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黄昏,天色渐渐暗沉下来。只余下天边一道橙红色的镶边,挽留着最后一丝余晖。 天空中,数道光华飞来,在暗色的苍穹中拉出一道道五颜六色的彗尾。 突然,前面领头的一线光芒往下飞去,如抛物线一般直直落下,余下的光芒都停了一下,接着纷纷降下,跟着第一道光线。 第一道光线降落,却是一面如满月般的镜子,上面坐着个平平无奇的青年。他站起身来,随手收起镜子,道:“今日边驻扎在这里。” 他身后下来的,也有五六个人,每个人都坐着不同的封印器。听了他这句话,众人都默默不语。其中两个从空间戒指中拿出一应物事,开始安营扎寨,埋锅造饭。 为首的青年抱着肩膀,突然道:“没有谁有意见吗?” 余下众人同时一震,纷纷摇头。 那青年摇头,道:“不对,你们肯定有意见。有意见就说,憋着多难受啊。”他扫了一眼众人,指了指一个紫脸的壮硕青年,道:“陶师弟,你说。” 被他点到的陶师弟脸色出现了一阵抽搐,咬了咬牙,道:“段师兄,这里离着龙虎山不过百十里,再飞几个时辰必到,何必在此露宿?” 段师兄轻轻拍了拍手,道:“不错,不错。有问题就问,非常好。为什么呢?原因就是……没有为什么,我就想住下。” 这话分明戏耍,那陶师弟垂下头,怒意一闪而逝,却恭恭敬敬道:“多谢师兄指点。” 段师兄微不可查的撇了撇嘴,道:“无聊。真是一群无聊的人啊。早知道就把方师弟带出来,他虽然大部分时间也是一样无聊,但偶尔还会做些有趣的事。”他打了个哈气,道:“我先告诉你们。我们要在这里安住,不是今晚露宿,而是一直住着。” 几人都露出震惊之色,但谁都没说话。 段师兄随手又点了一个人,道:“丁师弟,你是不是有疑问?” 旁边一个青年脸色一白,道:“没有。” 段师兄道:“真的没有?欺骗我不是好事。” 那青年脸色发白,道:“那个……咱们要在这儿住多久?” 段师兄道:“很好,这个问题也不错。我的答案是……我也不知道。” 众人无语,如一排电线杆子一样戳着。段师兄再次叹道:“无趣啊,连个会吹牛拍马的人都没有,更别说凑趣了。你们不说话,我怎么往下说?好吧——”他伸了个懒腰,道,“我可以睡会儿,但是陶师弟。” 那陶师弟脸色一变,道:“有什么吩咐?” 段师兄道:“你带着张师弟去龙虎山刺探一下,那里有什么好玩儿的事情没有。北方的弟子走了没有?西方给他们的考验如何?探听完了,向我汇报。” 陶师弟松了口气,躬身道:“是。”给张师弟一个眼神,两人躬身退下,趁着夜色,往龙虎山行去。 那段师兄道:“明白了?这叫做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几人默然,这时那丁师弟躬身道:“师兄神通广大,就算不知彼,照样百战百胜。” 那段师兄瞄了他一眼,道:“不错,有进步。这种拍马屁的意识是好的,就是词句稍微生硬了一点儿,听着有点儿尴尬。下次找个高手给你辅导辅导。我看好你。”说完转身走近了帐篷。 他进了帐篷,场中的气氛缓和了不少,众人相继松了口气,各自归帐休息。 这边休息了,那陶师弟和张师弟两人却是乘着夜色赶到了龙虎山,虽然教程快,也赶了不少时间,到了山中,已经月上东山。远远地,龙虎下院的灯火星星点点映入眼帘。 两人到了边缘,同时停了一下,张师弟道:“师兄,这里头应该有不少硬手吧?咱们两个去刺探,行么?” 那陶师弟道:“你说呢?是龙虎山的硬手可怕,还是段师兄可怕?” 张师弟缩了缩脖子,道:“当然是段师兄可怕。” 那陶师弟道:“你知道就好。再说,西方又有什么好手,值得你忌惮?虽然从人数上来说,西方比北方稍微体面,但总的来说都是一样的,除了上面那几位高高在上的,余人都不足为虑。你忘了在八大山庄,那些人是如何稀松平常,一击即溃了?” 张师弟道:“对对对,北方那些人太差劲了,简直不堪一击。那什么三杰,简直是三截棒槌,被陶师兄横扫。那个姓白的口出大言,还什么要见识北方的血性,哈哈,那血性就是大头朝下倒栽葱么?也不知他死没死。还有那八大庄主,还敢违反规则出手,被段师兄一瞪眼,灰溜溜的缩回去啦。” 陶师弟得意道:“就算段师兄不拦着,难道他们还能伤了我?这次也是。只要龙虎山主不下来,就算是那院长过来,又能奈我何?” 张师弟连连称是,奉承不已。倘若段师兄在此,一定十分郁闷,他面前噤若寒蝉、戳都戳不出声的人换了个对象居然伶牙俐齿,谀辞如潮。 陶师兄享受了一会儿马屁,才道:“虽然不怕他们,不过咱们也不是来找事的。毕竟段师兄还在后面等着呢。一会儿先去抓个舌头,把大体情况打听清楚。譬如说北方那些人还在不在?倘若他们已经走了,那算他们运气,倘若他们还在……” 张师弟道:“那怎么样?” 陶师兄嘴唇舔了舔,道:“我先杀两个,开心开心。” 张师弟“啊?”了一声,咽了口吐沫。 陶师兄没理会他,目光幽幽,盯着灯火阑珊处,道:“这几天过得太压抑了。段师兄面前,不敢说话,不敢多走一步,没有酒,没有女人,我都要疯了。现在有机会,杀个北方蛮子,也算图个开心。” 张师弟目光回移,心道:看来陶绛和段凌夜一样危险,不因为他蠢些,比段凌夜好哄些便安分了。 看着陶师兄兴奋的模样,他转念又想:姓陶的说的轻松,其实什么时候强大到无人敢惹的地步了?在北边若不是段师兄顶着,那几个庄主就把他撕了。这回他要惹麻烦,我岂能跟着他陷入险地?且段师兄没叫他去,他自作主张,回头肯定要恼。我当然要顾着段师兄,不顾着他。我躲开这趟浑水吧。 想到这里,张师弟笑道:“师兄,咱们分头去抓人吧。这里面地方不小,分头去找也快些。” 陶绛没有多想,道:“去吧。” 两人分开,陶绛一路往西行,因为自信满满,他也不特意隐藏身形,就这么走在大街上。这时天近二更,灯火渐熄,街上少人行走。纵有一二行人,也没人注意他,即使走个对面,也并不惊讶他这个生面孔。 陶绛面无表情,寻觅着合适的猎物,突然,目光一动,看到了路边走来的一个人。 那是个美貌的女子,秀美中带着几分清冷,正是陶绛喜欢的类型。他跟着段凌夜,正如他自己所说,大气都不敢喘两口,更别说碰女人了,早就憋出火来。这时看见一个合胃口的女子,登时心痒难耐。 本来打算抓个舌头的,现在既然有了别的打算,自然就不急着动手,要到了清净少人的地方,才可大展手脚。他尾随着这女子,要跟她回去,在他想来,都这个时辰了,这女人必然是回家,一进家门,他便可以动手,先问自己想要的,再做兽行。就算家里有人,也可以清理干净。 哪知那女子走着走着,往中央一处院落走去,到了门前,敲门道:“孟师弟在吗?” 一个圆脸少年开门,惊奇道:“朱师姐?” 那圆脸少年一露面,陶绛便觉得面善,仔细一想,登时反应过来:这不是那日五方轮转大典上,作为北方弟子首领出现的那少年么? 这么说,北方弟子没走,就住在这里了? 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陶绛兴奋无比,如此一来,自己要做的两件事可以一起解决了。尤其是这圆脸少年,据说和段凌夜有些关系,竟得姓段的照顾,让他早就不爽,这时一并解决了,了却一段心事。 就在他要动手的时候,陶绛突然心中警兆一闪,本能的身子一躲,缩在墙后。 刚刚怎么回事?竟有心惊rou跳的感觉?似乎是……感到了威胁? 不应该啊,北方这些弟子他知道,最高的也没到混元期,怎么能有威胁自己的存在呢? 想必是感觉有误,自己身在外乡,太过警惕了。 想开了之后,陶绛心胸一开,身子一闪,已经到了墙内,只见院中皆是漆黑,只余下里屋一点灯火。 他见了这等情形,暗中骂道:“好啊,原来是一对狗男女,半夜三更同处一室,能干什么好事?等我将他们捉jian在床,把那小子绑在一边,叫他看我和那娘们儿的好事……” 一面胡思乱想,他一面靠近了那间房屋。他虽然心思龌龊,但一身混元期的修为可不是假的,明明站在那里,却朦朦胧胧笼罩一层烟气,存在感极为稀薄,就算面对面也未必看得出来。 来到门口,他正要推门而入,来个突然袭击,就听里面一个女子声音道:“孟师弟,听说这次虎xue秘境里面有机遇无数,还有真龙重宝,是真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