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6、阿黎抱得美人归
如其所愿,葬入梅渊。又要与孤独为伍。 临别此地前,那位大娘忍不住良心的谴责,簌簌落泪。原来她与神医本一家,伤沈墨者正是其子。人已死,追究无益。佟骥打断了耳畔的忏悔,无论因赔钱急需填补亏空,还是单纯对脂粉营生感兴趣,一切都为时过晚,他只想离这些无端的纷争再远一点。 于是开始了漫无目的的远游,遍看无限河山。尽管后来也曾结实才、貌各异的女子,但唯独对盈染颇为倾心。虽然有情,总归未越界。一个韵荻,一个沈墨,足够此生回忆,他这么盘算。然而盈染怎肯让爱人寂寞此生,在不得已的情况,采取不堪手段,借饮酒为名,实为暖情酒,成功为佟家育下男婴。佟骥心生怜爱,便不再多加责怪,只盼望三口之家能平安。谁料在孩子六岁那年,意外走丢,四处打探才知被何府相救,找到时不知何故竟成了哑巴,又不肯随父母走,也就留在府里养着,每隔一段佟、盈两人相继探看,不知不觉过了若干年。何府上下始终颇为友善,对内对外皆不另眼相待,并教他读书识理。 或许他从未想过不久后将娶洳雪为妻,如果早知晓,必定要改头换面。然而此刻,即将站在她身边,这一切远比梦境真实、可靠。一直以来,远远注视已成习惯。尽管四姐妹各有华彩,但洳雪于他而言更独特、更珍贵。 随着礼乐响起,新人缓缓步入。澈眼见再难挽回,不禁悲从中来。正当两人行礼时,他忽然说:“洳雪,如果你不愿意,我们随时可以解除婚约。”话毕,现场一阵sao动。既有惊讶声,亦有疑惑。包括洳雪,当即是心头一震。 “你能说话了?” “嗯,很突然是不是,我也被吓到了,还不太习惯,好像嗓子里有个大石块搬走了。我一直等着,想把这第一句话说给你。洳雪,这天我等了好久。这些年多亏府上内外接应,我父亲才能转危为安。如今你肯嫁给我,我虽欢喜,却也知其间隐情,所以绝不勉强。”他言辞恳切,眼神透着清醒。 “不,阿黎,我愿意。” 撤的心被狠狠刺痛,这一切皆在洳月眼里。“三姐,你忘了钟离大哥吗?”众人朝此观望,如戏剧般的一波三折可谓见所未见。 大姐忙训斥道:“月儿,住嘴,大庭广众成什么样子,你jiejie不是小孩子。” “可是......。” “月儿,别说了。”洳雪始终不敢对视那双满含热泪的双眸,更不敢让自己的泪水滑落。她与阿黎本也要好,初次碰面时彼此还年幼。阿黎在外人眼里身份并不尊贵,可只有自家人知道,若非佟骥感念旧恩,家里的日子必不会愈发丰盈。至于澈,错误的时间相遇,早已注定是场空。如果随他而去,既伤害了两家关系,又无法心安理得。想到此,于是说:“嫁给阿黎是我的决定,我们继续吧,别误了时辰。” “好,婚礼继续。”大姐接应道。悦耳之音再起,全场又恢复了喜庆。 只剩洳月一人气不过,“钟离大哥,你该去抢回我jiejie。”话虽这么说,到底也不希望成真。倘若jiejie如意,自己自然要失意。即使是亲姐妹,也难以将爱人拱手相让。“走吧,何必留此徒悲伤。”眼前的默默走开,既不扰乱会场安宁也不必非要眼见为实,毕竟所见比所听残忍得多。所听还可一进即出,所见却是活生生沉入心底,愈渗越深。 短暂风波逝后,又复常态。新人向在坐敬酒,以示感激。匆忙应对间,就这么度过了良宵。各种杂陈滋味不消再提,不如转悲为喜,就像迎接年复一年的早春。既然选择了某段婚姻,便要竭尽全力去维护。天长日久,忠爱如初。她睁开眼,日头耀耀。阿黎不知醒了多久,此刻正静立窗边,一缕光穿过发稍,她感到生之所依,生命待我们不薄。 马车隆隆响起,佟骥亲自来接。一来儿子大婚,做父亲的自然欣喜。二来为特意表达对何府的感激,养儿之情断不能用金钱来衡量。 当年与盈染欲寻出路时,何家慷慨相助,才使两人有足够的钱来襄助家业。不仅替大哥还了人情,而且另开了纺织厂,继续做凉席兼部分衣料,还算风生水起。几个哥哥除老三外也都成家,大哥顺利与梦玫牵手,二哥娶了邻村小菊,人漂亮又肯cao持家务,仅剩老三心如止水,誓称此生要扎根少林。
如今提起韵荻,仍有甜腻,也觉苦涩,是一种不敢多想的复杂感。可若说荻母,便是尖刻的疼痛。据佟大言,某夜与梦玫灯下闲聊,不经意说漏嘴,恰巧被她听去,竟惊致疯癫,开始胡言乱语,那晚正是蜜月后次日。丈夫不忍其触景生愁,他更愿相信妻子并非无感,而是还不肯表达。于是无声无息的搬离老屋,再无音讯。或许最好的告别即是不打扰,因为除了爱,没有什么能使意识苏醒。 游走多时的梦玫又回到了起点,然而玫瑰花依旧芬芳。有个男人默默为之精心培植,无论花开早晚。她渐渐懂得留在身边的才是最可靠的人,那些美轮美奂的空中楼阁属于爱幻想的年纪,而她已是过了那季。眼下一切都如此和谐,淡淡幽香闻之欲醉。枕边人拎起水壶,满脸柔情,一副呵护模样。时而回头朝她微笑,时而讲几句想念她时多亏有她们相替。此间温馨不正是岁月静好吗,还有什么不满足呢。无辜的岁月虽漫长,幸得同样无辜的彼此,免去等待中荒废的凝眸。 佟骥载着佟家未来的希望,一路哼着小曲,好像谱写了半辈子的音节。 “等你们都回去,家就热闹了,更像个家了。”这些年东奔西跑,兄弟几人极少碰面,可若聚起,便有讲不完的话。“三哥若能成家,哎,当初都赖我。”孩子跟前何故再提陈年旧事,他摆摆手,叹道:“提那些做什么,命运自有安排。”就如韵荻带给他的朦胧、青涩,与沈墨的刻骨铭心,以及如今面对盈染时,对生命仍肯赐予的几度感喟,又怎知不是冥冥已定呢?顺其自然,一切必不会太坏。“我们这代人的故事也该收尾了,是该笑着看你们登场了,年轻人,好好干。” 车子驶向远方,段段歌声响彻云霄,听!这是希望在歌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