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大婚将至
趁老父清醒之际,佟大赶忙将此喜庆相告。“好,好,真好。”他频频点头,眼角眉梢皆难掩欣欢。“来,来”,招呼韵荻靠膝而坐后,握住她的手,略带颤抖的声音道:“好孩子,谢谢,我这四子,是个好样的,好样的,往常我忽略了,忽略这小儿,悔啊。”不由自主地流泪,连带全身抖动不停,又响起刺耳咳声,内有血渍。佟大扶他喝水,轻轻拍打背部,才勉强止住咳嗽。“照顾,照顾他。”嘴唇颤抖着,无力地吐出几个字,又陷入昏迷。“父亲怕是要,时间仓促,婚礼需提前,四弟对不住了,本是好日子却连累你。”“大哥你这是做什么,我们岂会在意。”见长兄作揖躬背,佟骥怎忍心。韵荻亦随之附和道:“理应如此,父为先。” 随既,几人围桌商讨即日事宜,定于本月末,乃双日子,属吉辰,离今仅距五天。“荻,委屈你了,婚礼为世间女孩梦幻,我却”,她捂住他的嘴,抚平额间因忧愁而叠起的皱纹。“别这么说,过得幸福比什么都重要,我们会很幸福。”至此,吻向那干裂的唇,将其润湿又红润如初。 备婚期间,老父每逢意识清晰,便询问起细枝末节,精神确有好转,健谈许多。“请柬发了吗你亲自去,让大伙来热闹热闹。”骥回道:“好,我知道,昨日就发了,我跟韵荻两人同去的,大伙都开心呢。”边说边替老父和衣,“都发了她的也发了吗”“谁的”佟骥疑惑地问,如今病殃的父亲已然自顾不暇,还惦记谁呢“你们母亲,”他平静地说,如诉起故人般安详。“让她来吧,许多年未见,该是什么样啊,油亮的长辫子怕也白了,总不至和我这般吧。”又是一阵咳嗽,蜡黄的脸凹陷个坑,眼神却不迷糊。佟骥忙扶他躺平,捋齐额前乱发后,“嗯”了声,只劝他安心,勿再多琢磨。 忙碌几日,婚期如约将至。这天,新郎衣冠楚楚,新娘曼妙多姿,众亲友皆喜笑颜开,佟父亦华光拂面。院内,灯笼高挂,喜字、横幅齐整,珍馐俱全,迎宾满院献礼,起坐喧哗者觥筹交错,不亦乐乎。“父亲,这杯酒敬您,这辈子成为您的儿子我不后悔。”说罢,一饮而尽。“好孩子,为父自豪,自豪。”他和蔼地摸着小儿的头,只抿了小口。“父亲,我会照顾好佟骥,也会孝敬您。”韵荻端起酒杯,亦是一饮而尽。“好,好,要喝,要喝。”不顾劝阻,以尽回尽。 见他又咳起来,佟大忙道:“家父身体不适,恐先行回屋静养,实在抱歉,大家吃好喝好啊,需要什么尽管跟我们兄弟说,一准如愿。”众人纷纷言曰:佟老多保重云云。“你们快去敬酒吧,安顿妥帖我再过来,大喜日子别愁个脸,高高兴兴的,去吧别担心,韵荻快带他过去,催你们呢。”那边几个发小哄闹着喊叫,两人被拉扯到众友间,喝交杯酒,讲情话,满脸红晕。“怎么不过去”见佟戟独立之外,不言不语地喝闷酒,老二打岔道。“你呢怎会在此”另递酒杯给他,碰杯回问,“干吧。”“干,”酒入愁肠惹相思,忍住相思泪。“你说母亲若在,该是何场景”老三摇摇头,未想亦未知,又斟满杯。“怎么想母亲了”“是啊,如何不想,血浓于水情,怎能不相思。”叹息尚时,深泪滴情怀。此恨绵绵无绝期,佟戟又自酌满杯,还欲开瓶,被老二拦住。“老四大喜之日,别坏了兴致,改日我陪你痛饮。”夺过酒,递去茶。“喝杯茶醒醒,众亲友皆在,大闹宴席怎么行。”接下茶,管他是何滋味“是啊大婚之日,我个外人算什么,喝什么劲啊。”晃悠悠起身又瘫倒桌旁,腿脚发软天旋地转。“待你新婚良景,哥几个陪你喝够,今日咱且到此。”好言相劝,又道明利害。“新婚宛瑶都死了,跟谁婚。”一个愣头茶壶倒地,衣裤被洒湿。佟二才知口误,边自罚边道:“瞧我这臭嘴,该抽。走吧,扶你回屋换身衣裳,这模样不体面,给老佟家丢脸。”“走,走,换衣裳,我这种人还有什么脸面。”嘟囔着随他摆弄,不再吭声。 席间欢腾,并未显现两人空缺,直至傍晚才哄散,佟骥亦醉倒床榻与老三并排,鼾声此起彼伏,韵荻则帮衬佟大,屋里屋外忙不迭。此时,门前有个人影立住不动,借月光而视,感其似曾相识。“妈”韵荻试探着喊出声,“妈,是你吗说话呀”她朝对面走去,目不转睛。“荻荻,是mama啊,可算找对地方了,谢天谢地。”“mama,我好想你,好想你。”母女俩紧紧相拥涕泗横流,片刻功夫方记起身侧佟大,这才擦净眼泪。“大哥,让你见笑了。”“无妨,团聚就好啊。”他搬来椅子请荻母就坐,又奉上茶道:“快喝口水吧,看您满脸倦容想必此行不易,且安心歇着,全当自己家。”顾不得擦汗忙喝起来,连喝三大碗才罢手。“你们这是办喜事吗谁大婚”说罢,环顾院中仅存的两人,又见衣饰皆齐,含笑说:“我来的真巧,赶上闺女大婚,想必是母女连心吶,我这姑爷倒是勤快人,真好。”佟大频频摆手道:“误会,误会,新郎非我啊。”“非你那是谁呀怎不见人”荻母有意打趣说。“mama你误会了,不是大哥,是佟骥。”韵荻忙解其惑,“他喝多了这会子正睡着,我这就去喊他。”欲进屋,被拦住。“你带mama进里屋,我去喊他们。” 话落,佟二送客而归,进门见状,方机灵地说:“荻mama好久不见,真想您,我们哥几个正寻思去找您呢,特别是我四弟,他最惦记您,可比,比荻meimei还惦记您呢。”几句话方令荻母笑逐颜开,这才是准姑爷的样子呐,可惜,可惜。“这是怎么回事”见他跛着脚,赶忙关切道:“好好个孩子怎么瘦成这样,腿是怎么了让我看看,买卖不如意吗你快坐,韵荻快搬把椅子去。”见mama依旧对佟二关怀备至,心间不是滋味,生怕佟骥难堪。“前几年出点小意外,不碍事,让您记挂了。”荻母仍惦记不已,“还没成亲呢”老二笑的尴尬。“妈,您问什么呢,真是,问这做什么。”“没事,mama也是好意。”便道:“没呢,顾不上,再说这腿也,谁要咱呢所幸不找,省得受人冷眼,也习惯了。”她向来看中二老,“这有啥,mama给介绍,咱不怕没着落,小伙子多好啊,我看着心里喜欢,只是,哎,算了,说什么都晚了。”荻有些不乐意,“妈,您这都说什么呢,再说我可生气了。” “你这孩子,这不话赶话,正巧说到吗,急什么,佟骥人呢”见老半天没个动静,心间不满,愈发瞅佟二顺眼。“您别急,今日亲友皆来道贺,继而多敬了几杯,四弟本不善饮酒,平日规规矩矩,这才招架不住。您就放心吧,他们往后的日子定当红火,我替他打保票,倘若敢欺负meimei,我第一个不答应。”这张嘴惯会哄人高兴,“好,好,放心。”嘴上虽叨念放心,心里可不乐意。“妈,咱们进屋等吧,您快讲讲这些日子都去哪儿了,可让我担心坏了。”韵荻扶她朝屋走,另只手则拎包裹,“这包里是什么这么沉。”荻母连忙将其搂在胸前,喃喃道:“重要,重要,可不能有闪失。”哪知话才毕,脚下没留神绊倒在台阶上,包裹从手里掉落,“哐当”一声,碎满地。佟二和韵荻弯腰去捡,竟发觉血满双手。“啊!血!血!妈,这到底是什么”众人皆心下一惊,只听老妇喊道:“完了,全完了,我该死。”说罢,晕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