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占山为王
刚刚下过一场秋雨，路上还稍微有些泥泞，一路人马慢慢地行走在莫云国边境的一个小镇上。 看到前面一座挡路的山，中间骑马的一个年轻公子唤来身边的小厮，问道：“这是座什么山，看起来地势有些险要，过此山可有阻碍？” 小厮摸摸鼻子，面色有些古怪，回答说：“回公子的话，此山叫做良善山，山上有个良善寨，这个寨主是个女子，平日喜欢带着手下们找路人借钱，如果不借，就得上山买她的茶喝。” 前面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闻言转过头来，说：“什么借钱，我看呐，就是一帮不知好歹的劫匪。” 年轻公子没有接他的话，笑着望一眼前面的良善山，催马继续前进。 不远处的大树后面，一个眉目清秀的青衣男子对旁边的女子说：“师姐，他们说我们是土匪，要不要向他们借钱？” 女子扬眉一笑，对着身边另一个青衣男子问道：“小五，你说呢？” 被称作小五的男子撇撇嘴，说：“他们侮辱我们，哪有不借之理？” 小五的话话刚说完，第一个青衣男子已经一闪身出去，只留下微摇的树枝昭示着这里曾经有一个人。 出去的青衣男子名叫小六，出自少阳山少阳真人门下，排行第六。而小五，便是他的五师兄。白衣女子是师门下唯一一个女子，名为楚若水，排行第四，也是他们二人的师姐。 他们此次下山，便是遵从师嘱，随师姐历练而来。不过师姐行事向来不合常理，阴差阳错之下，他们三个修仙之人居然在这里占山为王，不知道他们的师傅知道之后，又该是怎样的反应。 年轻公子随人马缓缓行至良善山脚下，却被良善山恰好挡住了道路。唤来小厮，年轻公子问道：“这座山正好挡在路中间，我们如何过去？” 小厮瞅了一眼前面的管家，小声说：“公子，其实这还得感谢那个良善寨的寨主。之前人们都是从山上翻过去的，不过那个寨主来了之后，就带着手下在山下凿了一条通道，可容人马通过。不过过这个通道大都需要被寨主借钱，所借数目也根据贫富程度有所不同。富人呢，大都是百八十两，穷人就比较好了，有时候一个铜板就能通过好几次。所以其实这个寨主名声倒也不坏。” 管家冷哼一声，说：“若真是为百姓们谋福利，就应该分文不取。说的再好听，也还不过是一群劫匪。” “谁说我们是劫匪？”一个带着些许怒气的声音自前方传来。 大家循着声音望去，发现山脚下的几颗大树移动了位置，露出一个可容三四人通过的通道，而说话的人，正怒气冲冲地站在洞口看着他们。 此人看起来十二三岁，脸上还稍微带着稚气，可是气质卓然，怎么也不像是应该出现在这山野之地的人。不过听他的话，难道他就是良善山上的劫匪？ 管家虽然心中讶异，嘴上却丝毫不变，有些轻蔑地说：“谁站出来应了，哼，谁便是劫匪。” “你......”小六有些气结，转身对着身后喊：“五哥，你出来跟他们说。” 隐在暗中的小五无奈地摇摇头，现出身来，对着众人抱拳，说：“各位，我们良善寨向来只借钱，不劫钱，这一点，十里八村的父老乡亲是都可以作证的。今日看各位旅途劳顿，便少借点，一人五十两吧。” 管家有些气急败坏，说：“你们简直不可理喻，这不是明着抢钱是什么？告诉你们，不管是借，还是劫，今日我们一个铜板也不会给你们的！” “那就只好按规矩，请各位上我们良善寨喝杯茶了。”一个如莺声燕语般悦耳的女声自旁边传来，让闻者感觉身心一畅。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白衣女子自一颗大树后走出来，身姿清丽，气质卓然，约莫十七八岁年纪，明眸皓齿，容颜姣好，加上她灵动轻盈的步伐，看上去竟有种仙子的感觉。 管家一时间有些呆愣，没想到这边境小镇中还有这般出色的女子，言语竟是有些结巴:“不知这位姑娘是？” 白衣女子便是楚若水，听到管家的话，她嘴角微微上扬，说：“小女子便是阁下口中的劫匪头子，各位，有礼了。” 众人一阵怔愣，没想到这良善寨寨主竟是这么个出尘绝艳的女子，饶是他们跟随公子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见过不少出色的美女，竟也一时间看的痴了。 管家张着嘴，不知该怎么回话。 年轻公子此时回过神来，眼角闪过一丝惊喜，说：“姑娘莫怪，张叔他只是说话不太好听，心地还是很好的。” 楚若水微微颔首，说：“这个无妨，不过这借钱一事......” 年轻公子抚掌一笑，跃下马来，道：“其实在下对姑娘的茶更感兴趣。” 楚若水面无表情地看了年轻公子一眼，转身朝山上走去：“小五小六，给这位公子带路。” 小五凑在小六耳边，说：“你有没有觉得，这个人像是在调戏我们师姐。” 小六看看前方师姐的背影，小声说：“不会吧，还有人敢调戏我们师姐？” “不知者无畏嘛，哈哈，我好像已经看到了他身上白花花的银子流入师姐口袋的情景。” 两人在前面窃窃私语，身后一群人则都痴痴地望着前面清丽的背影。这样的女子怎么会是土匪呢，人家只是借钱，仅仅只是借钱嘛。 良善山上 几间破财的屋子孤独地立在秋风中，屋前随意搭晾着几件衣服。怎么看，都像是一个普通的贫苦人家的住处。 楚若水将众人引进屋内，转身说道：“小五，上茶。小六，加椅子。”又抱歉地朝众人一笑，说：“各位，请坐下用茶吧。山上简陋，没有什么好茶，还望各位莫怪。” 年轻公子忙说着：“不怪不怪，辛苦姑娘了，还为我们泡茶。" 端着茶杯的小五撇撇嘴，暗暗诽谤，这茶分明是自己“泡”的，和师姐一个铜板的关系都没有。 年轻公子接过茶杯，愉悦地掀起杯盖，低头……这，这，清亮清亮的，没有一丝杂色，分明是白水吧。也对，山上这么简陋，一个姑娘家住这里也不容易，没有茶叶是应该的。抱着这样的心思，年轻公子如品绝世名茶般啜了一小口，啧啧赞叹。 众人也是抱着一样的心思，满心欢喜地品着。 然而茶杯还没放下，楚若水带着些笑意的声音便传来：“一杯白茶，十两银子，这里一共十二个人，一共是一百二十两。小五，你记一下帐。” 众人端着茶杯的手顿在半空，屋子突然陷入一阵静默。 还是年轻公子先反应过来，笑着说：“应该的应该的，好茶就该值这个价。好，张叔，记上帐。” 张叔嘴角微微抽了抽，愣愣地点点头，公子说的对，一个姑娘家住在这里不容易，应该的，应该的。 众人也是一片赞同，赞同之余赶忙又端起茶杯，这么贵的白水，可不能浪费了。 年轻公子瞅住机会，正准备和楚若水说话，清丽的声音再度响起：“良善寨的椅子，坐半个时辰是三十两银子，这里十二个人，一共是三百六十两，小五，记账。” 几乎同时的，众人迅速起身往前走两步，生怕衣服的边角挨到椅子。 楚若水笑着看向年轻公子，年轻公子干笑两声，说：“啊，对，应该的应该的，一个姑娘家把椅子搬到山上也不容易，张叔，记账。” 张叔这次脸抽了抽，哀怨地瞪了自家公子一眼，没有说话。 “哦，忘了跟各位说，这个地板呢，是踩一次十两银子，你们刚刚从进门到现在，每人踩了不下十次吧，每人一百两，一共是一千二百两。公子，您看？” 年轻公子的笑脸终于支撑不住了，嘴角抽抽地看向白衣女子：“姑娘，在下现在选择借钱给您，可以吗？” 一群人脚步虚浮地走下山去，头都不敢抬，生怕看了什么不能看的东西，把自己都给赔在这里。。 山上小五乐呵呵地数着钱，说：“师姐，咱的现在都有这么多盘缠了，可以下山了吧。” 小六也一脸兴奋：“是啊师姐，我也好想下山。三师兄说，外面有好多好玩的，有特别会讲故事的说书人，有酸酸甜甜的糖葫芦，有香飘十里的桂花酒，还有一种叫青楼的地方，里面全是美女。师姐，你带我们去看美女吧。” 楚若水收拾茶具的动作停了下来，认真地看着小六，说：“看美女是件非常奢侈的事，咱们这点钱连看一个美女都不够。你是想倾尽所有去看美女，然后让我们陪你一起饿肚子，还是吃很多很多糖葫芦？” 小六苦恼地皱着眉头想了想，半晌，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说：“吃糖葫芦！” 楚若水如释重负，还好小六没选美女，不然她还真不知道日后如何把他带上“正途”。想了想，她将桌子上的银子收起来说：“收拾收拾，咱们明天下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