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先知小小的身体在地面上挪来挪去，他不时的变幻着形态，转眼之间由狐狸变成了鱼类。落语在上楼时突然感觉到脚下滑过一个黑影，定睛一瞧，她差点没有从楼上滚下去。这有着四条腿的鱼，是不是传说中的珍稀动物。这几天她都放任着这先知者，任由他四处游走，甚至肆意吓人。真不知道这老头的玩心如此之大，没几天就已经被江临北拎出去几次了。

    江临北迎面走来，随脚踢开了黏上去的大鱼：“这回变的这东西真是让人恶心。”

    落语讨好地笑道：“小北忍着些吧。”

    “真不知道你们留着这么个玩意干什么？虽然他是个灵物，但能不能安分一些。”说着说着那家伙有摆动着身体滑过了，江临北厌恶地掉头就走。

    落语无奈地笑笑，她蹲下身子，对着大鱼道：“你说的时机是什么时候？”是的，她之所以留着他，仅仅是因为他说过的一句话，“时机到了，我自然会带你们去。”

    大鱼扭啊扭啊，没有半点要跟她说话的意思。

    落语道：“再不变回来，我把你清蒸了！”

    嘭！还是这就话比较管用，小老头又回来。

    先知者苦恼地与落语对峙着，他们谁也不说话，落语是在等待先知者的回答，而对方却好像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里，脸上迟疑不决的表情像是在思考下一次要变成什么模样。

    终于落语从他的口里撬出了半句真言，为何是半句，其实落语也不知道，她不太相信这个老头，总觉得他并不是单纯的充当着一个先知者的角色。

    离开时她感觉到自己背后有一道刺骨的光芒，等她回头时却只有空荡荡的走廊。寒风从窗户缝隙里吹进来，卷着一点点细碎的柳絮，这里，变得好不真实。有东西飞到眼睛里，她揉揉眼，恍惚间的朦胧感顿然消失了。还是这破破旧旧的小屋，雪白的墙上挂着被虫蛀得发黑的木质装饰品，这好像是一个小的可怜的相框，落语想，相框？这个地方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来自那个她永远也回不去的世界，那个有着高度科技的时代，已经很久了，很久没有想起那个称之为“家”的地方了。似乎过了千年万年，自己也渐渐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和人。

    落语的眼睛还是紧紧地被那个相框吸引着，她无法移开了，这是很久未曾感受到过的，类似于一种睹物思乡的感觉。

    落语带着这种微妙的心思，在先知者的指引下，终于发现了隐于深深草木后面的暗门。

    落语紧紧地拉着江越川的手，他的手厚实而温暖，可是怎么都无法压平落语心中的烦躁。江越川侧过脸来微微地笑着，他用只有他们之间才懂得的安慰，他把她的手蜷握在掌心里，此时他也很安心，因为他和他一生里所喜欢的人在一起，不管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他不会放开手。

    然而，从光明踏入黑暗的那一刹那，落语的心立刻沉到了谷底。她感觉不到手中的温度，眼前压抑的黑暗好像要把人逼死。

    她的呼吸越来越困难，无法视物的感觉让人的恐惧翻倍。

    好熟悉的感觉，左边的心脏由快变慢，让大脑停顿的疼痛，连呼吸都停止了。落语想摸摸自己的胸口，可是不能动，动不了。而思维却在高速的运作着，她脑中闪过一幕幕的熟悉而又陌生的画面。

    烟雾升腾的小屋里，她走到太白真人面前，双膝一折重重地跪在地上。这仿佛是她这辈子第一次的跪拜，她不想看到那个人死在自己面前，除非有一天是自己亲手杀了他，否则这样的死她是不接受的。

    “真人请你救救江越川。”

    熟悉的声音在这画面里异常的陌生，这是怎么了？自己为什么有这样心疼的感觉，她在干什么，为什么要跪在这里求人？

    落语的手终于可以动弹，她指尖发麻了，冰凉得吓人。

    她再次听到，太白真人叹息的声音：“你知道的他的身份……恕我无能为力。”真人毕竟还是心疼她的，她在这里住的那几个月里确实给大家增添了不少乐趣。这些个时日感情也出来了，看着那个傲气的丫头此时如此屈辱，真人也于心不忍。“落语，我知道你一心为你夫君求药，老夫从前识得他为英雄豪杰，可是，如今这天下间有谁能斗得过老天。这是命运。”

    求药？为什么她要怎么做？江越川刚才不是好好的在自己旁边吗？落语心中的恐慌一次比一次地在扩大。

    这是命运。

    真人，你不是说我的命运不是在自己的手中吗？可是为何，我已经感觉不到了呢？

    不，我不甘心！！！

    她捏着自己发疼的胸口，骤停的心跳又开始了欢快的跳动，身体也开始变得温热。可是落语的心脏却好像掉进了冰窖之中。

    ………

    法国餐厅里的服务员优雅而又绅士，最人性化的营养搭配，最动人心弦的悠扬乐章。对面这个有着异国他乡气息的女人眼中充满的慈爱，她说：“小雨啊，你知道吗？你长得很像我已经过世的女儿……..”她的声音颤抖起来，敏锐的目光却还在上下打量着这个眼熟的女孩。

    这是蒋莉他们公司里的最年轻的一位职员，可是她的身份却是一个谜，就算身为高管的她也只能在私下里暗暗调查她的身份。因为董事长亲自交代过，绝对不能让人发现他们在查她，其中的原因不言而喻。可是蒋莉还有一个更加重要的目的，她要知道这个叫落雨的女孩，到底是谁。为什么她有着这么一副让自己心酸的面孔，蒋莉知道这个世界上是存在相似的两片树叶的，可是，这种让她想要去呵护这个女孩的感觉又是从何而来？她花了一整年的时间才把自己从失去女儿的悲痛中拉回现实，可是这个人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这是不是一种天意呢？如果是，蒋莉愿意把自己的一切给这个女孩，来补偿女儿曾经失去的母爱。

    落雨躲避不了蒋莉的亲情攻势，没想讲到自己莫名其妙的回到原来的时空却遇上了曾经抛弃自己的母亲。

    为什么现在知道补救呢？偏偏在她已经淡忘了他们的时候。

    落雨打了顿了蒋莉的热情款待，匆匆离开。虽然自己换了一副面貌，也不会有人会觉得这个“落雨”和“落语”是一个人。

    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这座城市由于地势原因，一年下雨的时候少得怜。

    一下班就坐着蒋莉的车出来了，她望着满天的雨点越打越打，心里头空空的，总是缺了什么。好像演了一场戏，浑身疲惫，头疼欲裂。

    终归，又回到了熟悉的世界。

    淋着雨回到家，小别墅笼罩在暖洋洋的灯光下。落雨顿了顿，雨水混着泪水流到嘴里，但是她的心从来没有过的平静。

    这个身体给了落雨世界上好的条件，这无疑是对她最大的赏赐了。

    门一直开着，这是在等她回家。

    老爸老妈一边责骂一边吩咐保姆把她带去换洗，看着他们心疼的样子，落雨很不是滋味。

    有种恍惚的感觉，好像自己其实就一直在这里成长的，从一个小丫头变成一个可以呼风唤雨的设计师。大概这些都只是这个身体的记忆，而她自己呢？现在这个不人不妖的身体算什么？

    落雨把保姆赶出浴室，缓缓脱下湿透的衣服，金色的纹路呼吸到了空气一样，争相泛着活力。

    她无声地叹着气。

    蒋莉几经周折总算是查到了落雨的来历，M先生的掌上明珠，难怪不把人放在眼里。她也不指望着去巴结落雨，蒋莉本身也足以在商界立足的。

    如果落雨和她亲近一些，当然是会实现自己的承诺的。对于这个已经脱离婚姻的女人，久经沙场，现在极其渴望自己老来有个孩子可以陪伴着自己。可是当她调整好心态，回到小城里时却只找到了自己孩子离开人世的消息。这个打击犹如晴天霹雳，蒋莉沉寂了一年之后，居然在自己的地方到了如此“熟悉”的人。

    蒋莉只有一个愿望，只要再听一声“妈”就好。她从来不是个矫情的女人，多年的磨练，她是闻名的手段老辣。但是人到年纪，自然就会觉得一个人的孤独。

    “带我去见见她吧。”

    蒋莉从文件抬起头来，对上一双漆黑而平静的眼睛，如此相像……蒋莉愣了愣，“你说什么？”

    落雨道：“您不是说我长得像您女儿吗？可以带我去见见她吗？”

    “额，有可能不知道，但是很遗憾……”

    “我知道。”

    蒋莉震惊，她可从来没有自己外面还有个孩子的消息告诉别人呢。

    “你调查过我？”

    落雨不置可否，她说：“我必须了解一切想要与我亲近的人。”

    “这么说你…….”蒋莉高兴坏了，她说过她希望落雨把自己当成母亲，这么说落雨愿意了！

    落雨掩盖住眼里的难过，其实她看到自己的亲生mama这样想要与一个陌生人亲近，而只是为了寻找她的影子时，她的仇恨早就烟消云散了。

    “您能带我去吗？阿姨…..”

    蒋莉起身，绕过桌子，来到落雨跟前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她开心，幸福，满含慈爱地说：“小雨，你想要什么都可以，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