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一章 乖
“这事儿您怎么能问他呢?”纵承王急得脸红脖子粗,“陛下,这事咱们先不谈,您也该回宫了,”他瞥了一眼门外,“咱大哥的护卫着急了。·”说罢,他退开几步。 纵承王就怕自己和这位陛下挨得过近,遭他家大哥嫉恨可就完了。 李薇也瞥了一眼门外,下一刻却干脆扯了他的袖口,将他硬生生拖到角落,分明是要开始两人的密谈。 门口两护卫对视一眼:陛下和这男人靠得太近了吧?这事要不要告诉王爷? 李薇把人带到角落,其实只是做做形式,两护卫耳里太好,她的小动作他们也都看得清,只不过,她是想借此告诉他们,她现在需要一点个人空间,不要把这样的小事报告给官千翊。 “纵承王,朕问你几个事,你要老实回答。” 纵承王瞥了一眼地面,轻微点点头,又警惕地看了眼门外:他总觉得门口会突然出现官千翊的身影。 “官千翊在年幼时曾遭到茶贵妃的抛弃,被送给了皇后娘娘,这件事你知道吗?” “知道。”纵承王点点头,有些诧异她连这些秘辛都了解。 “官千翊当年被茶贵妃和皇后娘娘一起提议出使北辰成为质子、又提升为太子身份,可当他来北辰时,却遭到杀手截杀,经历九死一生后才来到北辰国,这件事你知道吗?” “这事略有耳闻,但内情不是很清楚。”他也是在懂事之后才知道自己这个大哥当年曾有过那么惊险的时刻,也曾对此有过愧疚,但因官千翊对他也不是很热络,所以他并没有深究。 想到官千翊身上的毒,李薇胸口一身烦躁,“你对你那个茶贵妃母亲,有什么看法?” “母妃?她,她若有心狠手辣之处,也只是因为皇后娘娘逼得紧罢了。不然我相信她不会把大哥送出去的。”纵承王知道李薇现在对茶贵妃肯定是有恨的,所以一开口就开始为自己母妃辩解。 李薇直起身,白了他一眼,神色全是低沉的阴郁。“行了,你走吧。” 纵承王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那你记得要和齐明飞说啊。” 李薇点点头,似乎不想再和他说话。 她不是不想从纵承王嘴里套多些话,可他是从小跟在茶贵妃身边养大的。思维经过多年的耳濡目染,定会偏向自己的母妃,从他一开口就维护茶贵妃看来,她是问不出什么来的。 这件事,她得亲自查清楚。 当初虽说提官千翊报仇只是一句玩笑话,可现在她认真了。 虽平日里她都是嘻嘻哈哈地显得没心没肺,可她真的挺担心这事的。·官千翊定是不会主动和她说的,可不代表她就会忽略这件事。 见她已经不理会自己,纵承王只能心里嘀咕着离开了。 可他刚踏出房门,门口的人让他心情瞬间提到嗓子眼。 糟糕!如今被抓个正着! 官千翊其实一直有注意到纵承王的动向。知道他莱绯香楼也是片刻之前的事,没想到他竟然罔顾他的警告,方才与李薇密谈的模样他都看在了眼底了里! “大哥,我其实,刚到,见到陛下就马上离开。”纵承王心里忐忑和七上八下,竟然达到了平生从未见过的激烈。 “滚。”官千翊不想和他多说一句话。 纵承王哑口无言,提步赶紧溜人。 李薇已经注意到来人,还怕两人会打起来,不料自家王爷一个滚字把人吓跑了。 “王爷?”她快步来到他跟前。挽起他的手,见他挣扎了下,却始终没用力,于是笑了笑。“来,这边坐下,我告诉你个好消息。” 一见她满脸都是阳光的笑意,他心中的郁气又不自觉地消散了不少,只得依着她,在长椅坐下。顺手将她也带入旁侧,靠在他身边。 “王爷,朕即将要拿到西榷国来使的出题了,纵承王会帮我们搞定。” “此事我们自有暗卫能查,你又何必与他见面。” “这哪能一样?纵承王是免费劳动力,而且若是被现了,与他脱不了关系,却能把我们撇清啊。咱们的暗卫是自己人,能省力就省力,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们呢。王爷,你说是不是?” 被她这么一说,他无奈扯了扯嘴角,“且算你说得有理。不过,我还是希望你以后少与他见面。” “王爷说的是,非必要朕也不会与他见面的。” 他牵着她的手,神色似有忧虑,“本王收到你及笄之日的奏折了,且回宫去。” 李薇点点头,心里却有些纠结了。这事虽说像她成人礼一样的重要,可如今被放置在家国之事上,她总感觉有些难熬。 她多么期望自己只是一个普通家庭的女儿,这样也好来个简单温馨的成人礼,如今这一步,她走得不情愿。 先前两人提及定亲和成婚,不是因为她不想成亲,而是因为她讨厌一切与身份勾结在一起的仪式,只想和眼前的人来一场简简单单的婚礼。 可他们两人身份都不简单,所以,她的期望也只是· 当李薇看到奏折上的内容时,她明白官千翊为何这么恼火了。 奏折是礼部侍郎托维太傅呈上来的,上面依照祖制和朝律给出了充分的条件,并以北辰的江山社稷必须要有继承人作为有力的理由,及笄之日选四妃和其余的男侍。 官千翊的意思还是想要在及笄礼上定亲,但那只是他们两人的仪式,与其他人无关。 李薇想了片刻,最终没同意,“可王爷你还有婚约在身。” “现在回去退亲显然来不及了。”他似有不悦。 “朕是一国之君,难道连选个丈夫的权力都没有吗?这份折子,朕拒绝就是了。而且,你那位未婚妻,现在正在北辰国,朕可以找一千个办法让她必须与你退亲。” “她如今人在北辰,若出了什么事,对北辰声誉不好。” “她个人意外。与我们北辰有什么关系?” 官千翊似有犹豫,“她知道本王的身世,若把她逼急了,什么事都有可能做得出来。若因此而引起北辰百姓对本王的不信任。陛下江山危矣。陛下不能因为个人私情,把江山社稷抛之脑后。” 李薇有些烦躁了,“那,那就先把奏折放在一边吧,朕还不信了。他们还敢逼着朕成亲不成。” 官千翊不置可否,他最终没有说话,只是依旧在担心,李薇虽有决心拒绝成亲,可她拒绝不了世人舆论,若是朝臣联合起来散播一些不利于北辰的谣言,这可就不妙了。历史上人言可畏、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的事情并不少见。 两人心事重重在崇明殿聊了片刻,晚饭过后,李薇本想留着他,可想到如今两人身份没有宣明。只能送他离宫。 “王爷,朕想与你一起。” 她望着他刚踏出殿外的脚步,瞬间觉得委屈极了。 他往回走了一步,掠开她鬓间的头,摸了摸她的耳尖,见她眼眶都红了,心里不知怎么的,颤了颤,她第一次表露心意,也是想要与他在一起。对此,他感到很心安。 “乖,很快了。” 她点点头,靠近他的怀里。抱了抱,随后放开,“王爷你要保重身体,朕还没长大呢,你可不能先老了。” 他呼吸一滞,不知是气的还是无奈。“你是嫌弃本王老了?” 她马上摇摇头,顺手又往他脸上摸了一把,“没有,你长得太帅不显老。”说罢,踮起脚尖,在他脸上亲了一口,随后飞快地跑回了殿内。 官千翊轻轻笑了笑,许久,转身,想到府中只有自己一个人,莫名的又有些孤寂。 北辰魄也不知从哪里得到了风声,晚间过来与李薇说话。 “皇姐,你是喜欢摄政王的。” 他用的是肯定的语气,李薇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北辰魄似乎不大意外她的答案,只是还是有些苦涩,“皇姐,臣弟先恭喜皇姐觅的心中所爱。臣弟有些伤心,皇姐才刚刚关心臣弟不到半年,就有人要抢了皇姐所有的关心。” “怎么会,皇姐不是说过了吗,会永远对皇弟都这么好的。” 北辰魄笑了笑,“皇姐还记得,那就好。”他心情似乎又轻松了不少,“皇姐,臣弟最近与晏空大师学习,也懂得了许多未曾看开的道理。以前是臣弟任性,爱钻牛角尖,也以为皇姐只是坐享江山的后人,不曾想到皇姐要肩负那么多的责任。”
李薇很意外他能说出这番话,“皇弟果然要长大了。” 北辰魄又不好意思地抿抿嘴,“皇姐,臣弟还有个想法。” “你说。” “臣弟想去游学。” 李薇蹙眉:…… “皇姐,您不同意吗?” 李薇这一刻不知道要如何回答他。她原本想着,这个唯一的弟弟和亲人,应该会在她身边慢慢长大,直到结婚生子,渐渐老去。 她从没有想过,他会离开她,离开皇宫,甚至还想去游学? “为什么突然想去游学?” “臣弟觉得,自己知道的东西太少,一直未曾给皇姐帮到什么忙,反而连累了皇姐。世界如此大,臣弟觉得有必要到处走走。晏空大师说了,很多东西你在知道的同时没有经历过,感受也是不一样的。皇姐一心扑在政事上,也不曾有时间去山河外走走,臣弟若能游走一番,不也是替皇姐去看看北辰的风光吗?若臣弟学成归来,定能更好地辅助皇姐了。” 李薇感觉头疼,“你这想法是好,可是——” 她现在有些痛恨那个叫晏空的老头了,她就这么一个弟弟,若他都走了,宫里就她一个孤家寡人了。 “皇姐,臣弟不可能一直只生活于皇家与皇姐的庇护之下,也不想这样生活着。臣弟曾经妄自尊大地想要与摄政王大人比肩,因为嫉妒他的才华、嫉妒他的权力,嫉妒他的一切,所以一直针对着他。然而从晏空大师口中得知摄政王大人经历的一切之后,臣弟自感惭愧。 臣弟从小生活在宫中,只懂得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不曾为材米油盐烦恼,也不曾受仇家追杀甚至亲人的抛弃,臣弟从前心中的不甘和恨意,其实只是一些很小的事情,现在想起来那时候****沉浸在自己臆想的仇恨当中,都觉得不可思议。” 李薇听着他这番话,大能体会到他内心的顿悟,可这些顿悟如今看来她不能阻止,也不好阻止。 “你心意已决,朕不想劝你。但是,游学一事并非小事,你的身份也不是普通人,这事必须从长计议,皇姐与晏空大师商议一番再答复你。” “多谢皇姐。” “此事是你自己的想法,皇姐很高兴你能考量得如此周全长远。”她叹了一口气,“只是以后这宫里,朕又少了一个亲人,想想就会感到冷啊。” “皇姐不需担忧,臣弟想,摄政王大人很快能与皇姐一起了。届时皇姐怕是还嫌皇弟碍眼了呢。”北辰魄也打趣道。 李薇掐了他手臂一记,“你这弟弟怎么也不知道舍不得你皇姐,就把你皇姐往外推?” “臣弟自然舍不得,只是摄政王大人太厉害,臣弟斗不过啊。”他也曾是抗争过的,奈何力量还是太单薄,而皇姐确实也真心喜欢他,如此,他作为弟弟的也就不好阻拦了。 两人叙话至子时,北辰魄起身告辞。 李薇伸伸懒腰,回到自己的单人床,埋头就睡。 次日清晨,受到暗卫来报,卢萧近日频繁与刑部的人走动地勤快。 官千翊在下朝后正要与李薇一道,却见卢萧也跟了上来,眉头不由得一皱。 李薇却道,“卢萧过来,朕有事问你。” “臣遵旨。” 官千翊即便不爽,也不好当面与李薇说。李薇给他使了个眼色,他想到自己前不久曾和她说起卢萧的身份,也知道她可能是要查探消息,只好点点头,一人先步开,去了崇明殿。 李薇看着他的背影,暗自叹了叹。 卢萧望着帝女的目光,眸光沉了沉,“不知陛下找臣所谓何事?” “卢萧大哥,不知任职以来工作是否顺心。” “微臣觉得甚好。” 李薇抬头看看日光,眨眨眼,“秋日暖阳也不多了。朕近日被一琐前朝旧案烦的睡不着。当年的江湖绞杀一案,曾经轰动整个北辰,也使得两朝两元老维太傅和程国公形成对立的两派,朕虽有心化解两人的仇怨,可又不知从何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