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棉花
陆承启笑道:“李卿,朕且问你,这劝课农桑是和解?卿身为工部尚书,该不该劝课农桑?” 李诫闻言,一脸憨厚地说道:“回陛下,劝课农桑,自是鼓励与督责种田与养蚕。” “那养了蚕该做什么呢?”陆承启紧接着问道。 “自是织布了。”李诫想当然地说道。 陆承启笑了,李诫这人太老实,别人说什么他都跟着话头走,这样的下属可遇不可求啊!当即说道:“织布之后,还不是为了御寒?朕知道,大顺以农立国,自然是不能忘却根本的。可朕发现,朕的子民,并非个个穿得起绫罗绸缎,那如何是好?” 李诫一愣,他倒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家室殷实,没有衣裳短缺之虞,自然是体会不到漏风之屋与衣不蔽体的痛苦。李诫是老实人,苦苦思考这个问题,却没有答案。他知道,仅凭麻衣襦袄,御寒是有困难的。偏生这几十年来,气温一年比一年冷,虽说朝廷收不到冻死人的报告,可李诫对于这种事情也是有所耳闻的。现在做了工部尚书,李诫没想到这个难题落在了自己的头上,一时间思考得忘了是在面见圣上了。 陆承启见李诫迟迟没有答案,笑道:“不知道李卿,可听过木棉花?” 李诫博学多闻,立即明白了陆承启的意思,欣喜地说道:“陛下的意思是,用木棉做衣裳?” 陆承启哈哈一笑,说道:“李卿,你总算是明白过来了。不错,朕确实有这个意思。若不是找不到棉花,这木棉其实朕也是不想用的。” 李诫愕然,问道:“这棉花是何物?” 陆承启也不知道如何形容,只得画了一张似是而非的画。李诫看过之后,突然惊叫道:“陛下,这不是白叠子吗!”李诫博学多才。对于奇异花草也有涉足,也是碰巧认识了这棉花。其实陆承启画得并不像,只是画出了大概,通过叙述它的形状。李诫才想得起来的。 陆承启也非常惊喜,说道:“李卿也知道棉花?” “臣曾看过一本书,上面有这样的描写。这是书中称呼此物为白叠子,书中谓之‘草,实如茧。茧中丝如细纩’,臣却不知道此物乃是陛下所说棉花。” 陆承启哈哈大笑道:“朕还以为找不到棉花,想用木棉代替,现在看来不需要了。李卿,你可知道这棉花在哪里出产吗?朕要大规模种植,那样的话,朕的百姓也就不怕挨冻了。” 李诫仔细回忆了一下,说道:“书中说棉花产自西域,乃是回鹘之地所有。不过,臣也有耳闻。滇中、广南西路等地亦有此物。”陆承启闻言愣了一下,没错,新疆确实也出产棉花,但回鹘人好像和大顺的关系也不咋地,能不能搞来也是未知数。但云南、广西两地有棉花,这是让陆承启料想不到的。 其实,早在秦汉时期,一种唤作亚洲棉的棉花,已经从印度传入云南等地了。这种棉花,又称为粗绒棉。产量并不高。但胜在适应性强,抗病性强,弹性好,对于御寒有着很好的效果。现在没找到高产的长绒棉前。有这种粗绒棉也不错了。 陆承启自然是高兴地不得了,立即下旨说道:“李卿,不管花费多少,一定要找到这种棉花!”李诫欣然领旨,他也有意做出一番功绩,既然又有圣旨。何乐不为? 李诫领旨之后离去,陆承启才想到棉花的推广不易。现在是小冰河时期,种植粮食都来不及,哪里顾得上种植棉花?中国农民向来不相信什么良种,只有亲眼看到了别人家的谷子好,才向别人借一些种子来种。所以这么多年过去,中国的谷物还是没有什么变化,约是一亩地产粮两百斤左右。 这种顽固性,是出于中国农民的谨慎小心的性格。他们一家的性命,都在这几亩薄地之上,贸然换了种子,没有收成,他们就该喝西北风了。谷物粮食尚是如此,更何况要换种棉花?这东西又吃不了,还不知道怎么用,如何能让农民相信这种东西能换钱? “头疼啊!”陆承启忍不住叹了一声,心中道:“如果实在不行,只好先在皇庄之中支出钱银,购置一些薄田,试种一下了。对哦,还有纺织机,也是一个难题……有了棉花,只是第一步而已,要是知道能重生,我先前就认真学历史、物理、化学了,现在真是头都大了……” 书到用时方恨少,陆承启算是体会到这个尴尬了,身为重生人士,什么都懂一些,却什么都不精通。除了把握一个大方向,别的什么都做不了。陆承启却不知道,有很多知识,往往缺的是临门一脚。伟大事物与普通发明,缺的就是灵关一闪。 陆承启不经意间,又悄然地改变了历史的走向。虽然说历史原本就改变的了,但随着陆承启的出现,这个改变会越来越多。毕竟陆承启知晓人类历史的进程,有他在,中国的发展,起码要比正牌历史快多了。正史上,中国走了不少弯路,宋代最接近资本主义的时候,被金灭国了;南宋发展到顶峰之后,因为后续无力,被蒙古人灭了;明末,出现了资本主义萌芽的时候,又被突如其来的小冰河、流民和满洲人一同剿灭了。至此,中华民族开始落后于世界。哪怕是陆承启重生之前,中国也还是没能追赶得上。
现在,有了来自后世陆承启,他所拥有的超越这个时代千年的见识,才是最宝贵的财富! “算了,不想了。这个问题就由沈括、苏颂他们解决吧,没理由黄道婆能发明脚踏三锭纺车,这几个科学家发明不出来!专业的事情,还是交给专业人士来做吧……”陆承启不再自寻烦恼之后,也释怀了。不要和自己的短处较劲,这才是明智的做法。就好比明明知道自己的古文水平有限,就不要妄想着去和那些饱读诗书的御使官争辩。他们会用最熟悉的方式,轻松将你击败,然后逼得你不按照他们的意思做,就好像大顺要亡朝灭国一样。 此刻,不仅仅是陆承启想通了,连卢尘洹也想通了。先前他也很郁闷,这次领军,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不认识这些禁军一样了。哪怕是他的亲兵,也被调去训练了好长时间。现在出征,这些亲兵的行为举止,连卢尘洹都有点吃不准。更别说底下那些中低层军官了,如陪戎校尉、陪戎副尉、仁勇校尉、仁勇副尉、御武校尉、御武副尉、宣节校尉、宣节副尉等,好像都不用他安排,一切行军,驻扎,后勤,派遣斥候等事宜,都做得有条有理,让原来意气风发的卢尘洹郁闷不已。 不过,他终于想通了,这一次他出来就是为了寻求晋升资本的,在乎这个做什么?要是做得好,恐怕都要做一卫将军了,再受轻车都尉的勋职,那就真的光宗耀祖,羡煞旁人矣。 卢尘洹想通之后,也乐得做甩手掌柜,放手让手下去办事。他则骑着高头大马,乐悠悠地保养马槊弓箭,等待出战的那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