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火器之争
1793年9月8日，热河承德。 英国访清使团的成员们在进入承德避暑山庄之后，就感觉自己的眼睛有点不够用了！不同于欧洲各国皇室避暑消夏的小型袖珍宫殿，承德避暑山庄占地极为广阔，共历时三代皇帝八十余年才堪堪修建完毕，光面积来说就是后来英国王室度假胜地温莎堡的一百多倍！ 康熙和乾隆皇帝两人都是喜欢下江南游玩的主，所以承德避暑山庄并不仅仅大气磅礴彰显皇家威严，还带有吴越一带温婉秀丽的风格，别有一番韵味。 康熙皇帝一向以“文艺青年”自居，便用四个字的词语给三十六个景点命了名，sao包地向后宫嫔妃和大臣展示他的文学修养。乾隆也一向对自己的诗文造诣自得不已，也仿照自己的祖父，以三个字的词语命名了三十六个景点，这就是承德避暑山庄七十二景的由来。 在后世的时候，威克汉姆曾经陪自己的女朋友高媛媛在十一国庆节期间到承德游玩过一次，不过说实话那时候威克汉姆对这个皇家园林基本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因为游客实在是太多了。再美丽的风景，也被那黑压压的一片人头给破坏殆尽，哪还有什么心情去欣赏美景？ 但此时和两百多年后不一样整个园林里除了少量来往匆匆的侍卫、太监和宫女，基本见不到什么人，这就给了威克汉姆悠闲地欣赏园林美景的机会。 给使团带路的礼部官员见这群夷人一副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模样，心里便有些鄙夷地暗骂一句：没见过世面的蛮夷土包子！ 使团成员暂时居住的地方，是承德避暑山庄的边缘地带，和皇室成员居住的地方隔了很长一段距离，这让威克汉姆心里失望不已。因为后世网络上光绪后妃的照片实在是有些渗人，由此在网络上引发了清朝皇帝到底“性不性福”的大讨论。 威克汉姆本来是想着借此机会，瞄一瞄满清的后妃长什么样子，不过看样子只能说声遗憾了，这年头要想见皇帝的后妃恐怕得先将自己给阉了吧，威克汉姆现在可没有做李莲英的打算。 英国使团安顿下来没多久，和珅便领了皇命来到了这座不起眼的小别院，说是接见，其实是来探一探英国人的底，看看在觐见礼仪上还有没有商量的余地。 上次中英双方的礼仪之争令乾隆皇帝很不高兴，在他看来他是天朝上国的皇帝，那也就是四海之共主，现在的英吉利使臣却不愿意行三跪九叩之礼，让他感觉面子上有些过不去。 但是英吉利使团远道而来，他也不能太过苛责，否则还不把后面想来朝贡的西洋番邦给吓跑了（当然，这是乾隆自己的意yin）。所以乾隆让和珅过来，不仅可以委婉地表明他的立场，还可以给自己留下可回旋的空间，实在是合适不过。 “想必这位就是马大人吧，在下冒昧来访，还望马大人不要介意。”浓眉大眼、英气十足的军机大臣和珅带着两个官员走进了小别院，朝马噶尔尼笑道。 和珅的声音洪亮又带有一股亲和感，人到中年身形却没有走形，一看是个风度翩翩的中年美男子，不禁让人心生好感。 威克汉姆咂了咂嘴，心想这和珅真不愧是乾隆最为宠信的大臣，先不说能力如何，光这副身形外貌就能加分不少，在中国古代做官可不能光是实力派，外貌也同样重要。 等威克汉姆的视线扫过和珅背后的一位官员时，心下一惊！后面那位不是别人，正是前不久在广州时才拜见过的两广总督富察·福康安！ 因为来到了清帝国的心脏地带，马噶尔尼也不再像平常一样身着普通的便装，而是换上了雍容华贵的正式礼服，上面辍满了勋章和绶带，异常华丽，在使团成员里十分显眼，所以和珅以来就认出了马噶尔尼。 威克汉姆走过去，低声提醒道：“勋爵阁下，说话的这位是清国权势最大的官员和珅，备受清国皇帝的信任。” 马噶尔尼表示明白，然后快步走了过去，向和珅脱帽致敬：“原来是和珅先生，你的来访是我的荣幸。” 接着马噶尔尼也发现了在两广见过面的福康安，朝他微笑道：“福康安先生，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又见面了。看来这是上帝的安排，也许我们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 福康安矜持地点了点头，应付道：“是啊，马大人，我们又见面了。”福康安虽然身居高位，但本质上还是个军人，性格有些沉闷，简单地打过招呼之后便不再说什么。 和珅抚了抚胡须，出来救场道：“没想到福康安大人还是马大人的故人！福康安大人也是前一段时间才升任军机大臣的，刚来到承德就又遇到马大人你，你们两还真是有缘呐。” 威克汉姆瞟了一眼福康安，暗想到这个家伙年纪不大就干到了军机大臣，后世众多的红子党都没有他牛逼，不愧是乾隆皇帝一手抚养大的，不是儿子胜似儿子。 马噶尔尼则不太明白“有缘”是什么意思，在威克汉姆的一番解释之下总算是明白了过来：“没想到中国的语言如此精妙，真有意思。” 聊了一会没营养的话题之后，和珅拐弯抹角地再次提了一遍觐见礼仪的问题，没想到马噶尔尼言辞十分激烈，坚持用单膝跪地的礼仪参拜乾隆皇帝，还将威克汉姆那个糊弄人的理由给搬出来：“和大人，不是我们不遵从贵国的礼节，只是我们英吉利的右腿膝盖骨与你们相比缺少一块软骨，故而无法双膝下跪。所以，我们在给尊贵的人行礼时只能单膝下跪。” 礼仪之争的来龙去脉瑞徵早就在信里说得一清二楚，和珅怎会不知道这个所谓的理由只是双方相互间给的一个台阶而已。见马噶尔尼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和珅也就借坡下驴：“既然如此，那就按照贵国的礼节来吧。” 接下来的交谈里，和珅知情趣地避开了有关觐见礼仪的问题，大谈中国的风土人情，气氛还算融洽。 马噶尔尼想起一路上所见的清朝军队，基本上只装备了冷兵器，并没有火·枪大规模装备的情况，心想看能不能推销一些武器，便热络地对福康安说道：“听闻福康安大人是一个了不起的将军，想必对军队事务十分了解。我有一个困惑，正好向阁下请教请教。据我一路的观察，贵国的军队基本没有装备火·枪，在我看来这是十分不合理的。因为我们欧洲各国的陆军基本已经淘汰了冷兵器，所有步兵的基本武器都是滑膛枪，这样的配置在多次的战争中被证明是有效的。” 虽然马噶尔尼没有明说，但在座的人都知道他的意思就是清军的陆军太落后了，这让在座的几位满清官员脸色都不好起来。 顿了一下，马噶尔尼继续说道：“我们不列颠联合王国正好能生产大量优质的滑膛枪，不仅质量上乘，价格也十分优惠。如果贵国想要提升你们军队战斗力的话，我想我们的不列颠联合王国会是十分乐意的。” 其实马噶尔尼充当军火贩子也只是心血来潮而已，因为英国东印度公司在印度生产了大量的英国陆军制式武器“贝丝”步枪，只是英国陆军的军官们不怎么看得起质量稍差点的贝丝步枪，所以这些印度版的贝丝步枪大量积压在仓库里。 在见到清军的步兵武器还处于冷兵器时代时，身为东印度公司股东的马噶尔尼便动了心思。如果他能说服清军高层更新装备的话，这就是上百万支步枪的大生意！不仅能消化掉那些积压在仓库里的武器，还能大赚一笔，何乐而不为呢。 福康安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之色，玩味地笑道：“我大清骑射无双，自马上取得天下，火器乃小道尔，不值一提。当年明狗铳炮犀利，还不是照样败在我大清的铁骑之下。奇·yin巧技终究不是正道，真刀真·枪才是军队的根本。” 福康安在西藏平叛的时候，就遇到过英军一手训练装备的装尼泊尔军队，他的五千人马一拥而上对方一炷香的时间都没有坚持住就溃败了，这让他认为滑膛枪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武器。 不过福康安不知道的是，他之所以能打垮尼泊尔的火·枪队，那是因为对方的火·枪兵毫无阵型可言，装填速度也慢得令人发指，要是遇到军容严整的线列步兵阵列估计就没有那么好运了。 听了福康安的自吹自擂，威克汉姆差点没有将嘴里的茶给喷出来！心想这满洲鞑子还真是吹牛不打草稿，什么骑射无双，当年的满洲铁骑现在恐怕只会遛狗逗猫了吧。满洲骑兵在入关之前的确当得起强军这个称号，但在入关之后却迅速堕落，到康熙平定三藩之乱的时候八旗军队已经不堪重用，只能倚重绿营汉军。 满清在入关后，很快意识到了火·枪这种武器对他们的统治地位的挑战，于是便将这些武器弃之不用，这就造成了鸦·片战争时中国军队和英军落后了整整一个时代。福康安是乾隆朝后期最重要的满人军事将领，连他都抱有这种看法，可想而知整个满清政权对火·枪是持什么样的态度。 马噶尔尼虽然碰了一鼻子灰，但还是不死心：“福大人，现在欧洲各国陆军的主力不再是骑兵，而是装备着火·枪的步兵。这次我们国王陛下送给贵国皇帝的礼物就包括了五十支贝丝步枪和两门最新式的野战炮，还请和大人允许我的卫队，为两位大人演示火·枪火炮的威力。” “马大人，还请等我通报与皇上，要是皇上点头应允，自是可以。”和珅有些迟疑，承德山庄乃皇家的消夏行宫，在里面动刀动枪地成何体统，况且乾隆皇帝现在就住在山庄里，要是惊扰了皇上他老人家，他这个军机大臣怕是交代不过去。 闻言马噶尔尼虽然有些失望，但也没有什么办法，只好作罢。 PS:昨天有事耽误了，今天两更补上，写书来第一次没有做到每天一更，抱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