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姜是老辣
濮候说到做到。 他原本对濮白两家商铺之争都是在幕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凌君笙去捣腾。如今濮逸蝶怀孕事一出，他立马复出逸绣坊，摆明了要将这场商战持续到底。 接连几天会见了逸绣坊总部及分部各大掌柜之后，濮候对目前扬州布匹与服饰业已全部了然于胸。 “这小子，果真没让我看走眼。”看着手上的账目和各道消息，濮候摸了摸他的山羊胡子，赞许地直点头。 文庸城站在一旁，闻言点头：“姑爷确实有勇有谋，江都港内部已经全部换成咱们的人了，如今契丹战乱又起，出口的布料价格必定会剧涨。而扬州内，除了咱逸绣坊，再没有哪家还库存有布料。布衣阁更是空空，只怕他们所有的布料以全部制成了衣裳，积压着等抬价。” “可惜白慕那老头的如意算盘要落空了。”濮候冷笑，他凝神再看了看账本，微微皱眉问道：“姑爷是如何得知契丹与周边民族纷争将起的？” 文庸城愣了愣：“这个，不是濮爷您指点的吗？” 濮候摇摇头，眸底除了赞许外，更多的精光一闪而过。看来，平时是他太小瞧这位女婿了。 和濮府一派喜气洋洋相反，白家里气氛异常低迷！ “霖儿到底怎么样了？！”不过几日，白慕的脸上布满苍老和疲倦，明显的招架不住接连的打击。 此时，他最关心的事，仍躺床上翻来滚去哀嚎的爱子：白霖。 大夫诚惶诚恐，生怕白慕将怒火牵扯到他身上：“白...白爷，老夫，老夫尽力了...” 啪！！一个个精致昂贵的珍宝被扫落地，白慕的额头青筋尽显：“什么叫尽力了？！你不是自诩民间最好的大夫吗！你治好过那么多人的眼睛，为什么我霖儿的就不行！你是不是不想活了！我告诉你，今日你若治不好霖儿的眼睛，我就把你的眼睛也挖下来！！” “白爷饶命啊！”可怜的老大夫行医一世，何曾见过这般不讲理的患者！白霖的眼珠子生生被刺穿，就算是医仙再世也无可奈何啊！ “拖出去挖了他眼睛！！”白慕的脸彻底扭曲，眼底的疯狂已不是清醒的样子。 陈管家想劝，可想起前几个大夫，他劝的后果是，不仅连眼睛被弄瞎，连喉咙也被活活烫哑了。 第七个了。陈管家叹了口气，只能跟出去想着怎么来善后这些事情。 “爹！爹！！我不想瞎啊！！！”白霖恐惧而怨怒地捂着眼睛在床上翻滚着，口里发出声声哀吼。 白慕心疼地坐到床边，隔着被子抱住他：“霖儿，你放心，就算找遍天下名医，爹爹也会治好你的眼睛！” 白霖听着安静了不少，他怨恨道：“爹，我要凌窅娘和易司梵这对狗男女的贱命！” 白慕狠狠道：“霖儿，就算你不说，爹爹定不会放他们！易司梵如今还不能动，可凌窅娘，哼！再不久逸绣坊就不是扬州布商的龙头老大，到时候，我想怎么样凌窅娘濮候他还能奈何我！霖儿，你放心，这日子不久了！” 父子两人正盘算着，却见陈管家瘦巴巴的身影冲了进来。 “老爷！老爷！！不好了！！！”他再没有一贯的沉稳几乎是惊呼着冲了进来。 白慕心情正不好着，见此没好气喝道：“大呼小叫什么！没见我和霖儿正说着话吗！！” 这都什么时候了！陈管家再次对白慕充满了失望！ “老爷，契丹那边打起来了！！” 白霖对布衣阁的事情从来都不过问，况且他的脑子也确实只用在了如何调戏良家女子的歪途上。因此他根本不知道陈管家说什么，嚷嚷道：“不就个乡巴佬小契丹吗，打起来有什么大不了的，统统死掉了更好！” 陈管家差点没被这话气得背过气去！契丹打起来是不关他们的事，可是管布衣阁的事情啊！！ 白慕毕竟是自小便接受家族企业管理训练，这些基本的商业道理他还是懂的。 因此，他猛地惊慌站了起来：“怎么就打起来了！”说着低头烦躁地踱来踱去，嘴里直喃喃：怎么就打起来了呢！怎么一点预兆没有就打起来了呢！ 陈管家也痛心道：“老爷，我们该怎么办？那么多的囤积.” 白慕听着几乎没缓上一口气来！他再无暇顾上白霖，匆匆道：“去书房！” 书房里。 啪！一叠厚厚账目被甩丢出了地面。白慕整个人颓废地做回靠椅。整个布衣阁，居然没有一点点布料余存。 他如今想怪陈管家都无力，因为这是他自己执意做出的决定。 再想起前阵子逸绣坊一味囤积布料，尤其是麻棉等布料，当时他还笑话濮侯脑子进水见钱不赚。没想到，他到底看得比自己远得多了！ “老爷，如今战乱一起，金陵那边赋税肯定加重。咱们要赶紧将手头的衣裳抛售出去啊！” “我当然知道！”白慕烦躁道。如今抛售的收益肯定不如先前，可恨布衣阁的布料已全部制成南唐服饰，而逸绣坊的布料依旧可以高价通过港口倒销至契丹等地！ “通知江都港口老符，马上禁止逸绣坊的商船出海！”顾不上台面上有被指责挤兑逸绣坊的嫌疑，白慕阴狠下令道。 陈管家当然也想到这一点，因此接下来的消息彻底打击了白慕仅存的一点念头：“老爷，江都港传来消息，老符，已经失踪几天了。” “什么！！”白慕差点没吐血：“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如今是谁掌管？！” 陈管家神情凝重，“是逸绣坊专管仓储货运的老管家，赵宏。” 白慕这下彻底绝望了。完了，完了。布衣阁这下，真要败给逸绣坊了. 他一瞬间颓废许多，眼神呆滞嘴里喃喃不知说着什么。 陈管家毕竟辅佐白家三代当家，当下再怒其不争但也不忍心看着白家这般没落下去。 于是，他上前道：“老爷，咱们还是有机会的。” 一听到有机会，白慕打了个机灵激动地抬头盯着这个他向来十分信任的老管家：“什么机会？！” “上次抢夺商铺，咱们俩家还没分出胜负。如今既然濮侯打算将布料倒销契丹那边，扬州的商铺势必无暇多顾。咱们不如趁这个机会赌一把，将余下二十几家小商铺全部拿下！这样，仓库里的存货也可以倾销出去。” 白慕听着，眼前一亮！“老陈，你立马集合各个分阁掌柜！那二十多家商铺，我势必拿下！” 濮侯心情很好地回到府里，付管家迎上去，一张胖嘟嘟的脸几乎堆成了一朵花：“恭喜老爷！恭喜老爷！！” 濮侯呵呵笑着，“就你个老付嘴巴讨巧！小姐今天怎么样了？还有没有孕吐？吃得睡得可都还好？” 付管家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老爷放心，自从姑爷每日在身旁亲自伺候着后，小姐就从来没有再孕吐过了。吃好，睡好，什么都好！” 濮侯满意地捋捋胡子，边大步踏进了蝶园里。 屋子里，刚用过晚膳的两人正坐在窗前。凌君笙看着手中的账本，濮逸蝶则织着小孩儿的衣裳，两人不时细聊着什么，气氛很是温馨而融洽。 濮候哈哈笑着走了进来。 凌君笙两人连忙站了起来，濮逸蝶边问道：“爹爹可用过晚膳了？” 濮候上前扶着她做了下来，看看一旁已经做好一半的衣裳，道：“爹爹用过了。你呀，别再自己织这些东西了，多费神。需要什么跟小薰说声，咱濮府还能缺这些吗。” 濮逸蝶却满足地摸了摸已经微微隆起的肚皮，娇嗔道：“爹，女儿就想自己亲手为他/她准备这些嘛。以前小时候，不也是娘亲亲手为我准备的吗。” 说起亡妻，濮候心底万分思绪。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蝶儿也快要当娘亲，而他，也将升级为外公了。可惜，尘儿没福气等到孩子喊她一声外婆。 见濮候暗自伤神的样子，凌君笙连忙道：“蝶儿，你织了这么久也累了吧，要不先进去歇会儿。” 濮逸蝶见勾起爹爹伤心往事，有些懊恼地站在一旁。 濮候回过神，抬头笑道：“蝶儿，你要好好休息别累坏了身子。进去歇息吧，爹爹还有些话要和笙儿说呢。” 等濮逸蝶进卧房后，趁着凌君笙给他倒茶的功夫，濮候脸色一正，认真问道：“笙儿，爹爹问你一件事，你一定要如实回答。” 凌君笙稳稳发下茶盏，“爹爹尽管问，我知道的必定会如实告诉您。” “你是如何得知，契丹周边战乱必起？”濮候的话里有着丝丝的火药味。 无论答案是什么，凌君笙都决不能回答说是猜的，或者道听途说。因为虽然最后赌对了，可这样草率地将逸绣坊的命运压在一个不确定的可能性上，将犯了他濮候的大忌！ 难道他已经在契丹培养了暗势力？濮候有些期待和激动了。 可惜———— 凌君笙给出了一个他万万想不到的答案：“笙儿并不知。这是四meimei给的消息。” “什么？！”濮候愣了好几秒却不敢相信这答案！ 凌君笙坚定道：“这是四meimei的消息。无论是囤积布料，还是契丹战乱，这些，都是四meimei在幕后所出的计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