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竹外一枝斜更好

    桑晚不是个光说不练的，回去立马就把竹枝叫到跟前，拿了十两银子给她，倒是把这孩子吓了一跳，桑晚又道:"你且拿着就是，这是公款，叫你拿着办事的。"

    竹枝这才答应了，欢喜道:"主子有什么尽管吩咐，奴才最近都闲的发慌呢！"若是别人说这话，的确显得不识好歹了。但是自从竹枝替主受了烫伤之后，桑晚感念她的忠心，又怕她小孩子家养不好留下病。哄着她躺了快两个月，直到最近才许她近身服侍。竹枝性子本就活泼，而颐宁宫偏偏是个肃穆寂静的地界，也难怪她憋得慌。

    桑晚道:"自来有钱好办事，何况你开始是听些街头巷尾的闲谈，接着就要学着分辨哪些是有用的消息，莫要心疼一点银钱，自来有那等好占便宜的，吃你拿你一点，才愿意同你来往，偏生这等人口风最是不紧，你才好听些消息。只是两样，一则，大面上的消息多听无妨，可是涉及各宫的私密，纵使有人上赶着告诉你，也要捂住耳朵，这是犯忌讳的知道吗二来，咱们这里的事，一律不许多说，就是与人攀谈，也要警醒着，至于中间的分寸怎么把握，就是靠你琢磨了。明白吗？"

    竹枝自然答应着，香痕又补充着提点几句，才命她下去了。

    桑晚叹道:"想想当初在王府时，她被你罚着端盘子的时候，多大点的小姑娘，如今也得逼着独当一面了。"

    香痕道:"竹枝性子活泼，我以前老是担心她不稳重，狠狠压制一番。如今看来已经是不差的了，咱们人手不足，信得过的更少，自然需要她立起来。"

    桑晚道:"你这样一说，我倒是想念郑嬷嬷和吹绿了。也不知道她们如何了。"

    香痕道:"奴婢前些日子倒是听说，郑嬷嬷的儿媳妇又给她添了个小孙子。至于杨树家的，虽然没听见动静，想来也是不差的。当初娘娘体恤人伦，没有让她们跟进宫，还一人赏了二百两的安家银子，又脱了奴籍，谁说也是她们命好，遇上这样宽厚的主家。"

    "就凭我那等境况，你们一个个的都肯跟我进楚王府，我再怎么宽厚也是应该的。"桑晚感叹一句，杏眸微转，只见眼前的香痕一袭云锦短袖宫装，一丝不乱的秀发用一对银质米珠钗竖着。临窗侍立，端的别有姿色，实在不该跟着她这样苦守年华。

    可是想想自己现在都境况，桑晚终是咽下了这个话头，什么也没有说。

    眼看冬月过半，到处天寒地冻的，桑晚的肚子渐大，人也困倦，就是散步，等闲也不会离开颐宁宫了。竹枝到是往各地跑的欢，也带回来不少有的没的消息。例如，皇帝最近事物忙，有一段日子没进后宫了。

    皇后的禁足早就已经解了，可是她还是不大爱见人，只是脾气越加暴躁，动辄打骂宫人，这些日子手上已经添了好几条人命了。

    是内务府最近派出人手去紧急赶工，修葺永康坊的一处府邸。

    一听着消息，桑晚心里就有数了，永康坊靠近南城，唯一的贵戚之宅，值得内务府动工的，只有长宁长公主的公主府。

    果然，皇帝很快发了明旨，腊月接长公主回京，团年团圆。

    竹枝说起时还有几分感叹，道:"我也是听内侍省的内监说的，皇上有此旨意，朝廷里声音不小，不少老学究又翻腾起来。结果皇上一句话就给顶回来了，公主夫孝二十七月已然守满，不归宗皇家，难道要送回关东去这话却是没人敢接茬的。所以此事才定了下来。"

    桑晚道:"皇上素来强硬，容不得别人拿捏，以前如此，何况如今。"

    竹枝道:"的确如此，皇上说过先帝丧内半年严禁鼓乐，自己也是身体力行。但是就是有些不长眼的犯禁，全让禁卫军抓到宗人府里思过了。听说里面还有城阳大长公主的小儿子，大长公主哭进宫来求情，可是皇上压根连面都没见。不仅如此，连国丈爷也因为出席私宴，给人告了个私德不修，现在躲在家里不肯出来，听说洛老太君写了折子，请求皇上把徐国公之位提前传给世子。"

    桑晚听后也是一惊，华朝开国六十年，不是没有过让爵之事，可那都是因为父亲实在老迈病弱，需要儿子顶起家业。而像洛大老爷这种因为丑闻请辞的，可真是闻所未闻。而联想起前段时间的杜姨娘乱嫡一事，只怕谁都会想到中宫皇后。想到这里她脸色一沉，盯着竹枝道:"本宫以前吩咐过你什么，才多少日子，竟都浑忘了不成"

    竹枝忙道:"主子明鉴，奴婢哪里敢不把您的话放在心上，不知道哪里做错了惹您不高兴。"

    桑晚嘿然，道:"那好，本宫明明说过，不可窃听私窥各宫隐秘，你不要告诉我这些都是大路边上的话，那皇后是死的不成"

    桑晚的话不可谓不严厉，但是竹枝听后反而是松了口气，跪下道:"主子明鉴，若是奴婢真的罔顾您的吩咐，专作那等鬼魅之事，你如何处置都是应当的。只是洛国公的事情，已然人尽皆知，就是凤仪宫的洒扫宫女，私下也敢这样说。您是不知道皇后的脾气坏到了何等地步，就连她的陪嫁梁姑姑，都因为劝诫多了些被她赶到外院，听说梁姑姑已经被打击地心灰意懒，准备请辞出宫养老。她一放权，桂枝就趁机巴结上去，一味地讨好皇后娘娘，对底下的人却狐假虎威，恨不能把一干枝字辈的小姐妹都踩在脚底下。上行下效，凤仪宫除了皇后眼前，否则哪里还有规矩的地方，真真叫做流言怨言满天飞。"

    桑晚看她神情，叹道:"没叫你跪下，起来吧。"复有喃喃道:"凤仪宫竟然乱到了如此。"

    皇后再如何迁怒，也该明白梁姑姑何等手段。她怀着孩子最需要保护，赶走梁姑姑，岂不是自折臂膀

    一个女人在即将成为母亲的时候，骤然失去了自己的生母，幕后cao纵的还是自己的亲生祖母。亲手将自己推向凤座的祖母。这样的难堪痛苦，的确不是一般人承受的，桑晚想想，心里对皇后的怨恨也散去一些，罢了罢了，各自过好日子就是。

    还有一事，就是竹枝不说，桑晚自己也感受到了，宁嫔在太后娘娘面前，渐渐地有了脸面。

    四皇子乾谦的周岁生辰将至，太后和皇帝都表现出了不小的重视，倒是宁嫔谦辞，说是年下用钱的地方多，小孩子家的生日不好大办，没得折了福。

    太后嗔道:"皇子本就该有天家荣华，这一点享受那会担不住"

    宁嫔低着头，软软的话音带着吴越女子的温婉，“太后娘娘是天底下最有福气的人，况且一力简约，以求福泽子孙，臣妾只觉得太后做的都是对的。”

    好话谁不愿意听，太后哈哈一笑，到底允了宁嫔，在永和宫设宴小办，各宫女眷，诸王正妃都被邀请参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