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雨过天晴
忙碌过,终该重新启程,再绚烂的虹亦如过眼云烟。 病后亲自炒几样拿手菜,犒劳众人近几日来的匆忙劳碌。饭桌上,荻母见兄弟四人闷闷不语,忙张罗大家多吃。“这饭菜还和胃口吗?”她仔细端详兄弟几人的脸色,生怕他们仍心存顾忌。“很合,辛苦您了。病才刚见好转,就劳烦您大费周章地炒这么多菜。其实我们凑合口就行,这不我才买回张烙饼,就着咸菜也简单。“老三发自肺腑,倒令荻母面露尴尬。 佟大见状忙解围,“烙饼裹咸菜哪有这珍馐美味有营养。”他从桌底拽拽老三衣襟,却是对牛弹琴,只好自己继续圆满道:“许久没饱餐一顿,肚子可馋坏了,蛔虫们拼命作祟呢,今日可算如愿以偿,我们敬您一杯。”说罢,带头举起酒杯,心知荻母的病仅是略有好转,便替其斟满茶水,“您还未痊愈,不如以茶代酒,心意在就好,不必强求。”于是奉上早已沏好的茶“老大想得真周全,那我先干为敬吧,祝福你们兄弟四人前途似锦。”她喝过茶,自觉不过瘾,又斟满酒。“我代几位弟弟也愿您身体康健,”说话间觥筹交错,气氛转晴朗。 荻母顺口问道:“往后有什么打算?还做小本买卖吗?” 佟骥已与韵荻商量妥,即刻告知大伙。“我和韵荻还想继续回学校教书,完成昔时理想,就这么半途而废实在心有不甘,况且眼下也没有更适合的机会。” “辞职这么久校方还能接受吗?“佟大担忧地问,总觉得校长那人不好惹。 骥斩钉截铁,“当日临行前,校长曾许诺留位置并随时欢迎我们,他向来重承诺,理应无大碍。”毕竟是个正派人。“先试试吧,倘若吃了闭门羹,再行商议。”荻母说,她也信得过两人。“老大你们几人有打算吗?之前的营生效果还行吗?条条大路通罗马,有的是出路。” 佟大点头应道:“说老实话,起初的确顺风顺水,您和荻meimei的手艺自是精湛,许多老主顾口碑都不错。可自从改用南方的批货,成本升高不说质量也大不如前。又经家中变故,摊位转托他人帮忙打理,至今不知境况如何。”言谈中流露出放弃之心。 她听出这番话的底气不足,忙宽慰道:“无妨,先去查看经营状况,兴许还能小赚一笔呢。这年头商业迅猛发展,机会往往是稍纵即逝,根本把控不住,有赚有赔咱不怕。老二老三呢,跟着哥哥继续干还是另谋出路?” “我打算去少林寺学武,完成父亲所愿,这一身力气总有用武之地。“佟戟说。 “好男儿该去闯闯,学些真功夫定会有所用。“荻母为其鼓掌,如此孝心实为难能可贵。“只是此去路程遥远,万事多加防范,家人不相陪可得全靠自己。我相信你,从你初次到我家,我便觉出你是块练武的好材料。去吧,给佟家争口气。”说完就等老二开口。 “我想拜林老先生为师,学些医术。” “林老先生是何方神圣,怎没听说此人?”老三问。 佟二据实相告,“乃林穆先生的父亲,惯于云游四海且从未问诊,自然不明。如今其已年迈,预备在附近开个诊所,急需要助手。我这腿脚也不利索,正适合随他同道。” “学医之人将来受用颇广,所谓医者圣心,适合老二。”荻母如此评价,她始终对佟二另眼相待,许是最初的印象已然根深蒂固。 佟大却说:“我记得老三跟他曾动过手脚,不知其是否胸襟宽广,肯不计前嫌呢?” “大哥你就放心吧,父亲葬礼那日林先生也有来,我已向他致歉且他亦原谅我,想来现下皆相安无事。”佟三替自己解释道:“况且我是因误解他拐跑母亲,才没控制住怒火。谁想竟是母亲在虚晃,事先就跟他串通好,他那张嘴倒严实,不肯吐半点真相。若非听我说出父亲病重急于见面,还不肯实话实说呢。” “是啊,为这还久居乡下老宅,生怕被咱逮住无法应对,可真苦了他。”佟骥说。 荻母这才放心让老二随他去,“看来此人品行尚佳,想必其父亦不会差,果然是圣心。” “mama那您呢?别光说我们,您怎么打算?”韵荻问,“若是回家咱们可同行,顺便也收拾收拾,这么久没住得脏成什么样子啊,一人怎么忙得过来。”哪知母亲反而说:“妈不想回去了。”“不回家?”荻更添疑惑,不知母亲又作何打算,生怕她再悄然离开。“您有什么想法可不许瞒我,难道还要让我承受失去的滋味吗,您怎能如此狠心。”
荻母抚摸她的额头,微笑道:“傻丫头,mama不忍心与你分开。”说罢又朝众人相视说:“我想留在这里,我曾答应花锦替她cao持家业。你们没了父母,总要有个落脚的家,出门在外不能无根啊。“顿了顿又说:“若你们觉得不妥也只管表明心意,住哪里都一样,彼此不相忘就不存在距离可言。这些日子朝夕相处还算愉快,别生分了才好。” “您住下吧,兄弟们心里头暖和,在外也有个着落。”佟大请她安心,句句皆真言。 老三表态说:“是啊,您就同生母一样相待,若离开便是我们不孝。” 骥同言,“住下吧,别走了,大伙舍不得。” 老二最后开口,“mama,这就是您的家,我们都是您的儿子。” 几人你言我语,令荻母满含热泪。“谢谢,谢谢,真不知该说些什么,看我这弄得倒惹你们伤感了。好了,咱们都笑着生活,好好活。快吃吧,多吃点,吃rou。”她来回夹菜夹rou,不亦乐乎,嘴里喋喋不休道:“真好,真好。” 老三满含笑颜,“妈,您也吃,这么多菜呢咱一起吃,那才香呢。” “您先喝口热汤,润润肠。”老二端起碗放其眼前。 “还是应先吃块rou,看着rou多鲜嫩啊,您吃中间这块。”佟骥夹了块鱼rou递过去。 见荻母缄默无言,韵荻忙问道:“您怎么又流泪了?是不是我们说错话了?” “没有,没说错。我只是太感动,你们能原谅我,我,”她抽噎着再难继续。 “您快别这样,方才不是说了要好好活,要笑着活。”佟骥替她擦去泪,在众人环绕下,荻母终于破涕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