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8】不救

    金凌在途经的村落里顺手牵羊了几件普通的衣服，打扮得十分低调，她没有压制修为的法器，只能将一身气息收敛，让别人看不出她的深浅。

    御空而行一路过来，道路上都是尘土漫天，车马牛羊和大量的凡人挤在路上，密密麻麻足有几万，慌忙的向着未被魔族侵蚀的地方迁徙，绝望的气息从每个人身上散发出来，在空中汇聚成黑压压的阴云，打着闪电，刮着狂风，给这些可怜的人雪上加霜。

    队伍中还有一些修仙门派的弟子，其中大部分是佛修，修为最高的，不过刚刚结丹而已，他们驾驭着各式飞行法宝，穿梭在队伍前后，催促着那些凡人加紧速度迁徙。

    金凌冷漠的扫了几眼，便继续加紧时间赶路。

    就在她马上要越过这一批迁徙的凡人时，忽听脚下传来震耳欲聋的惨叫声，她停在半空中朝下望去，就见队伍的最后方，从地下钻出许多黑色的嗜血藤，像巨大的黑蛇舞动，令人毛骨悚然。

    这些嗜血藤如同饿狼杀入羊群，疯狂的抓取周围的凡人拖入地下，场面立刻混乱起来，凄厉的惨嚎声伴着漫天尘土，吓得肝胆俱裂的凡人哭喊着向四周逃离，被丢弃的小孩子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还有一些老人被无情的踩在逃跑的人脚下，在极度痛苦中死去。

    “大家不要慌，向四周散开！”

    浑厚的声音夹杂着一道圣洁的金光从前方射来，嗡的一声撞在一根嗜血藤上，一个筑基期的灰衣小僧飞快的救起一个被人丢弃在地上的两岁小童，抱着他一起滚向旁边，堪堪躲过另一条拍打下来的嗜血藤。

    “慧远师侄，你疏散人群，我们先抗一阵。”

    紧接着，又是五个结丹期的和尚急急赶来，一字排开祭出本命法宝，视死如归的迎上那些嗜血藤。

    爆炸声，惨叫声，那五个和尚艰难支起的金光屏障，在嗜血藤拍打了三下之后便轰然爆裂，守护阵眼的那个和尚当即爆体而亡。

    “师兄——”

    另外四个和尚目呲欲裂，怒喝着冲杀上去。

    “师叔——”

    那五

    四个和尚一个接着一个被嗜血藤吸尽一身精血，成为一张空落落的人皮随风而逝，先前救人的慧远哭得撕心裂肺，血红的眼中满是憎恨。

    “孩子，救救我的孩子，求求仙师救救我的孩子。”一对夫妇忽然揪住慧远的衣袖，哭喊着让他去救人。

    慧远一抹眼泪，艰难的挪动颤抖的双腿，走向那些根本无法战胜的嗜血藤。

    他以为他可以，可是当他看到越来越多的人死在嗜血藤下，飞溅的鲜血如雨洒落，那烫人的温度叫他浑身打颤，他的腿忽然跟灌了铅一样，再挪不动分毫。

    那一双双痛苦哀求的眼，全都注视着他，在他的无能为力中，沦为嗜血藤的食物。

    嗜血藤下，血流成河，尸骨累累，人间地狱，不过如此。

    就在这时，一根嗜血藤悄无声息的靠近慧远，像蓄势待发的毒蛇，吐着剧毒的信子，发出让他遍体生寒的‘嘶嘶’声，贪婪的渴望他一身的鲜血。

    亲眼看到五位师叔死在嗜血藤下，远处又没有任何来援的修士，慧远绝望的闭眼。

    “南无阿弥陀佛，大慈大悲的救世菩萨……”

    轰！

    一声巨响，地面猛烈震动了一下，慧远感觉到一片阴影落在他身上，一股即热又冷的奇怪气息扑面而来，整个世界好像突然安静下来，所有的哭喊声都变小了，所有的动静也都消失了。

    他缓缓睁眼，仰起头，看到了让他永生难忘的身影。

    粗布烂衣都遮掩不住此刻她身上那明亮的光辉，宛若天神降临，神圣而不可亵渎。

    其他人也被突然出现的金凌镇住，只觉眼前一花，所有的嗜血藤就在一片火光中灰飞烟灭，而那个藏在地下的魔人，也被她掐住了脖子举在空中。

    她面目冷峻，双眸微阖，一根纤细的手指点在那个一身碧绿苔藓的魔人眉心，像是搜寻着什么。

    片刻之后，一簇炙热的烈焰蓦地燃起，那个魔人顷刻间灰飞烟灭，只留下一块魔晶被金凌抓在手中，

    金凌清澈而淡漠的眸子缓缓抬起，面无表情的扫了眼周围被她镇住的人。

    这一扫，那些还活着的凡人纷纷跪拜下来，山呼海啸。

    “仙师救我们，恳求仙师救救我们。”

    慧远此刻也回过神来，看金凌轻易就摆平了让他们死伤惨重的魔人，知道她一定是个厉害的前辈，激动得热泪盈眶。

    “前辈！前辈是仙盟的人吗？是仙盟来人救我们了吗？”

    金凌神情冷漠，淡淡道：“我救不了你们。”

    说完，她抬脚便走，却被趴在地上的慧远扯住了裙角，周围的凡人也陷入了绝望的恐慌中。

    “为什么？前辈您明明是有能力的，为什么要见死不救？救济苍生难道不是正道修士的责任吗？”慧远追问。

    “滚开。”金凌冷声道。

    “众生平等啊前辈，您难道要看着这些凡人遭受苦难而灭绝吗？”慧远哀求道。

    金凌淡漠抬起手，指向不远处那些被拴着的牲畜：“那些牛羊若求我救它们，我当如何？你眼中的众生，只有和你一样的人而已，谈什么平等？滚！”

    话音一落，金凌整个人消失在所有人眼前，周围的人再次陷入绝望之中，崩溃的大哭起来，甚至还有人在后面咒骂金凌，完全忘记了刚刚若不是金凌，他们一个人也活不成。

    而慧远在听了金凌那句话后瞳孔骤缩，整个人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忽然意识到他眼中救济苍生的苍生，原来真的仅仅限于和他一样的人而已，在死亡面前，他早已忘记了这么多年所学的一切佛法。

    慧远深深的看了几眼那些牛羊，现在的他们，对于那些魔族来说，不正是像那群被拴住，等着宰杀充饥的牛羊一样。

    那位前辈，才是真正超脱自我，超然物外的高人。

    慧远对金凌离开的方向道了声佛号，擦干眼泪带着活下来的凡人继续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