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2 你已不是孩子
白秀儿的话戛然而止,琉璃那一声“师妹”,令她鼻头蓦然一酸,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怔楞片刻,她终究低头走到琉璃身边。 琉璃个子不及她高,用没受伤的手拍拍她的肩膀,没有继续追问事由,苍白的脸上浮上一抹浅浅的笑容。 琉璃朝奔阳道尊颔首道:“前辈,兽潮之事迫在眉睫,这个时候我们内部若再乱了套,那可是得不偿失。 昨日与前辈对阵那只化神期妖兽,最后为我斩杀,按理该是我与前辈对半分。但前辈为了宗门的丹药储备,付出良多,我那份就赠与前辈,以表小小敬意。今日之事还请前辈,不要同我们这些小辈多计较。” 原本奔阳道尊已经做好了把事情闹大的准备,可怎么也想不到,琉璃竟说出这番话来。 他一时间阴晴不定的盯着琉璃。 这张脸明显透着疲惫,但却显得十分平和淡然。既没有刻意的讨好,也没有高高在上的施舍。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眸光平和,奔阳道尊反倒心里一阵莫名其妙的发虚。 他有些慌忙的避开琉璃的目光,干咳一声匆忙道:“看在同门的面子上,我就不与你们多做计较了。” “那就多谢前辈大度。” 琉璃说着拉住自从站到她身边,就低着头一言不发的白秀儿,向东玉使了个眼色,几人一同离开。 东玉与琉璃多年好友,待几人来到一处无人的山谷里,就主动向她开口道:“当年那件事具体情形我不知,只听说那时候,明心道君突然对炼丹和医药起了兴趣,后来不知怎地,同奔阳道尊有了冲突,于是便洗劫了他。但这也都是听说的,当时奔阳道尊还当众否认了这条传言。” 琉璃十分松懈的半眯着眼,听到这里点点头,虽然没说什么,但心里却是觉得,传言恐怕*不离十。 玄墨那家伙,恐怕过去不怎么好相处。 而且若他果真是仙人,比照紫韶那家伙,人界之人在他眼里,大概和脚边的蚂蚁没什么区别。他想要干什么,会考虑旁人那才真奇怪了。倒也难怪奔阳道尊那般恨他。 但一事归一事,奔阳道尊设计杀害大龙道尊是事实,夺走小七的性命也是事实。 想到这里,琉璃向东玉道:“今日谢谢了,还有你告诉我的这些。” 东玉摇摇头,“我们还用得着说谢?你的伤如何了,原本我就是想过去看你的,途中听说兜丽峰出了事才折过去。” “皮rou伤,养养就好了。” 琉璃说着看向一直低垂着头的白秀儿,“师妹,究竟是怎么回事?” 白秀儿看了琉璃一眼,见对方眼中,仍旧不自觉流露出关切,忍不住眼睛微湿,再次低下头带着些鼻音说道:“我听说师姐你受了伤,所以去奔阳道尊那里求药……正撞上那奔阳老儿当众污蔑师姐。说什么师姐你在紧要关头临阵逃脱,才让宗门功亏一篑……” “呵……” 东玉冷笑一声,“这说法我也听说了,本以为是哪个不懂事的小辈在胡言乱语,没想到,竟是从奔阳道尊嘴里说出来的。” 随后他又安慰琉璃道:“人心就是这样欲壑难填,就算你那时继续击杀化神期妖兽,他们事后,恐怕也会说你夺人猎物。” 琉璃半眯着眼摇摇手,“我问心无愧,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她说着看向白秀儿,后者察觉到她的目光,一双带了雾气的眸子望过来,仿佛又变回了最初那个,娇弱仿佛白梨花般的少女,红着鼻头小心翼翼的叫道:“师姐……” 琉璃心里清楚,白秀儿之所以找奔阳道尊求药,恐怕也是想以此为借口回她身边来。 轻轻叹口气,她抬手揽住白秀儿的肩膀,声音因为疲惫带了几分沙哑,“都过去了,以后别再干傻事了知道吗?你已不是孩子,该学着对自己负责了。” 白秀儿的眼泪,霎时间便流下来,顾不得东玉道尊在场,一头扎进琉璃怀里哭起来。后悔自责委屈等等复杂的情绪,在心头交织,她心里一时间乱极了。 除了她自己没人知道,其实她之所以和奔阳道尊动起手来,不仅仅是因为,对方对琉璃的污蔑。更多的原因,是她在听到奔阳道尊诋毁琉璃的时候,一种无法言喻的羞愧,和自我厌恶,瞬间令她情绪失了控!
白秀儿无法描述,自己那一瞬间的感受。 当时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琉璃可以说是救了奔阳道尊一命,可后者不但不知感恩,还恬不知耻的诋毁恩人……真是连畜生都不如! 可若真正想来,她白秀儿与奔阳道尊,又有什么区别?! 不,她甚至比奔阳道尊更加不堪! 琉璃对她的关心,自从她叫她一声“师姐”开始。几百年来,无论她多么不懂事,她从来都是包容。哪怕当初她那样伤了她的心,可她还是原谅了她! 那点点滴滴的付出,早已无法计算,单是浔山秘境中的恩情,她这一生都无法报答。即使是生身父母,恐怕也做不到这般。因为生身父母还要求个为己增光,还要求个孝顺养老! 可她都做了什么? 呆在琉璃身边,名义上是帮她,可白秀儿心里清楚,那根本就是琉璃给她机会。跟着琉璃,她修为涨了,道理懂了,人脉广了……什么解决不了的事,什么想得到的东西,去求求琉璃,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可她呢,不知道从何时开始,竟渐渐觉得琉璃的付出,都是应该的……她拿琉璃讲给她的东西在人前炫耀,她利用琉璃的威望狐假虎威,她借着琉璃的光,将自己包装的无比光鲜…… 她,算个什么东西?! 那日,在九剑宗,她因为怀疑琉璃在宗暄面前说了自己的事,心虚之下大闹起来。最后是宗暄给了她一巴掌,说她的良心都被狗吃了! 可现在说实话,她不恨宗暄,尽管那是她这辈子,挨的第一个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