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断角明志
那骰子仿佛是一只任性的小童兽,在地上撒野贪玩一阵,终于疲累,奄奄一息地停卧下来。 奢厉清楚地看到骰子上面的点数,是一个让他倒吸一口凉气的点数。 骰子上的点数赫然显示着一。 众兽皆把目光投入了涎罴,只有奢厉,怀着无奈而又悲痛的心情看向了卧倒在地的二马。 在掷骰子之前,涕熊明确地问过涎罴的意见,涎罴很明确地告诉大家,他为了平衡意见,主张贯胸。 如今悬念揭晓,二马的悲剧似乎已尘埃落定。 奢厉还想再说点什么,然而他看到那纹丝不动的骰子,话到嘴边,也觉得所有的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了。 在最终结果上加了一层宿命,这便是赌的不可辩驳。 好好好。——涕熊拍着手,得意洋洋地对众兽说,这下,大家心服口服了吧? 奢厉不服气地嘟着嘴。 涕熊轻蔑地说,看样子,你还是不太满意啊! 奢厉没有理会涕熊,弯下腰,低下头去,对黑马和白马说道,对不起,我的手气不是很好,没有能帮到你们。 马族焉能受此奇耻大辱?——只听那黑马愤怒地说一了一句,之后便腾地一声直起身来,没迅速加速。 奢厉只感到一阵风从他眼前冲过,黑马便窜向了前面。 在黑马的的面前有一棵大树,只听“哐——”一声,那黑马便撞到了树上。 在场的所有兽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阵势惊得呆住了,谁也没想到这黑马性格如此刚烈,居然想以死谢世。 白马见状,连忙一阵风似地冲上前去,他上前搀起倒在地上的黑马,大喊道,我们技败于此,便不至于命丧于此啊! 奢厉也连忙冲上前去,心中更加不是滋味,他用指甲掐着自己的手心,憎恶自己的这只没能带来好运的手。 那黑马满头是血,那只独角已经撞断,歪歪扭扭地掉落在一旁。 黑马在白马的怀中,气喘吁吁地说,宁……可死,也不要贯胸。 困兽穷途日,断角以明志。 此时众兽都围了过来,见此惨状,皆有不忍之心,唯独涕熊满脸无辜,满不在乎。 死了没有?——涕熊说,没死的话,就继续贯胸! 奢厉恶狠狠地瞪了这个没有感情的贱熊一眼,说道,你可真是残忍,他们都已经成这样了,你还想怎样! 那我也不管。——涕熊摇头晃脸地说,大鼻涕甩来甩去,,说道,他们死了,我就没话说了,没死的话,就愿赌服输! 可是我们只是答应你要做风居轿的载兽,并没说一定要贯胸!——白马扶着黑马,气愤地说。 当载兽,就必须贯胸!——涕熊依然气势汹汹地说,这是我们六浊的规矩!——说着摸摸从汗狼那里抢来的石矩,显得自己很有原则。 他们已经付出这样的代价了,你难道真的要那么残忍吗?——奢厉指着地上黑马的断角说,你看!他的角都断了,这还抵不上贯胸吗? 涕熊看了看断角,没有回答。 二哥,——渍豺在旁边搭话道,我看,要不这事就这样,如果将这二马弄得太惨,确实让亢骁帮不太好看,我们还指着和驳象交易《御风术》呢。 涕熊吸了一下大鼻涕,又缓缓地将大鼻涕从鼻孔中吊出,甩了甩,斜着眼睛说道,那,总不能只有一个付出代价吧? 白马意味深长地看看涕熊,也是腾地一声站了起来。 他看看众兽,说,既然这样,我也认命了! 说着,白马将双手伸到自己的角后,双手交贯牵紧,摹地向下一拉,只听得“咔嚓”一声,那白马的独角也应声从头上折断。 那独角在地上晃动两下,停滞在血泊中。 奢厉离二马最近,他听白马断角的声音听得最为真切,仿佛是自己的头骨开洞般,他已经感受到了那种生疼。 他看向白马,那白马只是咬紧牙关,紧绷着面部,然而却未见他表现出多么疼痛的形状,果然是一个铁骨铮铮的马族妖汉! 涕熊见此情形,猛吸了一口鼻涕,慢慢地转过身去,走远了。 走了几步,他大声说,五弟、六弟,给二位马族好汉配鞍! 奢厉没想到事情会以这样的结局结束,虽然二马最后没有贯胸,然而却各自失了自己的独角,尤其这独角是亢骁帮最引以为傲的象征,也并不值得庆幸。 奢厉只恨自己当时没有掷到想要的点数。 就这样,随着夜的深沉,众兽各自怏怏地散去。 奢厉晚上睡在泪貙的居所中,闻着悠悠的墨香,满怀惆怅地睡去了。 这一日和六浊居士的交流,让他对六浊每个兽的个性以及能力都有了一些了解,虽说没能逃脱,但是也没有被六浊害死。
他不知明日又会遇到怎样的挑战,生怕自己再呆下去一定会被六浊害死,所以下定决心,找到合适的机会便要逃走。 胸有烈火立志,面如冰霜谋计。 奢厉这样想着,加上一天的劳顿与战斗,便沉沉地睡去了。 等奢厉醒来之后,他发现他在一个山洞之中。 面前有一堆篝火,篝火前有一个兽的身影在上面cao作着什么。 奢厉连忙揉着惺忪的眼睛,使自己迅速清醒。 此时,他便听到泪貙的声音悠悠地传来,你醒了。 泪貙在篝火前默默地烧着木柴,并没有回头看奢厉。 一阵浓烟从泪貙身边飘来,呛得奢厉一阵咳嗽。 奢厉连忙问,我们这是在哪里?我得救了? 你没有得救。——泪貙说,我每天早上都会出来烧墨,过会儿我们还得回去。 那你为何带我出来?——奢厉问。 他在心里最想得到的答案便是泪貙擅作主张,想放了他。 我带你出来,只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和你说话。——泪貙说,这里偏僻,我四弟的耳朵听不到,况且,这个时间,他恐怕也没醒呢。 那……——奢厉连忙说,那你何不现在放了我? 放了你?——泪貙说,你能逃到哪去?——泪貙说话都带着婉约的哭腔,接着又悠悠地说道,被六浊盯上的兽,天涯海角都逃不了。 奢厉心中不是滋味,问道,那我岂不是永远都逃不掉了? 谁让你当初冒充豹族神巫来着?——泪貙忽然转过来,眼神凌厉地看着奢厉说。 奢厉一怔,连忙回答,我当时也是为了保命,情急之下,乱说的,哪知,他们就要抓我教他们《御龙术》。 那豹族神巫自小便打通宿脉,精通卜测相御,而且皆为雌性,岂是你这种乳臭未干的小精兽能冒充的?你也就能骗得了五弟和六弟这两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泪貙说。 奢厉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不知怎么的,他总觉得泪貙对他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亲近感,这种亲近感让他没有了戒备。 说吧,——泪貙忽然冷冷地抛来一句,问道,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