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只身赴死存门下

    外面的剧斗又是另一番场面，鱼、迟、凌三位师叔全身都似被冰霜包住，连眉毛胡子都不例外，三人中以凌师叔修为最弱，此刻已是冷得全身发抖，牙关上下凛动，格格作响。而另外两位，虽然好那么一点，却也仅就那么一点。白十三妹连送三道掌风，也不知掌风中夹带的究竟是什么阴寒功夫，居然能让三位岳阳门元老级人物陷入如此困境。

    天松道人走出岳阳门时，便亲眼瞧见三位师弟在此情形下处境艰难。他沉着脸，走到血线处，道：“且住手。”轿内传出珠圆玉润的话音，道：“天松老道，你终于肯出来了。”天松道：“姑娘灭我之心不死，老夫只好出来一会。”说着，抬手朝三位师弟绵绵拍出三掌，但见掌风到处，鱼、迟、凌三人脸色立时大为改观。三人道：“多谢师兄出手。”同时摆脱白十三妹掌力，退到天松后面。只是身上雪霜未化，冷气逼人，赶忙坐下来运功驱寒。

    白十三妹道：“道长好功夫。”语气却也没多少起伏。

    天松道：“姑娘的如影随行功夫真教老夫佩服，只怕比之当年的柳如烟也不逞让。”

    白十三妹道：“掌门过奖了。”

    天松道：“白姑娘，不若咱们作个约定如何？”

    白十三妹道：“什么约定。”

    天松道：“你我一对一斗过一场，不论生死胜负，决不余及旁人，如何？”

    天松道人这是要牺牲自己，保全门人和助拳帮手。他若早知白十三妹如此了得，就不会广邀朋友，前来助拳，乃至白白送命。但人总是这么一个心理，没有亲眼见过的事情，必觉别人夸大。双鹤堂被灭，那是因为顾轻尘自暴自弃，死不足惜，铁剑门、崆洞派接着被灭（虽然他不知崆洞派是白银珠所灭），天松道人只想这绝非白十三妹一人所及，又或是使了什么卑鄙手段。但如今白十三妹一主二仆，甚至还没正面交锋，岳阳门便被制得无还手之力，再才幡然醒悟，这个白十三妹乃是比时老祖还要厉害的高手。但事至如今，悔之无用，只好尽力补救。

    听到天松这个提议，白十三妹还没回答，岳阳门那方已是群情涌动，一个个纷纷道：“掌门，怎么能让你独自对敌，咱们大伙儿一齐上，便不信杀不了这妖女。”“掌门，咱们别和她罗嗦了，干脆一涌而上，来个干净利落。”

    天松道人不理身后这些喧嚷，只是盯着那顶小轿。白十三妹的武功即在时老祖之上，那人多人少，又有多大关系。天松道人深知到了剑圣这个境界的人是多么可怕，那完全不是境界以下的人可以倚多取胜，否则白十三妹也不会如此大胆，敢一人二仆来挑岳阳门。

    白十三妹一时半会还没有答应，似乎还在思量，天松道人也耐心地待着。这会儿，鱼、迟、凌三位已是将身上的寒气驱散，只是精神萎缩，看来内力损耗甚剧。只听鱼师叔道：“师兄小心，这妖女送的毒厉害无比，我若不是紫霞功练到第七层，今日怕是着了道儿。”凌、迟二位亦道：“不错，如今我等俱已中毒，只怕不能助师兄一臂之力了。”天松叹了口气，道：“当年柳如烟也正是擅用奇毒，这位白姑娘已尽得乃师真传，今日乃是我岳阳门劫数，是福是祸听天由命了。你三人且先回去休养，待我和白姑娘斗过一场再说。”说罢，便令门下弟子将三位师叔扶回休息。

    天松见白十三妹仍未回应，再问了一句，道：“白姑娘意下如何？”

    良久，才听轿内一声轻叹，白十三妹道：“也罢，就依道长之意。”

    见白十三妹答应天松，黄坚黄挺弯腰道：“姑娘……”话没说完，便被中断，白十三妹道：“我自有主张，休要多言。”黄坚黄挺一怔，忙道：“是。”

    天松听白十三妹答应，心里也是松了口气，不管怎样，就算杀不了白十三妹，也能保住岳阳门一众弟子。他抽出背上的玉龙剑，挽了个揖，道：“白姑娘，领教了。”

    白十三妹道：“黄坚、黄挺，你们退开。”

    二人答道：“是。”接着退往一旁。

    随着天松的剑招一引，大门前，数十双眼睛便紧张地盯着二人即将到来的决斗。

    这一战关系到岳阳门的荣辱兴哀，所以岳阳门这边谁都屏紧了呼吸，极盼掌门能够发威胜出。

    白十三妹道：“你请罢。”她以晚辈身份，让天松先请，倒非存心托大，而是她来岳阳门之前，已对天松了解清楚，此人虽作了十年掌门，武功境界却不及她。

    天松这个时候自不会倚老卖老，将剑一扬，道：“那就小心了。”说着，便斗起身子，飞过两三丈的距离，凌空一剑刺入轿中。他这一剑，用的乃是白玉剑法的精华，功力都凝聚在剑尖一点上，他虽看不清轿内的情形，但剑尖到处，正对白十三妹心窝，位置拿捏得恰到好处。

    轿内白十三妹长剑出鞘，就这么和天松对了一剑，二人剑尖相触，劲风将轿帘吹开，发出一声噗响。天松眼光所及，轿中坐着一个明艳动人的少女，身姿娇小，双眸生灵，她手中一把绿柄青剑，点在天松劲气最强的剑尖处，顿时便感对方剑力苍劲，一股强大的内力如影随行一般透过己剑递至手臂，天松手臂微微一颤，倒跃飞开。

    白十三妹一声轻叱，已从轿中飞出，只见空中闪过三道青光，以迅捷无比的速度，朝天松挥了三剑。天松极尽己能，在空中还了六剑。二人落地之后，白十三妹一个轻旋，剑势便如半夜的月华一般，挥洒下来，资态甚是优美。众多观战的年轻人不由自主地吞了口痰，目光紧紧随着她的身姿转动。他们嘴上虽然骂着白十三妹，但待见到真人时，又全都露出别样的心思。

    白十三妹的剑非止好看，更兼要命，天松道人凭借数十年的修为经验以白玉剑法堪堪应对，白十三妹攻一剑，他得以二剑三剑来应对，白十三妹一连攻了七剑，天松道人便一连守了二十剑。

    到了这个时候，他才知道白十三妹的剑比传闻中更加可怕，更加要命。他守得极是吃力，将玉龙剑舞得如同一张光网护在周身，但白十三妹的剑，无迹可寻，快捷绝伦。一剑即出，你几乎没有时间多想要如何应对，只能下意识地就里对付。

    岳阳门那方见交手还没一会儿，掌门便落入下风，简直被白十三妹压着打，一颗心七上八下，全都提到了嗓子口。

    猛然间，忽听白十三妹一声娇喝，剑似流光，青白交织，剑从天松道人的剑网中一穿而过，铮铮铮，天松道人将剑舞得疾快无比，和白十三妹青锋剑连番碰撞，但每碰一击，他的身子便摇晃一下，待到一连窜碰撞下来，他已是如同喝醉了酒一般摇摇欲坠，身子晃得厉害。

    白十三妹纵剑小跃，喝道：“天松，你不是我的对手，受死罢。”

    天松身子摇晃间，已是明白，白十三妹无论是剑法还是内力都在他之上，用剑更是心有灵犀，如白驹过隙，妙到毫厘，已是到了剑心通明的地步，他枉练剑三十剑，可奈何灵性不足，始终拘泥在以劲使剑的地步，虽已在这上面达到颠峰，可一比起剑心通明的白十三妹来，仍是有如云泥之别。

    但他即是一代掌门，自不能就此认输，就算死，也要死得轰轰烈烈。他听出白十三妹已有下杀心之意，迭然凄笑，道：“姑娘尽管下手便是，只是莫忘了之前答应的事情。”

    白十三妹道：“我已经答应你了，安心上路罢。”

    说完这话，手中青锋剑猛然脱手，朝天松心窝扎去。剑心通明，以气御剑，百步之内，剑不虚发。只听天松一声闷哼，长剑透胸而过，自空中飞了一圈，回到白十三妹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