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玄武门人(1)
今日,潋滟为了表示对金蟾子的谢意,顺着他的心思,耐着性子同他聊他所喜欢的道法。金蟾子是个迂夫子,谈及道法一时高兴,兴之所致方才示演了这套剑法。他万万没有料到,随手演绎的剑法将太极玄门正宗道法中所暗含的阴阳调和的真理悉数告之了潋滟,竟然导致妖魔合体!水与火,在这一刻完美地结合在一起,从此火焰化龙,龙喷烈火!这是这片大陆上从未发生之事,开了亘古未有之先河! “无极阴阳剑法”很快使完,金蟾子收势而立,道:“你的功夫另成一路,我只能点拨你,能不能有这个悟性,就要看你自己了。说实话,这路剑法于你到底有无帮助,我也没有把握。” 潋滟若有所悟,转头望着大厅墙壁上黑白相间的太极图出神。黑鱼白眼,白鱼黑眼,相互环抱,互相偎依。头脑中一红一蓝两道光束盘旋飞舞,渐渐地,眼前太极图腾中的黑色变红色,白色变蓝色,头脑中两束光也逐渐融合,形成太极之形。 潋滟越想越兴奋,站了起来,瞳仁殷红如血,手结七星法印。铮地一声,“潜龙剑”出鞘,飞上半空,龙吟声声,顿时大厅里蓝光大盛! 水与火为他自身修为,较之道家采天地之灵气,更加容易融会贯通。此刻,他接住空中落下的龙纹剑,在大厅中随手挥洒。 金蟾子是方外道者。他无法像金蟾子那般道骨仙风,飘然出世,使这套剑法也无法做到行云流水,与天地融为一体。然则剑法中快慢相兼,刚柔相含,动静开合之间圆润太极的精髓,他却学到了。只见他剑随身走,以身带剑;形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神合,龙纹剑嗡鸣不止,身畔泛出蓝光和赤光。 他学着金蟾子那样,口中念念有词,道:“天地乾坤尘不染,动静开合太极圆。时乘清气御阴阳,衍生万象千万千。”之后,他依样画葫芦,手结七星,剑划阴阳,身藏八卦,步踏九宫,内合其气,外合其形,蓝光剑气上撩,凌空响起阵阵龙吟;赤芒剑气下削,红光一烁,热浪滚滚。剑光连划,蓝光、赤芒赫然在眼前形成太极之形! 这路剑法在潋滟手中使将出来,另辟蹊径,却是另外一种感觉,开辟出另外一番境界。金蟾子大喜!感觉自己也受益匪浅。 潜龙低吟声隐隐响起,蓝光、赤芒形成的太极图腾,犹如长龙吸水,收入龙纹剑。龙纹剑随即蓝光吞吐,剑光中响起怒龙狂啸之声,四周却热浪滚滚。潋滟手腕一翻,龙纹剑复又闪烁赤芒,血剑一舞,犹如潮汐,剑光中响起大海奔腾,千军万马的声音。 潋滟在空中划出无数个圆圈,每划一个,空中就吞吐出一个蓝红相间的太极图腾。圆圈一个接着一个,空中太极图腾也不停闪烁,若隐若现。龙纹剑时而蓝光阵阵,热浪滚滚;时而红芒闪闪,奔腾咆哮。“残碑真法”同“朱雀*”在龙纹剑光中融为一体,威力顿时大了数倍不止。 “好!”金蟾子仿佛遇到了知音,兴奋地道:“你已经领悟了这套无极阴阳剑法的精髓,至于所用的真法,道法、魔法都是一样的。哈哈!太妙了!妙之极矣!” 潋滟收势而立。至此,他终于将身负的两大真法合二为一。功夫较之以往,已不可容日而语。 ※※※ 桃雨娇不辞而别,仅仅留下一封信笺。潋滟恨不得立马赶去须弥山找寻于她,然则想到义父,他又心急如焚。虎啸迟迟没有音讯,潋滟生性冲动,决定孤身一人前往黑水魔窟,打探义父下落。 他辞别金蟾子,离开了金蟾观。下得金蟾山,沿着黑河径直往南,经过地池,在天池北面租了竹筏,在波光粼粼的天池上犹如竹箭般飞驰,往灵蛇山赶来。灵蛇山由天边黑点,逐渐变成眼前逼人而来的山崖和巨石,身后的金蟾山也由耸立眼前的高山,逐渐成为天边一抹淡青。 磐龟岛乃天池与黑河相夹的孤岛,灵蛇山位于磐龟岛之上。潋滟到得磐龟岛西侧,弃筏登岸,上了灵蛇山。他寻原路上山,径投山巅精舍而来。在快要到达山巅时,一群头戴斗笠的人突然出现,拦住了去路,问道:“来者何人?” 潋滟道:“在下潋滟。因同你家大小姐有旧缘,特来拜见。”话音甫落,一头戴黑斗笠的矮汉从大路旁边参天古木上掠下,站在路中,正是乔四海。其余斗笠人齐声道:“牛星使!”那人点点头,其余斗笠人纷纷站在他的身后,呈雁翅形排列。 乔四海同潋滟有过一面之缘,此刻拱手道:“潋滟公子,在下黑水魔窟牛星使者乔四海。请稍后,待我通报一声。”他向身后一名斗笠人使了个眼色,那人躬身领命,转身而去。 须臾,远远看见盘旋往复的山路上,一个身披黑斗篷的女子远远走来。那女子以帽遮脸,黑巾蒙面,黑斗篷后背上用金线绣有龟蛇。日光之下,金光闪闪,流光溢彩。那个前去通风报信的斗笠人去而复返,跟随在她身后。 潋滟纶巾大袖,一揖到地,道:“青烟姑娘,在下潋滟。” 武青烟大喜!道:“是你,潋滟公子!桃四姐的伤已经治好了么?”潋滟目光一暗,道:“不说也罢。我此次前来,是专程登门拜谢的。”武青烟笑吟吟地道:“公子严重了。走,请上山一叙。”说着,转身当先引路。斗篷后背上金蛇伏在龟背上,腮帮鼓动,昂首吐信,信子殷红如血。 一行人上山,来到山巅那几间精舍。进入大厅,黑水魔窟窟主武慕北正襟危坐。他仍是留着八字须,一双丹凤眼,穿着艳丽的蓝色对襟长衫,手摇摺扇,满脸堆笑,道:“原来是潋滟公子,多日不见,你还好?”潋滟道:“还好。”两人分宾主坐下,武青烟、乔四海分别站在武慕北两侧,丫鬟送上了香茗。 潋滟拱手道:“那日我身陷龙剑生那厮手中,不明就里,凶险万分。多蒙武窟主相救,在下感激涕零。”武窟主摆摆手,道:“哪里哪里。”潋滟连忙道:“这在武窟主是小事,在我可是大事!大恩不言谢,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武慕北微笑示意。
潋滟又说了一些感激的话语,武慕北连连自谦。他是拜火教玄武使徒,又是黑水魔窟主人,自重身份,一举手,一投足不失一方豪强的身份;乔四海身材矮小,站在旁边不苟言笑;唯独只有武青烟颇为热情,仔细聆听着潋滟说话。 大厅里气氛祥和。聊了大概半个时辰,潋滟盯着武青烟,霎时话锋一转,道:“武窟主,在下义父虎王孙被人诬陷。前几日,我得知他在贵窟盘桓,可有此事?”潋滟这句话开门见山,单刀直入。武慕北听到此言,脸色一变,道:“潋滟公子听何人所言?”大厅上黑水魔窟众人立马收敛了笑容,气氛霎时变得严肃。 潋滟摆了摆手,道:“何人所言并不重要。今日我来,一则是向窟主致谢,二则是来探听义父下落。如果义父果真关押在此处,望窟主开恩,让我父子相见。” 潋滟行事自来嚣张,像他这般径直要人在黑水魔窟尚属第一次。武青烟风帽微微一抖,乔四海看了看武慕北,踏上一步,道:“你……” 武慕北伸手拦住乔四海,转眼看着潋滟,略微沉吟,微微一笑,道:“黑水魔窟是拜火圣教监狱,属拜火教总坛管辖。未得总坛许可,恕老朽不便奉告。” 潋滟站起身,道:“我也并不是有意让窟主为难。只是父子连心,想到义父含冤,我心急如焚。望窟主体谅我一片孝心,给予放行。” 这话潋滟说得赤诚,然则在黑水魔窟众人耳中听来却是无礼至极。武慕北冷笑一声,正色道:“潋滟公子,虎王孙涉嫌暗杀玺释教主。他是否含冤,本窟正在配合总坛进行调查,自有定论。我黑水魔窟从不关押含冤之人,也从不虐待被囚之人。公子一片孝心令人钦佩,然则这里是监狱,监狱有监狱的规章,绝不是容人随意进出的地方。” 武慕北是黑水魔窟窟主,同时也是拜火教的玄武使徒。玄武使徒司职刑法,乃执法使徒,因此武慕北自然刚直不阿,秉公而行。潋滟行事自来无礼冲动,听到武慕北客气却毫无余地的言语,头脑中热血上涌,脸上隐隐泛着红芒,手上的潜龙剑仿佛感应到了主人的心思,蓝光吞吐,龙吟细细,道:“武窟主,我此刻得知义父下落,急于同他相见。如果你极力阻止,那就对不住了。” 武慕北看着潋滟脸上的红芒,略微有些吃惊。随后,他朗声长笑,声震屋瓦,大声道:“潋滟公子,你当我黑水魔窟是什么地方?这里可是监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