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 同归于尽
老铁翅震惊的瞪大眼，明心道君一直用袖子遮着脸，他看不到他的表情，却能听出他的声音在颤抖。 “老铁翅你走吧，这几天我内息调得也差不多了，我想一个人找她……不用替我不值，我现在已经彻底想明白了，能爱上这样一个人，我很满足，我再也不觉得自己委屈了。 就算她真的瞎了老了又如何，她那样的人，我不知道如何才能不爱……” ********* 已经到了即将日落的时候，碧蓝的天空变得暗淡，远处的沙丘像是一片金红中趴伏的巨兽。绵绵黄沙仿佛看不到尽头，像是突然间凝固了的浪涛。 在这白日中最后的时刻，滚滚热浪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然而就在这令人生畏的沙漠之中，却有一湾清透甘美的泉水，像是沙漠最温柔的一片眼波，静静的藏身于万里黄沙当中。 泉水周围是一圈绿植，身在沙漠中，还有什么能比这更令人心动？ 疲惫的骆驼大口大口的喝着泉水，琉璃重新将防风沙的大纱巾披在身上，拍拍骆驼的脖子，“乖，你在这儿休息休息，我去前面那座沙丘看看该往哪儿走。” 虽然外貌还是个老人，但由于经脉已经自行恢复了两三分，琉璃脚步轻快得并不像个老人。 自从离开望海城，这已是第十一个年头，她却还没有走到冰天雪地的北海。 倒也不是一路上波折太多，实在是她醒的时候太少。 一开始她还试图找个同行人，指望人家能在她睡觉的时候带她走。但一来人家都不愿意带着老人上路，二来她被坑过几次后，也懒得再找伴儿。 时至今日，即使有过那样惨痛的教训，她依然学不会狠心。就算遇上过谋财害命的家伙，她也终究下不去手去取人性命，最多招来鸟儿，或者控火吓唬吓唬他们。 在琉璃看来，生命是那样珍贵，对每一个人，乃至每一个生灵都是如此。 更何况，每个人都有亲人，再令人讨厌的家伙，也总有爱他的人。轻易取了一个人的命，势必让另外一些人痛苦。将心比心，得饶人处且饶人。 脚步轻盈的登上沙丘，沙漠落日，金黄与赤红相交辉映。无边沙漠仿若遍地赤金的黄金之国，辉煌灿烂，宏大壮美。心之所见，大自然的美，是最为惊心动魄的瑰丽。 琉璃情不自禁地扬起脖颈，张开双臂。 披在身上的青色长纱被风吹落，长长地拖在她的身后，披纱上的金丝银线泛着点点波光。 身心与沙漠，与太阳，与天空交融，一切都是那样的自然美好。耳边的风，呼呼而过，是另一种的高歌。细砂，簌簌流动，仿佛在诉说着一个个古老的故事。 琉璃能看到，这沙漠中的一处处绿洲，每一处都是那样清晰，无需刻意辨认，沙漠就自行告诉了她。心中想着要穿过这片沙漠，去到北边那一片冰天雪地，一条金色的路线在沙漠之中成形，沿途处处绿洲…… 沙漠在她眼中再不是无生命的地理环境，她想知道的一切，它都告诉她，她想要的一切，它都帮她安排好。 琉璃微笑着在沙丘上坐下来，捧起一团黄沙，轻声道：“谢谢。” 就在这时，她心中一动，向东方抬起头，一抹惊愕在她脸上划过，随即就变成了欣喜若狂！ 没错的，是那个人！是他！是他！ 原本以为她还要去北海龙家等他回来，想不到他竟先一步回来找她了，她就知道他不会将她丢下的。 猛地跳起来，琉璃向着远方没有一个人的天空挥舞着手臂，高声叫道：“阿墨！阿墨！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天眼重新封闭，眼前的景象瞬间消失，又成了一片漆黑。但这却不能阻止琉璃，激动万分的在沙丘上手舞足蹈。她开心地大喊着，衣衫长纱飞舞间，如同是在沙丘顶端跳舞。 “阿墨，我在这里！” 来人的气息越来越近，那熟悉中，却还携裹着nongnong的血腥味道。可琉璃欢喜得，直到那人靠近才反应过来。 下意识的想要后退，那已逼近到身前的人，却猛地将她拥入怀中。 “阿璃！阿璃对不起！” 是他……琉璃松了口气，心却又在下一刻提了起来，“阿墨你受伤了？伤得——” 琉璃的声音一顿，只觉得有冰凉的液体，滴进了自己的衣领中，怔楞中，仿佛又听见有衣衫猎猎而来的声音…… 怎么……又有人来？ “玄墨，你跑不了！” 那急速接近的一声怒吼充满了杀意，混和着身前之人粗重的喘息灌入耳中，琉璃有一瞬间的怔楞。但紧接着，她猛地打了个寒战—— 这个声音……她不会记错的，此人不是那个被她从海边捡回来，还托付他替自己寻找明心道君的修士，又会是谁？ 心中那直如噬人凶兽般的不祥预感，骤然扩大到极致，难不成…… 手上突然一疼，像被咬了一口，紧接着便有一个冰凉的圆形物体，被按在伤口上，刺痛令她瞬间清醒，耳边只听得明心道君急促的呼吸，“阿璃，这是神龙佩，我——” 身体被抱着转了一圈，只听得利刃切开血rou的摩擦声，腥凉的血液溅满了前胸，抱着自己的身体忽然沉重…… 这是……怎么了？ …… “阿墨！！！” 撕心裂肺的尖嚎声骤然划破长空，一团绚丽得令天地失色的巨大火焰，刹那间在沙丘之上爆开，带着决绝的疯狂，猛然扑向那持剑刺来的修士！ 利剑，穿胸而过，却已不知疼痛—— 燃烧吧，燃烧吧，把什么污浊，什么肮脏，全都烧了吧！ 烧了吧！烧了吧！就连她自己也一起烧了吧！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明心道君明明说过的，明明说过的！为什么她不听？ “啊——！！！” 惨叫声响彻天地，皮肤、血rou、经脉、内脏、骨骼……每一分每一寸，疼痛如同汹涌而来铺天盖地的海啸一般，瞬间卷覆了身体的每一处！ 折磨，令人恨不能在这一瞬间就死过去千百遍的灼烧，偏偏意识还是无比的清醒，清醒地感受着自己从内到外，从上到下，每一处的剧烈疼痛。 这就是惩罚吗？这便是地狱的感觉吗？这样令人绝望却又避无可避，简直每一分每一秒都能将人逼入崩溃之地的灼烧剧痛，就是…… 要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