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我们刚度过了那个惊心动魄的早晨，迎面而来的就是一天的劳累训练光是立正站就站了半天，我的腿实在是已经几乎长到地上拔不起来了，那个小坦克白天倒也没算计我们班的人，其实我们班整体表现要是数起来也是数一数二的，不过立正到后来，很多人都开始轻微的晃悠了，我一直盯着站在第一排的福军，半天下来依旧是那么挺拔，仿佛他不知道累一样，我可以算是我们班表现最差的，小坦克看谁不顺眼了上去就是一脚，我肚子总是直倒腾，不舒服，我就微微动了动，就为这我也挨了两脚，不过踹的倒是不疼，或者是我的腿早已麻木，一上午就这么恍恍惚惚的过去了，好在天气也不算太冷，我们一解散连冲锋到食堂的力气都已没有了，我们相互扶持着朝食堂慢慢挪去，富贵捂着肚子对我们说：“哎我说大伙啊，我这肚子咋一上午叽里咕噜的直倒腾，可难受死我了。”“哎哎我也是，不行我得去趟厕所。”班里另一个战友也说话了，其实我也不舒服，别的没什么，就是现在到了饭点不想吃饭，大家伙或多或少的都闹了肚子，那天到了食堂，发现新兵连的几乎全都捂着肚子没吃几口饭，那天中午也有红烧rou，算得上是不错的伙食了但大家伙基本都没怎么吃，我也不惦记着rou了，赶紧匆匆扒了几口饭就往宿舍厕所跑，临走时我还看见老兵们津津有味的边吃边聊，他们咋就没事，还能练出铁打的肚子啊，我赶紧往宿舍楼跑，站了一上午还没觉得，估计啊那天我再跑晚点连厕所位置都占不上了，我们都捂着肚子躺在自己的床上，连口水也没喝，班长吃完饭回来准备休息，看我们一个个的都像打了败仗似的，就纳闷的问我们，你们都怎么了啊这是，咋都让炮轰了啊。”辛德鹏捂着肚子坐起来说：“班长啊，俺也不知道，从今早吃完饭后我肚子就嘀咕上了，我还寻思这肠胃聊天没在意，结果，现在胀的厉害了。”班长看看我们，笑笑说：“今早儿大伙没少进饭吧，是不是都塞得啊。”富贵说：“那可不，让人家早晨那么一顿练，还不得补补啊，就多吃了点，嘿嘿。”班长摇摇头说：“每年新兵都犯这病，你们早上跑个半死，往嘴里那么塞东西，他能消化了么，加上喝那么多凉水，活该。”“噢”。我恍然大悟，“怪不得那些老兵油子吃的有滋有味的还不闹肚子，下回可得长记性，可惜了那盘子红烧rou。”这时宿舍大伙都笑了，班长也躺下了，站了半天，大家伙也累的够呛，不一会就都睡着了，等再醒过来时已经就要集合了，中午午休也就一个小时，我们赶紧整理内务穿好衣服，等哨子一响以最快的速度冲出去站好，我们看了看老兵的队伍，我们和老兵几乎同一时间集合完毕，看来每个班班长回去肯定都训话了，小坦克仍就背着手，一副恨人的嘴脸，我本指望这家伙能夸我们几句，结果这家伙就蹦出俩字来：“立正。”然后，就又是一下午，仨小时我都不知道怎么过来的，我这一天把我之前二十年站的时间都好站出来了，脖子都僵着了，我一直以为我们是拿枪打靶的训练，我这第一天训练就有点吃不消了，当兵站这么直难道是去战场上笔直的挨枪子和炮弹啊，我这一下午就是靠着这种对小坦克的仇恨度过的，直到天快黑了，小坦克才憋出立正的后半句“解散。”这货这大喘气，后俩字愣是憋了一下午，我赶紧松松腿，蹦了两下放松放松肌rou，我刚想去找富贵他们一起去吃饭，却发现连队解散后却多了一个班的队列，那就是富贵他们，我刚要过去问，一个人拉住了我的胳膊，我回头一看，是班长，我用诧异的眼光看着他，他对我严肃的说：“别忘了今天早上的事。”说完拍拍我就走了，我想了想早上，小坦克让我们班除了我之外的战士去cao场集合，噢，原来这货逼我们站到现在就是为了直接再折腾我们班的人啊，我看着富贵他们，这时天色渐晚，已经开始起风了，他们立正站直着，眼睛目视着前方，那个坦克背着手在他们面前走来走去，我离得有点远，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就只见着大家开始围着cao场跑了，解散的人们都已经去食堂了，空旷的cao场就只剩下我，坦克，和那队被风声埋没了口号的小队列。我在看着他们，其实离着他们也就不过百米远，小坦克一直背对着我没有回头，他肯定也不知道，如果我要是敌人，我会立马从背后扑倒他，因为我就把他当成了我的敌人，我一直注视着队列，他们肯定看到我了，可他们没有和我打招呼，仍就是喊着口号跑着，我数着，五圈，六圈，到了二十圈时他们停了下来，我在望着他们，突然感到我现在好孤独，我的战友们都在受罪，我却站在这里看着，什么也帮不上，要是在战场上，我的战友在挨打，我也就这么看着么，我其实想让班长去求情的，但我看到刚才班长严肃的表情，看样子这事他真帮不了，他们又开始做俯卧撑了，做了几十个，然后又起来继续跑，这样下去他们能不能被累死，站了一天而且连口水都没喝，风越来越大，我看不清他们了，于是我往前走了几步，这时有的战士已经吃完饭准备回宿舍休息了，他们又开始围着cao场跑圈了，我现在真的是进退两难，我该怎么办，我是回去吃饭，还是继续望着他们，当他们又跑了十圈后，或许我已经考虑的差不多了，我脱下外套，追了上去，我跑在了队列的最后一位，这时他们都已察觉出我的归来，不知道是谁，突然撕心裂肺的吼出了口号“1！2！3！4！”所有人包括我在内，几乎用尽了生平最大的嗓音喊出来了这句口号，大家不但没有累的气喘吁吁，反而因我的归来加快了速度，我跟着他们跑完了这十圈，又继续做了五十个俯卧撑，我头一次做这个，做到十几个就很吃力了，我咬牙坚持着，也不过做了三十几个，我看大家都站了起来，我也紧跟着站了起来，继续迎风跑着，这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我们体力渐渐开始不支了，跑了四十圈了已经，我们继续跑着剩下的二十圈，我们都放慢了脚步，开始喘着粗气了，落地的每一个脚步声都显得格外的沉重，汗水已经浸透衣服了，还好之前速度放的比较慢所以才能撑住了，我的肺感觉像针在扎，感觉一咳嗽就会喷出火了，我也特别口渴，大家也没有说话的，就这么放缓了速度跑完了这二十圈，当我们迈出二十圈的最后一步时，我们立正在那里，我们没有看到小坦克，或许他早就回去了，这时食堂也没有饭菜已经关门了，大家站了一分钟后，几乎同时倒在了地上，我也躺在了地上大口的喘着气，我们都看看你看看我，最后目光都落到我身上，突然大家都笑了，我也笑了，笑声越来越大，直到整个cao场都是我们的笑声，我们挪动到一起，你打我一下我拍你一下，我们似乎忘记了劳累，我们其实都只是刚够二十岁的孩子罢了，我们在一起受苦，一起打闹，或许，这才是部队的另一种魅力吧，我们相互搀扶着笑着回到宿舍，我们都已经做好不吃晚饭的准备了，回到宿舍时已经不早了，大家推开门，看到班长在冲我们笑，桌子上摆了很多的菜和饭，大家看看班长，同时大喊着冲向饭菜，我们找不到筷子了就用手抓，找不到馒头了就去抢对面的，饭粒，菜汤到处都是，班长坐在他的床铺上点起一支烟，看着我们想一群逃荒难民似的抢着饭，那顿饭，是我去部队后吃的最香的一顿饭，只有知道饥饿过后才知道这饱食的来之不易，我们吃完饭，班长先站了起来对我们说：“大家快去冲个澡，要不睡觉准感冒，现在还有热水，你们快去，我收拾桌子，大家赶紧抄起脸盆，富贵把毛巾系在头上，手拿着脸盆，做了一个手势对我们说：“同志们，胜利已经就在前方，我为你们挡住炮火，冲啊！”我们班的所有人抄着脸盆大喊着往洗刷间冲去，后来真不明白那天跑了六十圈后我们是怎么又有力气向洗刷间冲锋的，我们唱着歌哼着曲，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当我们再回到宿舍时，宿舍已经恢复到了之前的洁净，这时洗完澡后，困意倦意涌上来，我们没有多说什么，还没有熄灯，我们就纷纷爬上了床，我拿出一支烟准备点上，还没有掏出火来，我就这么夹着烟睡着了，那天晚上，我们宿舍的鼾声，或许是最响的，翻身或许是最少的，那天晚上熄灯后，班长还没睡，门被慢慢的推开，班长没有起身，只见走进来一个身穿军装的人，他进来后轻手轻脚，找来凳子，爬上每一个上铺为他们扯好被子，最后爬到我铺上时，他看着我手里的烟，从兜里找出烟盒，轻轻拿下我手中的烟，从自己的烟盒中抽出一支重新夹到我的手上，他临走前回头望了整个宿舍一眼，屋外的一缕灯光将他肩上的一杠三星映射的格外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