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他的往事
秦晚伊如获珍宝的捧着字帖，一回凤阳宫就吩咐宫人们准备纸墨笔砚，就好像安瑞成站在她身边一样，每个字她都临摹的那么认真。 这时敲门声响起，秦晚伊懒得抬，淡淡说了句：“进来便可。” “殿下。” 姜楠青推门而入，缓缓走到她跟前。 她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却再也移不开眼，眼前少年身穿天青色的云锦，绣边勾勒出云纹装，他白净的肌肤与之相配，立即显现出他的雪肤花貌，好一个国色天香的美人，人靠衣装这话不假。 秦晚伊看了半响，才回过神问道：“姜公子住的可还习惯？” 姜楠青垂着眸子，眼底一片温柔：“谢殿下关心，这里对楠青来说像家一样。” “你过来。”她笑着招手示意他靠的更近一些。 姜楠青小心地挪了几步，他有些忐忑不安，心里想她不会又要捉弄自己吧。 秦晚伊扬起脸，踮起脚尖颇为费力地扯下他的发带，要知道他比她几乎高了一个头，她带着几分玩味又霸道的对他宣布：“你记住，以后我就是你的天，不管你在丞相府过的什么日子，至少在我身边我不会那样对待你。” 发带一散，姜楠青的发纷纷散落下来，墨色的发如丝如瀑，妖娆的气息瞬间散开，他抿着红唇，一双凤眼不安地看着她。 秦晚伊从自己发间拔出发簪，放入他手中：“美人嘛，就得配上漂亮的衣服与名贵的饰物。”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发簪，简朴又不失了华丽，整个玉身都呈现出碧绿色光芒，淡雅而别致。 “谢殿下恩赐。”姜楠青受宠若惊，还没完全接受秦晚伊所做之事，她赐予他玉簪，还有刚才说的那番话，莫名的让他心跳加速，他一直在想，她会是他的天吗？或者这仅仅只是一句玩笑话而已。 秦晚伊没太注意他眼底的变化，继续默默练字，这才是当下之重。 姜楠青安安静静地站在一边，先是为她研磨，而后觉得闲来无事，见她桌角有一本古籍，于是捧着书细细阅读。 他的举动让秦晚伊诧异了，据她所知姜丞相的嫡子是个纨绔子弟，万万没想到丞相府一个不受宠的庶子居然喜欢读书。她突然间想到一个主意，不仅能成全了爱读书的他，还能让太后更高兴。 于是她笑着说：“姜公子明日与我一同去宝林殿吧。” 姜楠青先是一愣，面上带着忧郁的神情，怯怯的说：“殿下，宝林殿哪是我去的地方，我只是个庶子。” 秦晚伊不以为然的说：“好歹你也是姜丞相的儿子，嫡庶又算什么？”见姜楠青的神情仍然摇摆不定，她一急，声音也提高了几分，：“嘉顺太后不也是庶女出身，你何必把自己放到卑微的位置，自己都瞧不起自己，还能指望别人高看你吗？” 她一席霸道的话戳到了姜楠青的心坎里，回忆如潮水般涌来，他想起了不堪的往事，白净的手掌被指甲生生掐的通红，四周的空气也仿佛要凝滞一般。 他的娘亲是青楼女子，因为貌美被爹从赎回做妾，才受宠没几日，就被大夫人所妒忌，常常恶言中伤她，碍于夫人的威慑，也听进了流言蜚语，渐渐的娘亲失去了爹的宠爱。 一个没有背景的小妾失去夫君宠爱是悲伤的、无助的，所以他从出生起就住在破落的院子里，穿着粗布衣服，吃着劣质的饭菜，日子过得连下人都不如，好在娘亲温柔善良，他们的日子虽简陋但也快乐。 他们被遗弃在院落里，几乎被人遗忘，当他到了读书的年龄，娘亲找来书本教他识字、写字，后来也不知娘亲从哪找来一把破旧的琴，开始了他的练琴生涯。 他是极具天赋的，娘亲只教他几遍，他就能很快学会，可娘亲并没有显得很高兴，反倒是愁容满面。 直到有一天，娘亲把他叫到跟前说：“青儿，以后就靠你自己了。” 姜楠青从来没见娘亲露出这种奇怪的神情，他不解问道：“娘，你要去哪里？” 娘亲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鼓励他说：“青儿想要的东西，就自己去争取回来，娘只能帮这么多了。” 猛然间娘亲挣脱他的手，头也不回的离开，在他最后的视线里，留下的只有那个纤弱的、决绝的身影。 后来，小院里来了很多人，他还见到了爹的身影，那个穿着华服的带着一脸愧疚的男人，爹说：“青儿，以后你就换个地方住吧。” 他看了看失去娘亲的小院，回绝了爹的提议：“我要在这儿等娘。” “她不会回来了。”爹的声音很低沉，就像是犯了错一样。 姜楠青始终不肯搬离那个院子，当然他也没有等来娘亲，一个月后，他从丫鬟的口中得知了一个残酷的事实，那天娘亲离去后，登上了府中高台，在爹的面前从台上一跃而下。娘亲用自己的生命换取了改变他命运的机会，让爹愧对于她，让爹终于记起还有一个儿子的存在、 秦晚伊碰了碰出神的他，觉得刚才的话好像说的有点重，戳到了他的痛处，她眨眨水汪汪的大眼睛，笑着说：“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男子，比女子都要美上几分。” 说完她狠狠捏了自己一把，果然对美人没有定力，最开始还想赶走他，现在倒成了安慰他的人。 姜楠青缓缓说：“殿下谬赞了。” 他本就漂亮的眸子此时散发出别样光彩，那是一双充满希望的眼睛。 秦晚伊倒吸一口气，暗想着再过几年，他的容貌不知会怎样倾国倾城，红颜祸水呀！不过还好，姜楠青是个良善的人，甚至像只温顺的小绵羊。 虽然她平日里张牙舞爪的，但她是个心软的人，姜楠青遇见她，就好比飘零的浮萍开始生根发芽。 他认为与其卑微的如蝼蚁般任人践踏，不如留在她的身边，成为不可缺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