实在隆定末年,先帝待他已是极为不同,自从废太子坏了事,无论是长幼次序还是生母位分,他都算是皇子见的头一份,就是政绩实力也是数一数二,可唯独子嗣不茂,拖了后腿。所以自从秋后后妃双双怀孕,他心里实在觉得顺遂极了。

    他难得微笑,对着宁嫔道:“你将谦儿养育的很好。”

    宁嫔越加谦和,道:“多亏了贤妃jiejie,臣妾也是以她为榜样。”

    太后半眯着眼睛,等到大家的话说的差不多了,才道:“抓周宴差不多时候开始了吧。”

    宁嫔道:“是了,请太后,皇上,和各位jiejie入座吧。”

    所谓抓周,就是置一方桌,上面铺以红绸布,放上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如书本,湖笔,印鉴,小型的弓箭,金石等等。将周岁之婴儿置于桌上,由他自己选择何物抓在手里,据说就能看出幼儿未来的志向。

    当然,谁也知道不能凭这个就看出孩子一生来,不过是讨个吉利,是以桌上摆的都是寓意吉祥或者可以被引申为寓意吉祥之物。

    桑晚入楚王府时,乾询已经可以满地撒欢儿了,她在家中又是独女,亲戚间孩儿抓周也不会叫个待嫁闺女去看,因此她倒是第一次见这种仪式,又兼最近胎动越加明显,她由此及彼,想起自己的骨rou,倒真是对这场抓周极感兴趣。

    精力旺盛的乾谦小朋友浑不知道自己已经被长辈们寄予了多大的希望,只是觉得终于可以自由爬动了十分开怀,竟是咯咯笑起来,更加显得肥白可爱。

    太后也看得一笑,对着皇帝说:“这孩子倒像他姑姑,是个活泼的。”

    皇帝被这种其乐融融的氛围所感,亦道:“般若小时候,的确皮的像个男孩。”

    桑晚听着,倒似不信,她认识的般若公主,是个何其温婉而又钻牛角尖的人。

    母子两个正说着话,乾谦已经抓起一个金锞子往嘴里咬,在一旁的老嬷嬷已经上去抱下他,众人都知道,这场抓周算是告一段落。

    贤妃终于忍不住刺了一句,道:“原来我们四殿下是个爱财的,咱们陛下富有四海,总不会缺着儿子就是。”

    皇后却偏偏要给她打个擂台,道:“金主理性,四殿下长大必然是老成持重之人。”

    只不过众人有志一同的选择了忽略她们俩罢了,而是争先恐后地说了不少吉祥话。

    皇宫里还有一项民间没有的约定俗成,那就是但凡皇帝公主们过周岁,嫡母庶母都要亲自缝纫一件孩子用的衣物送上,以示关爱。

    在桑晚看来,这就是粉饰太平自欺欺人,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纵然女红不精,也勉强做了两个双鱼荷包,等着在皇后贤妃之后交给乾谦母子。

    按说这样的小东西出门都是竹枝拿着的,桑晚看她一眼,意思是让她先拿在手里。结果一眼望去只见她小脸煞白,急得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桑晚心下一跳,赶紧拉着竹枝的衣服退后两步,低声问道:"出什么事情了吗?"

    竹枝道:"娘娘,给四殿下的荷包不见了。"

    "什么"桑晚也是大惊失色,急促起来,"我不是让你收拾好了,出门前再检查一遍的吗?"

    "我检查了,出门前还好好地包在喜包袱里,可是刚才一打开里面什么都没有。娘娘您看。"说着她拿出次一色红鲤鱼棉布包袱,里面果然空空如也。

    桑晚一时也是六神无主,可是时间不等人,眼看贤妃已经把自己的五色虎头布鞋放在乾谦身边,接着就轮到她了。眼看众人的眼睛都聚在她身上,桑晚又急又窘,可是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老实认错。

    "太后,皇上恕罪,臣妾......"

    "啊,这肚兜。"妇人的尖声叫喊打断了桑晚的话,同时也把众人的目光吸引过去。

    宁嫔皱着眉头训斥四皇子的嬷嬷,"大胆,君前失态,你可知何罪"

    那嬷嬷惶恐不已,连忙跪下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却不肯再说别的话,贤妃看着她手里有东西,喝道:"你拿的什么呈上来。"

    那嬷嬷一怔,微微迟疑,贤妃哪里容得她如此,早有心腹侍女柳枝抢上前去夺了下来,呈给自家主子,贤妃凤眼一扫,旋即变色,对皇帝说:"陛下请看。"

    只见那大红软绸肚兜上,有一块暗红色的痕迹,明显是人的血迹凝固后留下的。

    而这肚兜,正是刚才皇后送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