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7 灰色天空

    在单舞的默默祈祷中，单飞出现在她注视的路口。

    两人担忧母亲，却又无能为力，唯独的办法只能等待和祈祷。

    然，安静的等待也是不能够的，那内江对岸呼天抢地的悲伤，促使着两人奔赴城市自救的队伍。

    这一个五月，大地肆意地抖一抖身，老天紧接着下一场雨。

    天地不怜惜这城，但这城的人却绝不会屈从地应声倒下。

    在灾难的面前，他们决未有对财物半点的歹意邪念，全都是对生命同心协力的互助相守。

    这个搭一把手，那个说一声有我，即使被钢筋水泥压砸，被砂石泥土掩埋，只要生命尚存，施救者与被救者都同样充满着对生的希望。

    终于，奋力自救的城迎来了一批批救援的力量和物资，城的每个角落，随时都有着更多的生命从废墟中被救出。

    单飞与单舞便是跟随着救援队伍，一同奋战到了凌晨两点，终因身体透支而辗转回到了电视台。

    再询问母亲的讯息，起先指引单舞去避险的同事没有回答，只是给他们泡上了方便面，让他们在一间靠近大厅的办公室休息，让他们先好好睡上一觉。

    他们看见她的脸色很不好，像也是在担心家里的人。

    是啊，这样的一天，谁不担心呢？

    即使已疲倦至极，兄妹俩仍不能合上双眼，他们依偎在一起等待着母亲的归来。

    “小蝶明天回来会给我讲她在西藏的故事，她说当做是我的生日和成人礼物，我会偷偷讲给你听。”单舞轻声地说。

    “嗯，小蝶回来后，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好好给你过生日。但现在看来，mama得忙上一阵子了。”

    “再忙也不怕，只要我们在一起。”

    他们怎么也不会知道，有人听着他们对话，已在门外偷偷地饮泣，那正是那位给她们泡了方便面的人。

    李远山跟随红瓷镇派出所等人员一同沿着山路搜寻。

    还未走出两公里，道路已被山体滑坡而落下的石块所封阻，一行人只得分组步行搜索，并沿途对受灾群众进行疏散和引导。

    最终，李远山在一处山体滑坡的位置看见了采访车，他飞快地跑上前却并未发现萧蝶和两位随行工作人员的踪影。

    他与巡逻队员举目张望，四处查询，一路大声呼喊他们的名字。

    “快来救人，在这里！”一位巡逻队员在山路下方的凹地里高声呼喊。

    他身下那片本是种植着有机蔬菜的土地，泥土、石块和蔬菜被均匀地搅拌在一起，如同被放进大锅里炒散的烩饭，而从山路上震落的一堆山石正稳稳地陷在那土地之中。

    赶到的几人一眼望去，一位浑身是血、昏迷不醒的村民躺在散乱石堆边。

    她身边躺着腿脚被砸的小杨，此刻，她微微地睁着眼缝，口角有血，已经无力言语。

    见着救援的同时，小杨使着最后一丝力气微微地抬动手指，指着的方向，是那小山般的乱石。

    而后，她松掉了所有气力，彻底昏迷过去，闭上的眼睛滑出两股泪水。

    小杨的泪水是为萧蝶和她的同事小李流下的。

    他们在采访种植有机蔬菜的农户时，地震突然发生，而他们所处地段正是地震的波峰段带。

    几人毫无防备就被震翻在地，刚爬起来，迎面从山上滚落下山石，避之不及，萧蝶将小杨推了一把，自己和小李被砸在石堆之下……

    夜深的时候，李远山拿着张家林的对讲机，用颤抖、哽咽的声音向台长报告。

    “市电视台社会新闻采访一组李远山向台长报告……市电视台社会新闻采访一组组长……萧蝶同志……在派往红瓷镇进行采访任务时……遭遇地震……不幸遇难！”

    放下对讲机，他无比悲痛却欲哭无泪。

    呆呆望着面前那一幅白色床单，依然不能够相信，它包裹着的是自己尊敬并喜爱的前辈萧蝶的遗体。

    让人期盼的这一个五月……

    当晴好的日子还没走正，雨水，却裹着沙尘卷土重来。

    不光画灰了这城的青山绿水，也辜负了人们的美好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