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在张磊等人被审判，市民们纷纷拍手称快时，张磊的母亲来到了警局哭喊，她声称死神没有资格进行审判，因为死神一样是杀人犯，张磊等人应该接受法律制裁，而不是被死神行私刑，以下是我们的前方记者发来的最新报道。”

    苏皓端着碗筷坐在电视机前，他埋头吃得津津有味，只是用耳朵听着女主播的精彩解说，而当画面转到现场录像时，他放下碗筷，抬起了头。

    “观众朋友们晚上好，我是新闻快报的前方记者曲杰，我现在在S市市公安厅刑警大队，而在我身后的，正是麦当当事件元凶张磊、张琼以及张冬的母亲。”

    男人以最简短的话语介绍了当前的情况，继而镜头一转，张磊的母亲出现在画面里。老人跌坐在地上，老泪纵横，她声嘶力竭地大哭着，嘴里时不时吐出些模糊不清的言语，观看字幕可以得知，老人正在对死神进行痛骂。

    “呜呜呜呜……什么死神不死神的，一个杀人犯还给自己取个别名，他就是个杀人犯，他有什么资格审判我儿子女儿！”

    “挨千刀的，我儿子就算杀了人也轮不到他来解决，法院自然知道给我儿子罪名，如今儿子女儿全部死了，老伴还在医院里躺着，我晚景凄凉，我可该怎么办啊……呜呜呜呜……”

    老人一直用手捶着心口处，看样子痛苦万分，她边骂边哭，一旁的几个刑警正对她进行劝解，却被她张牙舞爪地推开了。

    前方记者曲杰见时机成熟，于是拿着话筒凑了上去：“您好，您是张磊的母亲是吧？我是新闻快报的前方记者。”

    老人充耳不闻，只是自顾自地哭着，直到曲杰说了一句话，她才将脸转向了镜头。

    “我们这是新闻快报，会有七成以上的市民观看，您有想对死神说的话吗？说不定他现在也正在电视机前看着您呢。”

    苏皓的眼皮一跳，他下意识直起后背正对电视机，就好像他们正面对面坐着，老人的脸上满是眼泪和鼻涕，快睁不开的眼睛里突然透露出一种癫狂的恨意，好像下一秒便要喷薄而出。

    “死神，你以为你是救世主吗？其实你和我儿子一样，只不过是个人人唾弃的杀人犯而已！我教出个杀人犯儿子，我也有罪，有本事你来杀了我啊！来啊！反正我也不想活了！哈哈哈哈呜呜呜呜……”

    老人疯了般对着镜头咆哮，到最后她浑身颤抖，边哭边笑了起来，她形如枯枝的手撑在地上，似乎想要站起来继续咆哮，却无力支撑，终于，老人脚下一滑，重重摔在地上晕了过去。

    苏皓一言不发地看着电视机。

    “张磊母亲的情绪失去了控制，警务人员已经呼叫救护车，现在我们将画面交回给宋蕊。”

    画面再次转换，女主播出现。

    “好的，谢谢曲杰。”

    “张磊等人纵然可恨，却也有亲人挂念，我们是否应该让法律对其进行判决，而非使用私刑呢？事情到了这一步，市民们纷纷猜测死神究竟是谁？他的犯案手法是怎样的？竟然能令囚车乖乖坠入木北河？关于死神的猜测越来越多，看法也众说纷纭。由于此次死神的审判，导致两名无辜警员身亡，而根据网络调查，近六成以上的市民仍在支持死神以极端手段惩罚罪犯，剩下四成市民则提出质疑：死神真的是正义的吗？死神的存在会对S市造成怎样的不可预期的改变呢？这一问题值得我们深思。警方也成立了专案组追踪死神，却到现在还一无所获。对于此事警方给出的是四个字：无可奉告，市民纷纷陷入迷茫和恐慌，我们不禁要问，连代表法律正义的警方都拿死神无可奈何，那作为小市民的我们，究竟该何去何从？”

    嘀。

    电视机忽然漆黑一片，苏皓放下遥控器，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没有了电视机的声音，屋子里一片寂静。苏皓一动不动地盯着漆黑的屏幕，一个瘦弱男孩的身影在屏幕上若隐若现，此时，男孩的眼里透露出微弱的迷茫。

    2014年二月十五日。

    潘笑和Thanatos初次交锋后，专案组又将之前杜楚凡、熊义以及方红玉被杀现场的监控录像调了出来，经过好几次的观看后，发现每次都会出现一个带着黑色鸭舌帽的人，虽然模糊不清，但潘笑断定此人就是Thanatos。接下来，专案组开始就张磊被杀案进行分析，最初陈思成的猜测是死神与张磊达成了协议，例如逃狱成功后会接济他们，或给予某种好处，但经过调查后被否。因为张磊从被捕到逃狱过程中，除看守所警察和张磊母亲外并没和其他人接触，调查过警察和张磊母亲后也排除了被死神收买的可能性。

    张丽雅对其进行尸检后，确认死因为溺水死亡，之后，张丽雅对着死神连环案死者的尸检报告看了好一会儿，再结合已知的信息，发现了一个共同点：死者皆在死亡前十分钟或以内进过食。

    一般情况下，胃内充满食物呈原始状态而没有消化的，为进食后一小时内死亡，这个时间已经无法再精确了，八名死者皆是如此，那么，怎样确定他们都是在死亡前十分钟或以内吃过东西呢？

    首先，杜楚凡藏匿的小区和方红玉小区门口的录像显示，在出事前二十分钟左右，都有一个戴帽子骑电瓶车的男人出现过，通过一帧帧地仔细察看，发现男人的车筐里装有食品盒，应该是送外卖的，而杜楚凡和方红玉的尸检确实显示二人死前一小时内有过进食，这绝不是巧合。

    其次，熊义出事的地方正在中餐馆，从进食结束到死亡时间前后不超过十分钟，张磊等人亦是如此，在吃过母亲送来的饭菜后，便出现了逃狱坠河死亡事件。

    奇怪的是，尸检结果并没有显示出八名死者体内有药物成分。可潘笑认定，死前所进的食物，是死神犯案的关键，死神并不是独自作案，而外卖男人就是死神的同党。于是专案组分为两组，对食物来源进行调查。

    一组是：潘笑、张丽雅、周望，他们将调查外卖男人的身份，另一组是：陈思成、曾小凡、王原，他们调查的是钟家味餐馆和张磊母亲做的饭菜的食物来源。

    方红玉小区门口的录像显示，外卖男人衣服左胸口袋上绣有几个小红字，通过放大和技术还原后，显示为：好再来米线。而杜楚凡小区门口的录像则显示男人来自一家叫一点餐的饭馆。

    一组立即锁定前往了好再来米线店，到达时正值下午三点过，店里没什么客人，收银小妹坐在门口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见有人过来，连忙收好手机招呼起来。

    “警察，”潘笑毫不客套，直接摸出警官证，唬得收银小妹一愣，他继续说，“把你们老板叫出来。”

    收银小妹不敢怠慢，连忙跑进店里，没过多久，就出来了一个秃顶的男人。他挺着个啤酒肚，笑脸迎了上来：“几位警官，不知道有什么事呢？”

    “一月二号上午九点到十点之间，枣树大街54号富贵小区四栋三单元12号的外卖是谁送的？”潘笑问道。

    秃顶男人下意识摸起了后脑勺，边摸边犯难：“哎哟，这一个多月前的事情了……我可得好好想想……”

    “是这个男人，你认识吗？”张丽雅从公文包里摸出一张照片递给男人，那是从监控录像里截取下来的。

    照片虽然模糊，但男人接过来仔细端详了一阵后便恍然大悟：“哦！我想起来了，这个人做的是兼职，他没干几天就走人了，叫……叫姜文超。”

    周望赶紧说道：“头儿，我这就去查。”

    “不用了，他敢这样暴露，名字一定是假的，”潘笑抬手制止，然后又问秃顶男人，“这人具体长什么样？走之后有没有遗留下什么东西之类的？”

    “啊……他皮肤挺黑的，头发散乱，尖嘴猴腮的，一副民工样子，还有……”男人努力回想着，最终他双手一拍，说，“对了，他说话有很重的外地口音，至于是哪的，我真不知道了。”

    “好，谢谢配合。”

    潘笑点点头，然后示意张丽雅二人上车离开，赶往一点餐饭馆。

    不到十分钟，三人就达到目的地，通过对老板的盘问，得知的信息和之前都大同小异，就在潘笑三人准备离开时，老板声称他们饭馆有员工柜子，姜文超的柜子自从他走后还没新的员工用过，于是把钥匙给了潘笑，让他们去查看查看。潘笑迫不及待地打开柜子，发现里面放了好几张废报纸，他将报纸拿起来仔细观看，却听得啪的一声，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周望将其捡起递给潘笑，潘笑低头一看：S市大学校园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