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拷问
一串黑‘色’的手链在苏微的手中捏着,金属般的材质一片片地做成了贝壳状,穿在一条打着结的链子上。(。更新好快。奇特的是,用不着对着阳光,就有一股光彩水一般地流动着。她忍不住戴在了自己的手腕上,感受到的是冰凉而又滑腻,还有一丝丝的酥麻感,‘摸’上去甚至能看到它们轻轻地扇动,就像在呼吸一样。 相处这么久,她曾不只一次看到boss戴着它,就连洗澡都不曾脱下来,可见是如何地珍视。以她的眼力看不出究竟是什么做的,只知道非金非银,更不是钻石翡翠,那么会是某种特殊意义的纪念物么? “小微,我要去上工了,你照看一下弟弟,饭我在家里做好”苏母一边说一边朝手臂上套着袖子,见她好像没有听到自己的话,于是抬头看了一眼,‘女’儿坐在医院过道的椅子上,举着手傻傻地发着愣,皓腕上戴着一串黑‘色’的手链,衬得肌肤晶莹如‘玉’,而被她注视着的那串链子,让苏母的眼神一下子凝固了,脸上‘露’出一个不可思议的表情。 “79,m.妈,你说什么?”苏微注意到了母亲就在身边,有些不好意思地放下手。 “别动,你手上的是什么?让我看一下。”苏母没有重复之前的话,反而靠着她坐了下来,一把抓起她的手,指着那串链子说道。 “这个,不是我的,是我们老板的,怎么样很漂亮吧。”苏微解下来‘交’给母亲,后者没有接她的话,拿在手里仔细端详着,越看神情越是古怪。 不同于苏微那种大面上的看看,苏母一片片地将那些黑‘色’的贝壳放在眼前,神情专注地观察着上面的‘色’彩变幻,掂量着它们的份量,除了‘摸’,甚至还用指甲去划,看得苏微心惊胆战地,生怕不小心就给‘弄’破了,她上哪赔去?更让她不解的是,母亲的这份专注,她曾经在很小的时候见到过,那时候的母亲,每天都是神采飞扬地,哪是现在这个样子 “不对啊,这怎么可能,你的老板从哪儿‘弄’来的?”放下手里的东西,她做出了一个思索的表情,好像在脑海里忆着什么,点点头又摇摇头,嘴里喃喃自语。 苏微摇摇头,她要是知道来历就不会坐这儿发愣了,倒是母亲今天的表情让她很奇怪,难道以前见过?她儿时的记忆已经模糊不堪,甚至不愿意去想,母亲以前从事的是什么工作,一点印象都没有,当然决不是目前的钟点和保姆。 “不知道就算了,把它收好,一会儿还给人家,千万别‘弄’丢了。”苏母停止了思索,将手链放到她手里,郑重其事地嘱咐了一句。 “这个很贵吗?”苏微看了一眼,仰起头愣愣地问。 “傻孩子,不是钱的问题,你不懂reads;。”苏母没打算向她解释,帮‘女’儿理了理头发,轻轻地在她耳边说:“他父母不是来了?如果你们都有这个心,要不就把事情说透吧,不然离着那么远,下一次见面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妈,千万不要。”苏微像是突然被烫着了爪子的猫,一下子跳了起来。 正好有人从走廊上经过,两个人都停了口,苏母将‘女’儿拉到身边,让她靠在自己的肩头,‘女’儿的心敏感而脆弱,还有着无法掩饰的自卑,这一切是怎么造成的?不全都源于自己和那该死的婚姻吗。 “妈,你是不是有点恨我,不愿意看到我,一有机会就想赶我走?”过了一会儿走廊上重新安静下来,苏微低低的语气像是梦呓,听得苏母心头一颤。 “傻孩子你胡说什么?妈怎么会” “我也不知道,只是感觉,你更愿意和弟弟呆在一块,有时候你看到我的脸,会偷偷跑到房间里哭,我就在想,你一定是讨厌我,长大以后才明白。”苏微就像自言自语,一点都没给母亲‘插’话的余地。 “明白什么?”不知不觉,苏母的语气竟然有些颤抖。 “还记得大学毕业那天我们拍的照片吗,就在弟弟的病房里,那一天你是真的很高兴,就好像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摆脱我一样”苏母一把抓住她的手,不让她继续说下去。 “你怎么能那么想,不是的。” 苏微坐起身,直直地凝视母亲的眼睛,清澈的眼光看得苏母又是心酸又是痛惜。 “妈,虽然大家都说我和弟弟很像,其实,弟弟长得像你,而我,更像他对吗?” 苏母被她的话惊呆了,就像一直隐藏在心里的那个秘密突然大白于天下,她的眼神中有了一丝慌‘乱’,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女’儿的质问,说实话如果不是‘女’儿提起,她都记不起自己曾经会那样做过,可是 “妈对不起你,但真的不是那样,你和他是像一些,但更主要的,一看到你就想起那些美好的记忆。你太小可能不记得了,可妈却没法忘记,那些日子是妈最难熬的一段,我我。”苏母说不下去了,她感觉潜意识里,自己可能真得像‘女’儿说得那样,不愿意见到那张脸。 “妈,有时候我真觉得你不想要我了,所以感觉特别地孤独,想着不如自暴自弃算了,你姑娘长得还不错,说不定就能找个有钱人卖了,只要能让你和弟弟过上好日子,是不是你就不会恨我了” ‘女’儿一付平淡的表情,就像在讲述一个与已无关的故事,苏母听得冷汗直冒,泪水潺潺而下,她没有料到‘女’儿居然曾经这样想过,那是何等的绝望啊,自己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就连这样的‘交’心都没有过几次,否则怎么会一直发现不了,要等‘女’儿说出来呢。 “小微,你不能那样想,都是妈不好,妈对不起你。”她将‘女’儿紧紧抱住,苏微的眼眶也变得湿润起来,因为她看到了母亲脑后的白发,这原本不应该是她这个年纪有的,母亲说得对,她承受的压力要远比自己更大,如果不是因为坚强,早就撑不住了。 “妈,我不怨你,真的从来没怨过,你不要‘逼’我嫁人好不好?”苏微反手将母亲抱住,在她耳边轻轻说道。 “我以为你们两个都好了,妈不提了,再也不提了。” 苏母突然醒觉,对方就是一个有钱的人,这么上赶子去提,不就是‘女’儿所说的卖身吗?已经欠了人家那么多了,这最后一步只能靠他们自己去做,也许水到渠成呢,‘女’儿骨子和她是一样的,倔强而自尊。 苏微依偎着没有说话,她其实还有一个疑问没有说出口,那个他,倒底是个什么人?为什么会导致这一切的发生,她那时太小了,记忆里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那是一个草绿‘色’的身影,高大而魁梧,但是面相一点都不记得了。 可是现在她问不出口,那是母亲心里最重的一道伤痕,她无法狠心去撕开,今天的谈话已经够让母亲伤心了,二十多年都过来了,总有一天会知道一切的,再说知道又能怎么样,人又不能重活一次。 隔着一层楼的病房里,刘禹也在接受着母亲的拷问,可怜天下父母心,无论是儿子‘女’儿,那颗牵挂的心都是一样的。
“这是小微送给你的吧,手真巧,这里面,是她的头发吧,想不到这个‘女’孩子还‘挺’怀古的。我们那个年代都不时兴了,说是四旧,老刘你还记不记得,这是什么?” “那是人姑娘送给儿子的,你‘激’动什么,当年你倒是想,有那技术么?”刘父抬头看了一眼,笑着刺了她一句,刘母嗔了他一眼,也不着恼,一辈子都是这么过来的,老伴老伴,不拌拌嘴还叫伴么? 刘禹哭笑不得地看着父母耍‘花’枪,又没法解释,这个香囊就是他们儿媳‘妇’亲手绣的,里面的青丝还有她所用的头油味,也不知道那个小‘女’孩还好不好,说起来有两个多月没见了,还真有些想念啊。 “依我说,既然好了,就赶紧定下来,我和你爸可等着抱孙子呢。”刘母没有搭理丈夫,顺势提起了心里的话。 “那是你想,别拉上我,不过小微这姑娘真不错,爸也建议你抓紧了,好姑娘可不等人。”刘父虽然喜欢和她对着干,关键的时候还是会补刀的。 “死老头子嘴倔,不知道谁说的,自从哥俩都大了,就闲得无聊,想找个下棋的都得去外边。”刘母嘴快,话说完了才反应过来,提了不该提的事。 果然,她的话一出口,刘父就沉默了下来,罕见地没有反驳,低下头的一瞬间,刘禹发现了父亲略显‘混’沌的眼神黯淡了下来,不由得暗叹了一口气,弟弟的事成了家里的一个禁忌,至今都没有一个明确的说法,活生生的一个大小伙子送出去,生死不知连尸骨都找不到,还有比这更悲催的么? “苏微的弟弟就在这医院,楼下316,你们有空了不如去看一眼,她母亲这会可能不会在,我这事一出,还要害得她两边跑,人也‘挺’不容易地,反正我现在没事了,不如你们几个一起去帝都逛逛吧,都说好了的reads;。” “那感情好,这姑娘我一见就喜欢,人勤快不矫情,嘴巴也甜,模样也不错,听你爸的话,别又错过了。” 刘禹的头点得像是小‘鸡’啄米,反正但凡是个‘女’孩子,她都是这样的评价,就没听到过别的词儿。刘母把玩着那个‘精’致的绣囊,对于绣工赞不绝口,直言从来没见过这么用心的,翻来覆去地看了一会儿,突然停住了。 “噎,这是什么?”她从里面拿出一张折叠起来的纸,刘禹一下子紧张起来,不是什么‘私’房话吧,那样要如何解释? “你们俩还‘挺’‘浪’漫,走了,老头子,楼下看看姑娘去,你儿子真有福气。”没想到刘母打开一看,就笑了出来,将那个绣囊连同小纸片一块儿塞到他手里,招呼了刘父一声,两人一起出‘门’而去。 可怜戴了这么久,刘禹从来都没想过看看里面还有什么别的东西,妻子居然还留了一手,他展开那张小纸片,娟透的字迹直透眼帘,就如同小妻子站在他的面前,低语轻‘吟’着。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 征夫怀远路,起视夜何其? 参辰皆已没,去去从此辞。 行役在战场,相见未有期。 握手一长叹,泪为生别滋。 努力爱‘春’华,莫忘欢乐时。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时间在这一刻凝固了,两个时空‘交’错着,让他分不出自己身处何方。;