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宿命难逃（1）
落雨倾盆，院中梧桐遮天蔽日，阵阵春雷就落在浓荫之后，桐花在雨中瑟瑟发抖。浅瑶坐在窗棂边，几乎无意识地望着窗外，目光却没有焦距。 浅溪走进房间，望了一眼桌上。果然，两个时辰前送来的饭菜已经冷掉，却还是一口都可没有动过。浅溪叹了一口气。“为什么又不吃饭？”浅溪语气里有责问，但更多的是心疼。 “不想吃。”浅瑶懒懒地靠在榻上，连发髻都未绾。面颊上，干涸的泪痕尚清晰可见。眼睛也有些红肿。听了浅溪的问话，连头都未抬，只是懒懒地答着。 浅溪走上前去，坐到床榻上，挨近浅瑶，伸手揽过她的肩，让她靠在自己身上。浅溪望着憔悴的浅瑶，眼眸里流淬的满是心疼。“浅瑶，别这样，哥哥心疼。” “哥哥，你说，我前世是不是抢过人家丈夫？所以，今生的姻缘才这么不圆满。”浅瑶靠在浅溪怀里，已经干涸的泪水再一次喷涌而出，打湿了浅溪的肩头。 “不会的，浅瑶，不会的。凛只是因为若儿的事而推迟与你的婚礼而已。你别想那么多。乖乖吃饭，乖乖睡觉。或许明天，他就会来了。”感受到肩头被打湿，浅溪揽着浅瑶的手又紧了紧。 浅瑶没有反驳，因为连她自己都希望浅溪所说的是真的，可是她太明白，没有那一天了。他和她的婚礼完成的那一天，永远没有了！回忆起那一日，他听说冰落若出事时焦急的神情，心猛得抽痛。 他那样失魂落魄的样子，她从来都没有见过！也只有冰落若才能那样牵动他的情绪吧！是自己太傻。明明知道他对冰落若的特别，还是自欺欺人，将自己送进去，徒赚得心伤。 浅溪闭了闭眼睛，有些自责。当日，依依的话已经提醒他凛已经有喜欢的人。可是他偏偏太傻，没有明白。所以，今日浅瑶才会这样伤心。 “族长。”一个弟子在门外敲门，毕恭毕敬地叫着。 浅溪回头，蹙着眉望着那个弟子，等着他的下文。大概又是那几个长老又有什么事情吧！他们日复一日想着的事不过就是怎样挑他的错，让族人对他不满，最后再看准时机，将他和浅瑶赶出莫氏吧！ “冰落氏寄来一封拜帖。冰落氏二族长不日将前来莫罹山拜访，似乎与族长有要事相商。”那族人说着双手呈上拜帖。 浅溪顿了一下，喃喃地重复了一句，“二族长？”是她？自上次浅瑶和冰落凛那场无疾而终的婚宴上匆匆一别。他再未见过她。若说相见，大概只是夜深人静时午夜梦回，才能见到她的笑脸。 明明是日夜思念的人，为什么听说她要前来，会这样紧张？大概，这就是所谓的近乡情怯吧！人类，总是一种矛盾的动物。 浅瑶望着怔愣的浅溪，叹了一口气。她抬手擦干了眼泪，走到那族人面前，拿过了拜帖。“我替哥哥接下了，你下去吧！” 那族人见到浅瑶脸上明晰的泪痕，惊得长大了嘴。“二族长，你……”一时间，都有些语无伦次。 “我没事，我让你下去你没听见吗？”浅瑶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恍若千年寒潭。 浅溪回过神来，上前，拉了浅瑶一下，对她摇了摇头，又转头对那个族人说：“你下去吧！” “还有，四位长老传话，无论冰落二族长有何事与族长相商，都请族长不要擅作主张，要与四位长老商议。”那族人说完，躬身退出了房间。 “哥哥。如果我和凛的婚约真的要作废，你和依依订婚吧！这也是冰落氏与莫氏的联姻。”浅瑶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云淡风轻一些。或许，说放弃也不是那么难。 浅溪猛得转头望向浅瑶，一双眼睛里满含着惊诧。有那样一瞬间，他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尽管哥哥没说，浅瑶也知道，依依在你心中的地位。你对她，早就不仅仅是喜欢那么简单了吧！为什么不肯承认？”浅瑶温柔地望着浅溪，唇边还挂着一抹浅浅地笑。似乎是因为窥破了他的秘密而得意。 “我承认又怎样，不承认又怎样？只要那四个长老在，我就没有机会和她在一起。”浅溪那干涩的声线里包含了太多东西，让人不忍去读，也读不懂。 放弃，不是因为不爱。这世上有太多东西羁绊着我们，无比轻易地将我们心中最美好的梦境击碎。这样想着，莫浅溪说出了他此生最疯狂的一句话。他说，“浅瑶，不瞒你说，我一度想过，只要能和她在一起，我愿意放弃族长的身份，甚至于，放弃莫这个姓氏。” “哥哥……”浅瑶想宽慰浅溪，却发现，这个时候宽慰的话是那样苍白无力。她走到浅溪身边，紧紧地抱住浅溪。人在心里冰冷时候，需要这样的温暖。“你能幸福就好。” 浅溪的身体微僵，她这是在告诉他，只要他幸福就好。为了得到幸福无论他做什么无所谓吗？浅溪望着浅瑶的眼睛，有些难以置信，却在她的眼眸里读到了肯定。 浅瑶抱着浅溪的力道又紧了紧。或许浅溪的想法在世人看来就是大逆不道。可是大逆不道又怎样？只要哥哥可以幸福，别人怎样想与她何干？她所在意的只是哥哥的感受啊！ “浅瑶，谢谢你。”浅溪在浅瑶耳边轻喃，“谢谢你可以这样为我考虑。可是，我不可以。我不可以那么自私地把一切都丢给你。也不可以让她和我一起背负一世骂名。” “哥哥，不要自己逼自己，别让自己太难受。”浅瑶说着松开抱着浅溪的手，向浅溪笑了笑。如果有镜子，她就可以看到，此刻的自己笑得多么难看。 浅溪匆匆与她道了晚安，几乎是夺门而出地逃离了那个房间。他真是一个差劲的哥哥，浅瑶已经那样难过了，还要故作开心地反过来安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