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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雪剑

    公元前359年,31岁的公孙鞅应秦孝公嬴渠梁“求贤令”之号召赴秦任左庶长主持变法。时过三年秦国国力大增,震惊中原其余六雄,百家。

    “请。”

    “请。”

    二剑士立于简朴大殿之上,倒转提剑躬身行礼。身子还未立直,忽然白光一闪,那紫衣剑士抢先攻入,另一位黑衣剑士立时提剑来挡,那剑士将剑弹开,挥剑自左上向右下劈去。紫衣剑士身手敏捷向后一跃避开了这一剑。那剑士刚跃开,便绕着黑衣剑士发足急奔。黑衣剑士被他转得头晕脑胀,怒喝道:“你这是逃命,还是比剑!”同时提剑向那紫影刺去,这一剑劲道凌厉,嗤嗤有声。但闻“当!”的一声,那紫衣剑士连退三步,蹲伏于地。那黑衣剑士面露喜意,一跃腾空,向那紫衣剑士刺去。却听那紫衣剑士“嘿嘿”阴笑两声。剑尖已只向那黑衣剑士咽喉。那剑士见己剑还未触及到对方,对方的剑却是已经逼近自己咽喉,这才反应过来原来那蹲伏之势是一诱招。情急之下只好将自己的剑朝那紫衣剑士心窝掷去。这是一招保命招式,将剑投向对手心窝,对手势必收剑自保,而对手剑一收自己的命也就保住了,此式乃春秋时越国一无名武士所创。但那紫衣剑客竟对那掷来铜剑毫不理会,一剑刺穿了黑衣剑士的喉咙。那黑衣剑士的剑在同一时刻也触到了那个紫衣剑士。只闻“噹。”的一声,铜剑应声落地。那剑士胸前露出了一枚明晃晃的护心镜。

    位于北首北坐的王者点了点头道:“魏剑士,剑术极精,赏五斤金!”那王者年近三十,头戴六寸黑玉冠,长得极为标致,两撇刀眉下双目炯炯有神,右手轻抚下颚。这人便是秦孝公。

    “秦魏剑士二次比试!”

    左右两列剑士中各走出一名紫衣矮小剑士和一名黑衣壮汉。两人相互行礼后,那紫衣瘦小剑士提了一柄细剑,左手握了个剑诀。黑衣剑士右手提了一柄宽面青铜巨剑。紫衣剑士左手一沉,右手刺前急颤,那剑便如一灵蛇般刺向黑衣剑士。黑衣剑士挥剑大开大合,凭借剑身宽大,将其刺击逐一挡下。两人一守一攻拆了三十余招后,那黑衣剑士突然加速转守为攻,将那巨剑挥舞得便如寻常细剑一般,剑身上所带剑风呼呼作响,逼得那紫衣剑士连连后退。又过了十余招,那紫衣剑士倚着墙壁已无退路,黑衣剑士见状拦腰斩去,紫衣剑士只得拼命横剑来挡。两剑相碰,那柄巨剑却像切豆腐似地被那细剑截为两段。原来,那柄细剑虽其貌不扬,实则是一柄削铁断金的利器。紫衣剑士趁其惶恐之间,连刺两剑,第一剑刺其右腕,未闻残剑落地之声,第二剑已刺入黑衣大汉胸膛。剑士拔出细剑,大汉鲜血喷涌而出,立时气绝身亡。

    左侧黑衣剑士们见顷刻间便被对方杀死两人,个个怒发冲冠,又见对方算上先前两人不过六人,己方有二十余人,俄顷,便可将对方乱刀砍作rou泥,于是个个提剑欲发。

    只听那立于秦孝公左侧与其年龄相仿的青年喝道:“习武之人,要有武德!”剑士们才收了剑。青年八尺身材,身着一身白装,头戴六寸白玉冠,剑眉下一对眼睛炯炯有神,此人便是赴秦主持变法的左庶长公孙鞅,因是卫国人固又唤作卫鞅。

    秦孝公轻皱了一下眉头,再一次道:“魏剑士器利术精,赐五斤金!”孝公听来语气平淡,但眼中却充满了怜惜。

    秦孝公寻思了一下道:“一对一比剑,实在平常无聊,接下来四对四比剑!”众人听其建议都赞同的点了点头。

    “秦魏剑士,三次比试!”

    黑衣、紫衣各出四人。众人相互行礼后,黑衣剑士四人率先向后跃开,将那四名紫衣剑士团团围住。黑衣剑士一齐向那四名紫衣剑士刺去,四名紫衣剑士攻守兼备,八人打得平分秋色。互拆六十余招后,两名紫衣剑士忽然变招,全使守势,双剑齐挥形成一道青光剑网,将三名黑衣剑士挡在另一名黑衣剑士数尺之外。另一边,两名紫衣剑士举剑齐攻那黑衣剑士,顷刻间便取了那人性命。那防守二人又向前以剑挺进,逼得其中两名剑士连连后退,就在那第三名黑衣剑士落单之时,另外两名紫衣剑士又抢上夺了那剑士的性命。那防守二人见对方仅剩两人,立时转守为攻。四名紫衣剑士齐攻二人,但那二人剑术也是极精,以二对四竟也打了个平分秋色。但那四人也非魏国庸手,又拆三十余招后,二人已露败像。最终四手难敌八手双双送命。

    秦孝公抚了抚下巴道:“魏剑士计精、技精,各赐五斤金!”

    其中一位方脸剑士领了赏,将金置于地上。上前拱手道:“魏国国君,魏惠王及王弟公子昂先生共赠薄礼,贺秦国复兴。”那剑士向身旁几位剑士招了招手,两个人从对中走出,躬身退出大殿。俄顷,二人跨入大殿,一人手中抬一双羊脂玉马,另一人手捧一个木匣,木匣外镶金边不知是装了什么宝物。

    卫鞅,上前接过那对玉马,也将其置于地上道:“那匣子里是什么?”

    那剑士道:“请大王亲自过目。”说着便从身后那名剑士手中去过木匣,单膝跪地将木匣呈过头顶。

    孝公起身走上前,接过木匣。木匣入手,孝公就觉得此物必定是一兵械,否则怎会有如此重量。

    孝公打开匣子,从中提出一柄长剑。长剑柄皮已经朽坏,剑柄上锈迹斑斑,唯有剑身仍然泛着寒光。秦孝公的长袖落在了剑刃上,那黑色长袖就如没碰到任何阻碍般飘在剑刃两侧。秦孝公捋其长袖,见长袖已被划开了一道五寸来长的口子。

    亲王喃喃道:“如此锋利的长剑,这世间可寻到的恐怕只有一把。”那剑士点头赞许道:“大王好眼力,这确实是稀世宝剑——工布。”秦王摇头叹道:“工布,工布!纵使是这独一无二的稀世古剑,也奈何不过百年之磨,只能沦为古玩,发挥不了它真正的价值了!”那紫衣剑士笑道:“也不尽然。”说着反手抽出那瘦小紫衣剑士的利剑向工布剑剑刃劈去。金铁相交。只闻“噹!”的一声,那剑士手中仅剩半尺残剑,残剑缺口极为平整,好似锻造之初便是那样一般。秦孝公开口赞道:“好剑,确是好剑!当真经久不衰!”

    秦孝公向那列黑衣剑士道:“带魏使去用膳,我随后就到。”两列剑士听后均躬身退出了大殿秦孝公又向左右是从挥了挥长袖,示意他们离开。顷刻间,偌大个正殿便只剩下了秦孝公和卫鞅二人。

    秦孝公问道:“之前的三场比试,左庶长以为如何呀?”卫鞅对答道:“臣以为,魏国器虽坚,但与百余年前的吴国相差甚远,因此还不足为惧。况且大王颁布求贤令,各国名匠络绎不绝,只需稍加时日,定可反超魏国。”

    “嗯。”孝公轻应道。卫鞅接着说道:“计,即用兵之道及应敌之策,也就是兵法。由魏剑士所使以众敌寡之计看来,庞涓,庞上将军的确治兵有方,但军纪还是涣散了些。”孝公奇道:“何以见得?”卫鞅答道:“从刚才躬身行礼时便可看出。我国武士躬身时形如一线,但魏剑士却参差不齐,难以入眼。国之最重军纪如此,其国风可想而知。”秦孝公听后,脸上稍稍露出了意思喜意。卫鞅继续说道:“我国近日输于计上,主要是因为现代疏于兵法,现只需严督将士研习各家兵法,必将在‘计’上胜于魏国。”秦孝公赞许地点了点头。却见卫鞅皱起了眉头,说道:“这剑法,想要超越魏国非有一流的剑法宗师的教导是不可能的。我虽文武兼修,可惜不是那块材料。”秦孝公看了看卫鞅,卫鞅叹道:“即使如国君般的,‘黑鹰武士’也是不行的。”卫鞅低下了头,顿了一下道:“请君王给我半年时间,我必为君王觅得一剑术宗师!”

    “好——!我便应你所求,给你半年时间。”秦孝公说完走到大殿门口长笑几声,朗声道:“我大秦必将席卷天下!”说完便将工布剑朝自己所立青砖掷去,青砖具裂,剑尖没入青砖八寸有余。

    时值黄昏,卫鞅带了十余名护卫剑士走出了王宫。十余人走在大道上,忽听有人骂道:“什么秦国复兴,还不是穷乡僻壤!什么烈性老秦,全是些窝囊废!一群蛮夷罢了。只有我们魏国剑法最精,国力最强。秦国?秦国算个屁!”

    众人循声望去,见大骂秦国之人,便是今日的那六名魏国剑士。六人喝得烂醉,看似一推就倒。

    “唰!”的一声十名剑士一齐拔剑出鞘,卫鞅见状连忙制止道:“几名醉汉的胡言乱语罢了。”

    “但,左庶长大人,他们……”

    “我们动了手解一时之快,伤的却是两国和气。现在秦弱魏强我们还需得忍上一忍,再说这不过显出魏国的傲慢无礼,引人耻笑罢了。”那带头剑士轻哼一声道:“听大人的!”十人一齐忍怒还剑入鞘,走出十余步,向左转离去。

    这六人在魏国本便是拔尖的勇士,但魏国军纪涣散,因此傲慢无礼,自视甚高。此时酒后更是变本加厉。六人走在路上看谁都不顺眼,总要碎碎的骂上几句。六人见迎面走来一名身着锦袍,腰佩美剑的的男子,男子皮肤白皙,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的,实是一名美男子。

    六人自视魏国最强,眼前忽现这么一位貌美公子,心中均想道:“这么个穷国弱邦,竟有如此贵公子,岂不是显不出我魏国强盛之极!”一股无名怒火油然而生。

    六人走上前,抽出腰间长剑在那人面前晃了晃说道:“给爷爷跪下,磕三个响头,爷爷便饶了你的性命。”那美男子只觉酒臭扑鼻,于是以袖掩面,不睬那人径直向前方走去。

    “小子,你敢无视老子!”说着便出剑向那男子后心刺去男子见状急忙拔剑,将那剑士的剑格去。

    卫鞅等十余人,尚未走远一听有金铁相交之声便知大事不妙,忙率众人往那边赶。卫鞅心中甚急,步伐比别人快上不少,于是率先赶到。卫鞅一见那美男子,心中更加着急,只见魏剑士连劈三剑,劲道一剑大似一剑。那美男子只觉虎口剧痛,长剑脱手。卫鞅见状捋起袖子,便要冲上去以拳搏之。忽然一个白影闪进战圈,一根竹棍刺向了那名魏国剑士的手腕,那剑士长剑落地,又被刺中右股,大叫一声摔倒在地。竹棍急颤转刺向那另外五人。顷刻间,五人尽皆倒地,不时被打断了手腕和腿骨就是被刺瞎了双眼。待白影站定了身子,卫鞅才看清,是一名村姑打扮的白衣少女。

    卫鞅急忙抢上前去拉住那男子问道:“白弟,没受伤吧?”那姓白的男子脸上微微泛红,摇了摇头道:“没事。大哥,好久不见,小弟当真想念的紧啊!”

    说完两人一齐向那姑娘拱手道:“多谢女少侠出手相救。”卫鞅,这才得以仔细端详这名少女。少女约莫十五、六岁。皮肤白皙,头上用黑布扎着两个总角,着一身白装。虽是村姑打扮,但衣物却十分洁净。

    那少女嘻嘻笑道:“不谢,不谢。”又对卫鞅说:“你也真是奇怪,人家明明是位姊姊,你却和她以兄弟相称。”又对那美男子说道:“姊姊,你也真是明明是位美女却又要扮作男子,你岂不是本末倒置了。”

    两人不由笑了笑,那男子放下了束起的长发,便变成了一位稀世美人。那几个侍卫初时见到少女神剑,现在又见到这么一位稀世美人,都呆在了一旁。

    卫鞅心中想到:此女手中所握虽是竹棍。但所使剑法却是精妙绝伦,那她的师傅必定是位世外高人。若可请到,那秦国武艺还怕不如他国吗?

    于是卫拱手说道:“在下卫鞅,这位是洞香春总掌柜之女白雪小姐,请问女少侠芳名。”

    那少女嘻嘻笑道:“我叫西门素湘,叫我阿素就好了。”卫鞅笑道:“那阿素姑娘,可否到敝人府上坐坐,请姑娘共用晚宴以表谢意。”阿素笑道:“今天不行,天色晚了,我得回家了,明天中午再来找你玩罢。”卫鞅答道:“好!一言为定,明日中午我便在这里等你。”那少女轻应一声迈着轻盈的步伐走了。卫鞅和白雪二人,见那少女天真烂漫,全不顾及对方是否心怀不轨,于是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卫鞅笑道:“白姑娘,你说这个阿素她是施计逃困呢?还是真的因为天色晚了,所以急于回家。”白雪笑答道:“我看这姑娘天真烂漫,眼里尽是真诚,明天恐怕真的会如约而至。再说以她的武艺,若要脱困有何必施计,这里的各位又有谁拦得住她?”身旁的十位剑士尽皆惭愧的摇了摇头。卫鞅道:“我也是如此思虑的。”

    卫鞅突然转头凝视白雪道:“多日不见,姑娘可好,怎会到秦国游乐?”白雪笑骂道:“我若真是游乐怎会来这路险秦国。而你……怎的瘦多了?”卫鞅摇摇头笑道:“不是瘦了,是结实了。白雪你来这儿做什么?”白雪答道:“这次我来是向孝公引荐三名才士。”

    “哦?是怎样的三人?”白雪对答道:“是我洞香春的三位常客,三位老练的铸剑名匠。分别是齐国闻先生,魏国赵先生及楚国项先生。”卫鞅听后心中大喜,连忙向那几位剑士吩咐道:“我家的路我自己识得,你们快送白小姐入殿。”

    卫鞅心中想道:今日比武,凸显了我国三“术”不精。今日便解决了两困,剩下剑法一事有遇这位使神剑的少女。没想到吾国三困在一日之内便迎刃而解

    卫鞅想到这里长笑几声朝自己的住居走去。

    翌日午时,卫鞅来到昨日的约定之地。烈日炎炎,卫鞅背部印出了一块块汗渍。两个时辰过去了仍不见人,卫鞅心中想道:莫非这姑娘当真只是寻我开心,放我鸽子不成?

    卫鞅渐渐失去了耐心,在路上转来转去。他看了看身旁一个身穿白服,以黑布束发的少年,这个少年两个时辰前边到这儿了,好似也在等人。那少年见卫鞅转头看他,便对着卫鞅不住的嬉笑。

    卫鞅好生奇怪,在心中想道:这少年与我一样等人,那么长时间却不怒反笑,真是个奇人。

    于是喂养上前问道:“小兄弟,你在笑什么?”那少年答道:“我笑你这人男女不分。凡是见到女子便以兄弟相称。难道见到男子,你还要以姐妹相称吗?”说完便又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卫鞅听后大惊,仔细端详了一番眼前的这位少年,才发现这少年正是昨日那位少女西门素湘。只是她在脸上擦满了黄粉,掩盖住了自己白皙的皮肤。

    卫鞅本想严厉教训一下这个调皮的少女,但有见她笑得如此天真烂漫,又同自己一起站了两个多时辰,心有立即软了下来,笑骂道:“胡闹!回去好好洗了脸换身干净的衣服,我再请你好好吃上一顿。”

    阿素轻应了一声。跟着卫鞅回到了府邸。阿素换了一身净白的女服,用黑布扎回了两个总角,又用水洗去了脸上的黄粉。卫鞅命人备了不少好菜,炖羊rou、炒野苦菜……虽然在其他国家仅仅和不同人家差不多,但在这个不发达的秦国已经算是大餐了。阿素一个农家丫头,从未见过那么多好吃的。见菜一上,埋头便吃全不顾拘泥于礼节。

    两人用完晚膳便坐在庭院里聊天。阿素看了看院子道:“你住那么大,住多少人啊?”其实卫鞅的居所算不得大,但与普通民宅相比已是豪宅了。卫鞅答道:“一共有十口人,还有两间客房。阿素,你哪学来的剑法?”阿素答道:“mama嘱咐过我,不要和男人多说话,但你又是送我衣服又请我吃好吃的,想来也不是坏人。”说完阿素又看着卫鞅不住嬉笑。卫鞅问道:“那你的剑法是你mama教的咯?”阿素不解道:“mama只教过我七弦琴,可从未教过我什么剑法。”

    卫鞅觉得自己被耍,不怒反笑道:“那你那日所使剑法,是何人所授?”阿素笑道:“没人教啊!我自己就会!”

    卫鞅心想:这小妮子,定是在拿我寻开心,我必要训她几句。但卫鞅又见阿素笑得天真无邪,绝无欺瞒之意,又打消了这一念头。

    卫鞅感到奇怪,询问道:“难道你生下来便会?!世间哪有这等奇事。”阿素答道:“开始是不会,只是三年前有一位老爷爷常拿着一根竹棍在我练琴时来找我玩。起初我常常被打,于是也拿了一条竹棍去打他,可怎么也打不中。但时间长了,渐渐便打中了,现在那位老爷爷也打不过我了。”

    卫鞅,听后大喜。心中想道:那位前辈必是一位剑法宗师,借以玩乐的方式,将神剑剑法传给了阿素。

    卫鞅连忙追问道:“那老爷爷现在身在何处?我想拜见一下那位前辈。”阿苏挠了挠头,满脸歉意道:“老爷爷住在深林之中,除了时常来找我玩,便从不走出深林。”

    卫鞅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声。阿素见他如此失落忙说道:“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可以天天来陪我练琴,说不准哪日便会遇到那老爷爷。”卫鞅喜道:“好,我便每日来陪你练琴。”阿素听卫鞅答应,脸上又恢复了笑意道:“嗯。我每日练琴都无人听我抚琴也无人与我聊天,只有爷爷不时来找我玩耍。”卫鞅感到奇怪,喝了一口茶问道:“那你父母呢?你娘不是还教你弹琴吗?”阿素沉下了脸,低声道:“爸妈在六年前都相继去世了。从父亲去世时母亲便让我穿上了白色的衣服,叫我一辈子都不能穿别的颜色。半年后,临走前又嘱咐我,一定要用黑布束发,说黑色是我国旗色。”

    卫鞅听后心中想道:原来阿素穿白衣有服丧之意,黑色正是秦国旗色。想来这对夫妇必是一对爱国夫妻。

    二人聊了很久,都未发现天色已晚。阿素渐觉空气微凉,于是抬头一看皓月已当空。阿素急道:“不好。天色已经这么晚了。我要抓紧回去了。”阿素说完起身便要走。卫鞅制止道:“现在太晚了,你便在我这儿住下罢。我这儿还有两间空房,明天一早我陪你回去。”阿素低头思索了一会儿,坐下说道:“行!卫鞅你是好人,我听你的。”于是当晚阿素边住在乐卫鞅家中。

    第二日,早晨五时,卫鞅还在梦想之中。而叛变忽然听到有人在叫唤自己。那人声音之大,便如清晨鸡鸣。卫鞅连衣服都未穿整,便曳鞋探出房外。只见那个少女西门素湘已经穿好了衣物,束好头发,在庭院中大喊自己的名字。她这一喊不但惊醒了卫鞅,卫鞅家中都被惊醒了,全都走出了房间。阿素见到卫鞅嘿嘿笑道:“走吧。”卫鞅摇了摇头,无奈地走回了房间。约莫一个时辰后,二人踏着晨雾走出了栎阳城。卫鞅跟着阿素走上了一条小径,这条小径仅够两人并肩而行,上山后右边是万丈深渊,做测试陡崖峭壁。一只只黑鹰在崖边经停,又从崖边跃下。

    二人走了三个时辰,眼前忽然豁然开朗。在这半山腰处,现出了一块平地。平地上长满了青草,不远处有一座小木屋,一片菜地。想来便是西门素湘的住所。

    卫鞅不禁感叹:“想不到,在秦国这贫瘠之地,竟有这么一处‘世外桃源’。”在卫鞅还在感叹时,阿素已经钻入木屋之中,拿出了一把梧桐梓木七弦琴,席地而坐,弹了起来。卫鞅听到阿素的琴声吃了一惊想道:一位不问事经的农村姑娘竟能弹奏名曲《阳春》。且能弹得如此完美,想必她的母亲一定不是普通人家出身。

    自那日起,卫鞅便每天都去听她弹琴。有人来他家拜访他时,他家佣人便说道:“左庶长大人最近迷上了一个村姑,每日都去听那村姑弹琴,直至暮色,才归至家中。”那些客人无一不是满怀疑惑的离开。

    时间过去了三个多月,卫鞅每天去听她弹琴,同她聊天,但从未见到那位老爷爷。

    时至第四个月的第五天。卫鞅按照惯例前去听西门素湘弹琴。两人相对而坐,草地上的晨露浸湿了两人的衣摆。阿素的一曲《高山》响彻山间,旋律时而平缓时而激荡。

    卫鞅沉浸琴律中,想道:“大秦就如这琴曲一般,虽然变法已经有了明显起色,但就如琴声,仍有微小的东西在起伏不定。大秦现在与真正的中原强国相比还相差甚远。

    卫鞅在心中沉思,完全没有察觉到琴声已停。阿素走上前嘻嘻笑道:“你的头发好乱,我来帮你理一理好不好。“

    卫鞅没有听到,却在心中想到:大王既有席卷天下之雄心壮志,而又不忽略百姓民生,粗中有细。百姓生活虽苦,却从未有过怨言。不但秦王令人敬佩,老秦人,个个都让人无比敬佩。

    阿素又嘻笑道:“卫鞅,你也真奇怪,人又不老,怎么就有白发啦?我可以拔下来玩玩吗?“阿素说着就伸手去拔。

    卫鞅完全没有听到阿素说话,在心中想道:现在变法初成,不可松懈。农业上还得多做改变。要将农业与军事相互结合,限制商业,看起来还是得先富国财。卫鞅想着,忽觉头顶微微一痛,只见阿素手中已多了一根白发在对着卫鞅嘻笑。

    阿素突然叫道:“老爷爷来啦!”说完顺手抄起竹棍向卫鞅身后刺去。卫鞅转身看到一个黑影手持竹棍与阿素对打起来。卫鞅喜道:“老爷爷到啦!?”两人愈打愈快化为一道黑影和一道白影,顷刻之间二人便互拆了一百二十余招。

    卫鞅见二人身形减缓,猛地吃了一惊。不禁叫了一声。见那黑影,哪里是什么老爷爷,分明是一只老猿。老猿通体黑毛,手腕处有两道白纹,脸上留了白须。

    阿素说道:“这便是那位老爷爷。”卫鞅听后更为吃惊,心中想到:原来那剑法,真是这姑娘所创。

    卫鞅站在一旁观战,见那老猿虽不是人但所使剑法却是比本国剑士不知高明多少。但老猿剑术虽精却都被阿素巧妙的化解开来。那老猿斗阿素不过,便突然朝卫鞅刺去。卫鞅见老猿突然向自己攻来,连忙后退。

    阿素喝道:“你敢!”说着纵身挡到卫鞅身前。老猿见竹棍所指竟是阿素急忙收棍,阿素在老猿手腕上急刺两下,老猿手中竹棍落地,一声悲鸣朝树林跑去,几个纵跃便消失在密林之中,但长啸却一直未断,听来凄惨悲凉。

    阿素放了手中竹棍,坐到卫鞅身旁说道:“老爷爷今天脾气甚是火爆,竟三番五次想要杀你。”卫鞅惊奇的问道:“它想杀我?为什么?”阿素答道:“不知道。但今日我打断了老爷爷的双腕,老爷爷恐怕再也不会来找我玩了。”说着说着泪水就从眼中流了出来

    卫鞅想道:阿素自幼父母双亡,没了依靠。之后便只有那老猿与她玩耍。今日她又为护我伤了那老猿。若她让我任由那老猿宰割,恐怕不出三十招便会死在对方棍下。此等救命之恩,应以涌泉相报。

    卫鞅正寻思如何安慰阿素,忽然左手摸到了自己腰间的佩剑。立时想道:何不把这剑赠以阿素。

    于是卫鞅解下腰间那把通体雪白的宝剑,放到阿素眼前说道:“阿素,别哭了,这柄长剑通体雪白与你倒是般配,此剑虽不是什么有名讳的宝剑,但也是一口削金短铁的利器,留在我这般庸人手里倒似是糟蹋了,不如便赠予你,如何?”其实,此剑剑名单字一个“雪”实由精钢所铸,不过此剑刚刚出世不久,世上识其名讳的只有寥寥几人。

    阿素抹干脸上的泪道:“当真!?”卫鞅笑答道:“当真。以后你便住到我家来,每天教人使剑、练琴,如何?”阿素喜道:“好,卫鞅你是好人,我便天天都来和你玩儿。”卫鞅听她答应心头大喜。想道:“没想到既报了恩情又弯成了寻觅剑术宗师的使命,当真是一举两得。

    于是对空长笑几声,当晚二人便一道回到了家中。

    第二日清晨,卫鞅便请来了秦国的十位领军教头让他们与西门素湘学剑。

    但西门素湘哪里教得来人。场面便如十人在围攻一人一般。众人手握木剑与阿素斗了二十余个回合便尽皆倒地。十个人无一人不为这年轻女子的剑法骇然和汗颜。十人站起又与这少女斗了起来。不出十个回合,那几人就败下阵来。一个个都羞愧的站在一旁摇头。

    阿素斗得没了兴致,便抛下他们说道:“卫鞅!这一点也不好玩,快来陪我练琴!“卫鞅摇了摇头向那十人嘱咐道:”回去好好研习,刚刚她所使的剑法趁还未忘记将它记下来。“那十人拱手应了一声,便离开了卫鞅住居。

    卫鞅陪阿素进了琴房。两人相对而坐。阿素信手抚琴,琴声婉转平缓却尽往凉意上走。给人以冰天雪地之感,但其中又有春阳照雪,融雪现花的温暖。

    卫鞅沉醉于曲中道:“此曲令我想到一个人。”阿素抚琴问道:“谁?”卫鞅答道:“此人与此曲同名,唤作:白雪”阿素奇道:“那位jiejie。”

    卫鞅点了点头道:“没错。白雪她善于经商,精通人事。但却出淤泥而不染,纯真无邪。便如瓶中水仙,池中青荷一般。”

    忽然琴曲转入了名曲《阳春》。卫鞅不禁感叹:“吾国,现便如这《阳春》所述。温而不烈,刚刚起步,若稍有不慎,数年心血便将溃于蚁xue。便会如乌云遮日般,变得昏天黑地。

    说到这里忽听“铮。”的一声,乐随声止。阿素弹断了一根琴弦,她叹道:“着琴弦也太不争气,练到一半便断了。”说着拿着一卷琴线抱着七弦琴走回了房间,终日为走出房间半步。

    第二天,卫鞅见阿素午时还未起床。便想去房中叫她,但推开房门阿素已经没了踪影。

    卫鞅忙大声唤道:“阿素!阿素,你在哪?别闹了,快出来。西门素湘——!”卫鞅急忙跑出门外,遣人到城中和阿素家中寻找。但最终一无所获。阿素便如从人间蒸发般没了音讯。半个月后,那几个教头将当时的招式一一记录下来,虽然学得不伦不类。但秦国剑术已大有长进,只待时日便有望超越魏国。

    六个月后,中原进入了深冬,卫鞅为网罗人才了解各国形势动态,,只身来到了各国人才交流中心——洞香春总号。

    卫鞅来到二楼,要了一壶梨汤坐下看两人下棋对弈。左侧那人执黑代表秦,右侧那人执紫代表魏。卫鞅看棋下至中盘,不禁叹了一声,心中想到:那执紫之人,下法只功不守,上盘和下盘小角均被对手占据,气数已尽啦。

    果然那执紫男子,不久便满额是汗。不过又下了几步便于中盘认输了。卫鞅见那人认输,便转过头看另外几处棋局。

    忽然众人听到有人在远处喝道:“卫鞅!我要杀了你!”卫鞅一听便知晓,是六个月前失踪的阿素。便在心中想道:我什么时候又惹到她了?哦,是了。原来她也并非不懂世事的小姑娘。那****诉出对白雪爱慕之意,以及对国家要事的关心。却一点未涉及到过对她的看法。因此,她便心生怒意,一走了之。

    于是卫鞅对窗外喊到:“阿素姑娘,请你现身商量,有话好好说。”阿素答道:“我日日为你弹琴,你说要见老爷爷我便让你见,你说要我教剑,我便去陪那十人练剑!但你为什么始终不睬我!?”

    卫鞅心想,果真如此,便也不答她。

    忽然一个白影从窗闪入,一柄白剑直指卫鞅咽喉。卫鞅既不退也不挡。任由那长剑朝自己刺来。突然长剑脱手落到了地上。白影撞进了卫鞅的怀中。

    “阿素,你这又是何苦呢?”卫鞅抱住西门素湘。阿素推开卫鞅,摇着头呜咽道:“我不是阿素,再不是了……”最后几个字说得很轻,唯有卫鞅听到。

    阿素拾起长剑,转头望着窗外的白雪道:“从今往后,我不会再与你相见。”说完便跃出窗去,消失在白色的树林之中。

    卫鞅情至深处,已潸然泪下,嘴里喃喃道:“素…雪…剑。”从此二人便再未见过面。

    十八年后,商鞅身着白袍头戴白玉冠,被处以车裂示众。处刑前商鞅躺在五辆车中间。从人群中辨出一道倩影。倩影身着白衣,以黒绸束发。两人相视而笑,都不禁流下了几滴眼泪。

    商鞅在心中想道:“十八年前,我正值青年。但岁月不饶人,转眼便白了双鬓。此刻便要失了性命,但她还似往年那般可爱。唉!可惜到死了才得以相见。

    商鞅想到这里笑意更浓,最后含笑而终。人群四散后,一块青石砖留下了三行小字:

    御剑刺君君不避

    终生不见见终生

    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